季司沉的語氣,愈發嚴肅了起來,“你來,我們當麵說吧。”


    厲夜寒眉間川字,漸漸加深了幾分,“好。”


    有問題?


    季司沉說有問題,那估計就是大問題。


    他有點兒害怕了。


    難道,他跟嶽父一樣,身患絕症了?


    如果沒有家人的話,如果他隻是孤身一人,他是不會畏懼死亡的。


    但,他有。


    所以,他怕。


    他害怕,自己走了以後,喬眠跟孩子,父親跟母親還有奶奶,會難過。


    害怕喬眠受了委屈,沒有人給她撐腰。


    他想要陪伴喬眠很久很久。


    想要好好孝順父母,陪伴自己的孩子長大。


    孩子成長的過程裏,每一天,他都不想缺席。


    也不知道,上天能不能遂了他的心願。


    迄今為止,他跟神明祈求的,所有的一切,都實現了。


    不知道,這一次,還能不能實現。


    微微閉了一下眼睛,厲夜寒盡可能神色如常地,進了電梯。


    然後掛了電話。


    結果還沒聽到之前,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的異常。


    靠著冰冷的電梯牆壁,他再次緩緩閉上了安靜。


    那張宛若神賜的臉上,滿是哀傷。


    ……


    厲夜寒上樓去洗了澡以後,便跟喬眠一起吃了個午餐。


    之後兩個人陪著厲寵兒玩了一會兒,便一起出了門。


    厲夜寒先去了季司沉醫院,到了院長辦公室。


    而對一切,尚且不知情的喬眠,則是直接去了喬氏集團。


    厲夜寒進門的時候,季司沉正坐在白色的台式電腦前麵,看著文件。


    白色襯衫,搭配白大褂,讓男人看上去一塵不染。


    看到厲夜寒,男人便利落站了起來,深深蹙著眉頭,迎上了他。


    他輕輕拍了拍厲夜寒的肩膀,一臉嚴肅道,“你先過來坐吧……”


    厲夜寒涼涼看了季司沉一眼,直接坐在了沙發上。


    季司沉則是立馬坐在了他身邊。


    他一邊為厲夜寒倒茶,一邊說,“昨天拍的片子顯示,你的肺部,有一個腫瘤,但這個腫瘤,到底是惡性還是良性,還需要做進步一步的檢查……”


    “良性的話,直接手術切除就行了,要是惡性的,就……就是癌症了……”


    “看腫瘤大小,若是惡性,就是還處在早期。”


    “早期的話,治愈概率,是很大的……當然,也不排除,治不好……”


    厲夜寒默默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那就立刻檢查吧。”


    季司沉,“嗯,這件事,我還沒告訴七七,我怕七七不小心告訴了眠眠……畢竟,這是你的事兒,隻有你才能決定,自己要不要說。”


    厲夜寒,“謝謝。”


    希望,是良性。


    若是惡性……


    怕是會麻煩一些。


    萬一運氣不好,真的可能會直接撒手人寰。


    季司沉,“嗯,反正你做好心理準備吧,老厲,不管什麽結果,咱們都要學著去接受。”


    厲夜寒,“知道。”


    隻是,接受,也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


    沒有人,能一下子就接受。


    季司沉的眼圈,慢慢紅了起來,“希望,是良性吧,要是惡性……老厲,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厲夜寒,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他願意用命去保護的好兄弟。


    他希望,這個男人能長命百歲,平平安安。


    真的不希望,他有任何事情。


    他要是真有事兒的話,厲家的天就塌了。


    不管是喬眠,還有寵兒,還是厲夜寒的父母奶奶,都會陷入悲痛之中。


    他其實有時候,真的不懂,為什麽上天一定要讓人世間有病痛這種東西。


    為什麽就不能,讓每個人都健健康康的。


    人活著,反正都是必死的。


    那,讓每個人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活到一百歲,然後自然死亡,不好嗎?


    身為醫生,他最痛恨的,就是疾病。


    最希望的就是,這世間從此,再也沒有任何病痛。


    厲夜寒輕拍了拍季司沉肩膀,拿起了麵前的一杯熱茶,一邊慢條斯理喝著,一邊說,“嗯……”


    他現在沒心情,繼續說什麽。


    外麵的陽光很暖。


    隻是,無論如何,都融化不開,男人那滿臉的陰鬱。


    此刻的厲夜寒,看上去孤寂無比。


    好像夜空中,唯一亮著的一顆星星一般,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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