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楊守釗示意阿軒幾人去圍攻簫錯,剩下的人,圍攻容若。


    容若長劍一揚,說道:“各位在十裏琅嬅很多年,日常勤勤懇懇,初心絕非是為了血染山林。”


    楊守釗左手欺近劍身,似一隻白猿,懸在懸崖之上,雲海之間。拳勁有斧斫之剛,箭射之疾。他並非去砸,而是以拳勁去摧毀劍氣。


    “我與容若公子,今夜,誰也不服誰,你們該幹什麽,還是幹什麽。”楊守釗疾言厲色。容若左手輕晃,時虛握,時虛點,手心生出漣漪泛泛。


    阿軒衣角上被戳了一下,這股力道,沿著手臂遊到肩頸上。他向外一撞,向容若迴推。容若手背向外一顫。阿軒全身猶如浸入一道無形帷幕之中,左腳纏住右腳,右手攀住左手,直滑而去,撞翻了籬笆。


    一位藍色褐衫的人淮六伸手去接阿軒,阿軒向外一偏,再次撞散了另一扇籬笆:”六哥,你別過來,我沒什麽,這其中內力蜿蜒,我消散不開。“


    ”阿軒,此時,你還能念及他人,心中俠義,容若佩服,切不可落入楊香主圈套之中。“容若手心一掬,對準向外疾衝的相夷,玖師幾人,他們前一人撞在後一人肩上或頸上,後一人又或踢或靠至再後一人的前胸或者手臂上。


    幾聲輕響巨響交織,十餘人已跌跤在一起。


    淮六率先撐地站起,其餘人或前或後連頓連轉,各自退坐一側。這一跌跤,並未令誰筋骨斷裂,眾人皆是皮外傷。


    楊守釗明白是容若已至”長夜無垠“之境,將白猿神拳上的力道盡數接收,悄然殺向那十餘人。此招極難連成,稍有差池,自身便會筋骨折段。


    ”楊香主,還要執迷不悟嗎?“


    容若向後連轉,長劍上青光灼灼。楊守釗左手拳打出直招,右手拳畫出圓招,也連轉幾下,將容若長劍左右鎖住。向左被彈迴,向右又被撞迴,如若淺灘擱置的孤獨小舟。


    阿軒踢開竹籬笆,起身向外,腳底極痛,又跌坐在地,他心中明白,這是太白穴被波及。容若方才那一招,竟然包容了萬象。”眾位兄弟,不可再動,我們不動,無恙,動了,便會折損在此。”阿軒言語宏亮,點明輕重。


    洪風雨內勁在這撞擊間,變得洶湧澎湃,他笑道:“我向來不信命。”連邁幾步。


    “洪兄弟,不可。“容若拋開長劍,向外一檔。他這一拋一擋極快,楊守釗的拳勁先落在劍上,劍反彈而起,在半空連翻幾下,削向櫻桃林,連折數道枝椏,掉落在遠處。


    容若已到了洪風雨身後,掌心拍在他後肩。


    洪風雨整個人輕飄飄,他立在柔草間,腳底上湧而至的力道與肩上下行的力道交匯,自身內力成了弓弦上的箭,向前疾射而去。


    楊守釗直追而至,此時是擊殺容若最好的方位和時機。


    他的拳快要擊到容若後腦時,猛然收迴,打向了淮六。這並非殺人,而是避免淮六內力反噬。淮六性子剛烈,如何能忍下一個比自己小十餘歲的對手將自己擊敗。他暗自將內力在髒腑骨骼間徘徊,可那一跌跤所帶來的綁縛之力,怎麽都淡不了,反而越束越緊。


    “你能救人,我也能救人。”楊守釗輕描淡寫。“你救人時,我殺人,老夫可不幹這種事。”


    洪風雨手心中凝結層層灼熱之氣,汗如雨淋。


    三十餘人,皆望向他。


    有驚訝,有淡然。


    “長孫容若將白猿神拳之力牽絆到我們眾家弟兄身上的同時,左手撥動化解,拳勁著實已大減了。“


    “他是要困住我們,想打個痛快都做不到。”“長孫肅玉讓這個小子來,是早就猜到我們了。今夜,殺不了簫錯了。“


    容若在洪風雨後背連拍數下,推動內力圈轉。洪風雨熱過之後又極冷,冷過之後又熱,如此連續三十六次,他全身內力空了又滿,滿了又空。


    淮六內力如一張弓,時張時馳,“你們現在受的傷,不要動,自行可複。若是動了,便好不了了。這傷的都是內力,強處向弱處湧,弱處向強處破。自己與自己為敵。隻有靜下來,強處自歸強處,弱處自迴弱處。”楊守釗在淮六膝彎連打幾下,將他穩穩頓在地上“你比風雨老弟年歲長,所習的所幸也是偏淳樸的武學。”


    洪風雨被容若安頓在地時,他氣血之間,已不阻塞。他說道:“我這條命是容若公子所救,他日你要來取,隨時來取。”


    “我們相識幾年,我從未想過取今日在座各位性命。”容若指著另十五六位未受傷的人,“你們還要再打嗎?”


    “打,一定要打。過了今日,我們自有其他時機打,滅冷夜,殺簫錯。”


    “他們父子兩人與我們有大仇,如何不報?”


    容若道“我們份屬同門十餘年,此夜絕無讓眾家兄弟血濺當場之意。若是打,正大光明下戰書打,不要以多欺少。”


    林間炊煙嫋嫋,天也漸次良了。意涵伴著露珠而來“公子,山長有令,此事皆楊香主挑唆,與眾家兄弟無關。眾家兄弟與冷夜有恩怨未了,佛家以佛法化解,世人不諳佛法,則以刀光劍影化解。活人固然要給死人一個交代,冷夜無蹤無跡,若是要尋冷夜,亦可去。一不能傷及無辜,二不可挑唆忠良,三不能用我十裏琅嬅武學。”


    意涵手持是肅玉之物,一方團扇,團扇上所繡是一片櫻桃林。


    “楊香主,您請自便。”意涵將團扇握在手心。


    楊守釗直視意涵:“小姑娘倒是厲害。眾家兄弟,有與楊某走的,自可跟隨。”他踏步向前,歌聲一聲高過一聲。唱的是善學者盡其理,善行者究其難。


    “容若公子,告辭。”


    三十餘人向容若告辭,隨楊守釗而去。


    櫻桃林間的清晨,清澈清甜。


    “容若哥哥,你有傷著嗎?”意涵急切切查看容若傷勢。


    “我很好。我們去找棠蜜吧,我從楊守釗口氣中,覺出棠蜜已抓住了簫錯,就在此近處。”


    意涵將一個甜甜的的櫻桃媚娘酥給容若:“你一定渴了餓了吧。”


    櫻桃媚娘酥入口既化,又甜又糯,還有薄荷的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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