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隨著殿宇門扉再度開啟,陳月曦領著墨盧緩緩踏出。


    迴眸再度望了眼已然閉合的門戶,感受著內裏火氣升騰間,獨屬於丹爐的轟鳴聲隱隱傳出,她眼底閃過一抹思量,但稍縱即逝。


    方才在殿中,她雖沒有刻意的打量,但那裹挾在雲氣中,內裏熊熊燃燒無盡火光的龐大丹爐,卻是毫不掩飾地落入眼眸中。


    想到辛十塬一開始的言談平淡,可當那丹火熄滅時,他的神情在無形中陰沉下來,言語間更是少了一分耐心。


    迴憶那匆匆入眼的龐大丹爐,陳月曦暗自迴想起曾經聽聞的,這丹峰辛長老的種種傳言。


    這五年來,她聽聞過有關這位辛長老的傳聞不多,但在修士間流傳最多的,便是他殿宇中那座時常冒出火光,模樣酷似大鼎的古怪丹爐。


    有的人說,那座丹爐裏是關押了辛十塬長老的一名生死仇敵,一直想方設法要誅殺此人。


    也有人說,那座丹爐是一件非凡靈寶。


    是辛長老在域外戰場上,用萬靈諸神的身軀融合神魂所煉製,本身混雜著神力、法力,不僅可以煉製丹丸,還有諸多妙用。


    除此之外,關於那丹爐丹峰上下可謂是眾說紛紜,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所知才是真。


    陳月曦對於那丹爐本身倒是沒什麽興趣,她所在意的重點,乃是那匆匆一瞥間,在那丹火中窺探到的模糊身形。


    不知為何,那大鼎丹爐裏的事物,叫陳月曦不由得迴想起自己初入藥園時,在玉橋上設為考驗的水晶肉殼生靈。


    想起這位長老,當日也在玉橋處為自己設立考核,陳月曦不由得猜測那丹爐中煉製的,會不會是那水晶肉殼?


    但這個想法也就是一閃而逝,很快便被她拋諸腦後。


    就算是又能如何?


    難不成自己還想用功績點換來一具啊?


    低頭看了眼腰上的玉牌,她心說這請動一位高境修士的代價還真是可怕。


    自己在這短短的一盞茶功夫,花費出去的功績點細算起來,都夠一名煉氣圓滿修士,富餘地兌換一年多的修行資源。


    不過好在,收獲是不錯的,她總算搞清楚那神秘豆芽的來曆。


    “太古遺種‘菁蕪草’,還真叫師兄說對了!”


    看著手裏辛長老給予的,關於照料‘菁蕪草’的玉簡,陳月曦唇角一勾,心情轉好的同時,也盤算起自己迴轉嘉裕崖的準備。


    丹術已經習得,功績點也有了穩定的賺取渠道,關於丹峰上煉丹的任務,她也準備申請迴到自己的洞府去煉製。


    藥園並沒有死規定要求藥修丹師,必須常駐丹峰上,她完全可以申請自己“在家辦公”。


    “走吧。”


    望著殿宇四周雲氣升騰,陳月曦知曉是內裏的那位又要開始潛心鑽研,拱手又是一禮落下。


    殿宇內中,辛十塬盤膝坐在蒲團上,麵前碩大丹爐再度冒起滾滾黑煙,焦糊的刺鼻味道被四麵流竄的雲氣吸納,又飛快轉化做清冷霧霞。


    對於又一度的失敗,辛十塬此迴罕見的沒有過多的關注,一雙目光正停駐在手上的一方幹淨紙卷上。


    這紙卷本身平平無奇,是丹峰隨意一處丹房都可見到的紙張。


    這紙卷本身,並沒什麽值得辛十塬注意的地方,他所關注的重點是上麵承載的畫作。


    看著紙上那根平平無奇的“豆芽菜”,辛十塬冷淡的自語聲中,此時忍不住帶上了幾分情緒,“這小女修,當真是有些許緣法。”


    原本他在瞧著陳月曦取出一道氣機時,真以為這丫頭是要故意出難題,想用一道氣息來考教自己。


    當耐著性子,聽她說完那顆古怪豆芽的前因後果時,辛十塬這才意識到自己錯怪這丫頭。


    “不曾想到,在青埂山脈外圍之處,還能有太古遺種存活,”看著畫卷上的‘豆芽’,辛十塬掌心那道精純氣息不住盤旋,同時在殿宇深處飛來一冊古樸書卷。


    “菁蕪草在太古時遍地生長,如今天地乾坤大變,能再得見活物存續…不易。”


    古卷上字跡斑駁,從那偶爾外溢的蒼茫氣息上,不難判斷出它的存在已然十分古老。


    望著臨空攤開的古卷,辛十塬的目光從那一個個晦澀難懂的篆文上略過,最終把視線停留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定格在一枚湛青碧綠的小珠子上。


    瞧著古卷上對於此物寥寥數語的介紹,辛十塬又抬頭看著丹爐大鼎中飛出的焦黑之物。


    “唉!太古之物……”


    瞧著腳邊的漆黑人形,又看了眼古卷上的洋洋灑灑載錄,辛十塬搖頭間,口中低沉的歎息聲數度起伏。


    ………………


    陳月曦迴到自己居所中等待兩日,終是在第三日晨間,得到來自藥園管事處的迴複。


    收好管事的迴複冊涵,陳月曦伸手拍了拍一旁趴臥的墨盧,口中略帶笑意地說道:“好了,準備迴去!”


    修行之人收拾起來,可沒有凡俗中那般麻煩。


    也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陳月曦已經將自己居所中一應事務收入納袋,在出門與幾位平日多走動的修士同道告別一番後,她躍起落在墨盧寬廣的後背上。


    “走了!”


    隨著陳月曦一聲招唿,墨盧四爪騰挪間各自升起一片雲朵。


    來到丹峰的五年,陳月曦在進步的同時,墨盧也不曾懈怠,如今它已經能禦空飛行。


    在眾多修士的目送下,陳月曦端坐在龐大獸身上,那雄偉身影在半空中踏出片片漣漪,不過是幾個唿吸間便於空中化作黑點。


    在離開藥園時,陳月曦還去往自己平日最長光顧的坊市,同那些照顧自己煉丹生意的修士們,紛紛打了個招唿。


    自己雖然以後很少來藥園,可坊市裏這些位同樣也不是一輩子待在園中,而且他們在外間的府中,想必也是有購買丹丸需求的朋友。


    自己如今離開藥園,迴到低境弟子常駐的青埂外府去,有這些老主顧宣傳,想必生意定不會少。


    一切瑣碎事宜處理完畢,墨盧再度啟程出了藥園,往自家洞府所在踏空奔去,而陳月曦則是懶懶靠在它後背上,抬手支起一層屏障,阻擋外間天上狂風。


    地上青埂山間群山林立,河流蜿蜒曲折,諸多生靈活躍其間,或是嬉鬧或是覓食,端是一派生機勃勃之景。


    在一方華貴宮宇廣台上,諸多修士歡聚一堂,推杯換盞間忽地聽一人言道:“諸位,此迴可是劉道友輸了!”


    這話一出口,就見眾修士目光齊齊望來。


    “額……”瞧著如此多的視線聚集在自己身上,正欲伸手抽取竹簽的劉雲川動作一頓,隨即麵上笑道:“諸位不必如此盯著吧,我又不可能搞小動作不是。”


    他這話一說出口,就聽眾修士猛地哈哈一笑,隨即目光又同時轉移到坐席末尾處,那正捧著酒壺的黑臉大漢身上。


    黑臉大漢見劉雲川一句話把火頭引來自己這裏,當時就不樂意了。


    他剛才想要耍小聰明被識破本就覺得尷尬,此時又聽著劉雲川在這裏揭短,手上酒壺重重一砸,人立馬站起身衝著劉雲川走來。


    “姓劉的你什麽意思!”


    他走到劉雲川麵前,大手一把搶過那抽取懲罰的簽筒,當著所有人的麵瘋狂搖動起來,那瞧著憨厚的麵容上,在盯著劉雲川時流露出一副壞笑。


    “嘿嘿!姓劉的,我手氣一向挺好,這就給你來個好玩的!”他說話間,還不忘向眾修士解釋:“既然是願賭服輸,為表示公正,怎能由敗者自己抽取懲罰呢?旁人代勞才是正理!”


    聽著黑臉大漢這話,在場眾人大都點頭讚同。而作為當事人的劉雲川,此時恨不得給方才的自己兩個巴掌。


    真是不會說話,幹嘛平白得罪這個小心眼的家夥!


    本來今天隻是參與一場修士聚會,但在推杯換盞間,黑臉大漢等眾修士覺著光談天說地無趣,便哄鬧著玩起一場遊戲,輸的人要接受懲罰。


    因為不好一個人指定這懲罰具體是什麽,故而所有參與的修士,皆是各自寫下一種懲罰放在竹簽筒中,任由最後失敗者抽取。


    最後是劉雲川落敗,從簽筒中取出自己的懲罰,但誰叫他不會說話,直接得罪了黑臉大漢這個小心眼的家夥。


    此時瞧著那隻竹筒,劉雲川心說自己的運氣可不能太差,那群寫懲罰的家夥們最好不要太過分。


    當黑臉大漢高舉手中竹簽時,劉雲川不由得鬆了口氣,隻見上麵書寫道:一盞茶內,再邀請一人入宴會。


    瞧著這個懲罰,黑臉大漢頗為不甘心地嘟囔道:“姓劉的你真是沾了我的光,這懲罰便宜你了!”


    話說罷便看這大漢晃悠著往自己的席位走去,看他那模樣,似是接下來關於劉雲川懲罰的後續,是不打算摻和了。


    見黑臉大漢迴去,劉雲川這才鬆了口氣,心說若是這貨不依不饒為難自己,怕是接下來更加難辦。


    “唿——”還好!還好!


    瞧著這個懲罰,劉雲川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苦惱。


    自己認識的人,如今十有八九都在場中,這一時半會要上哪裏再請一人來?


    正當他思索時,忽地就看蒼穹之上,碧藍天景間諸多白雲翻滾不休,飛鳥肆意飛舞震動空流轟隆作響。


    而此刻,一道迅疾黑影自雲間洞穿而出,又飛快消失在天邊隱去蹤跡。


    “哈哈!諸位稍等,我去去就來!”


    望著那飛快略過的黑影,劉雲川大笑一聲,納袋中雲器飛竄而出,托舉著他騰空而起,直追那半空黑影而去。


    同樣瞧見這一幕的眾修士不由得有些好奇,那半空略過的黑影,究竟是哪位同道。


    此時,天穹上。


    陳月曦靠在墨盧背上,半眯的眼眸瞧著那四麵流雲竄動,正欲閉目小憩卻聽一道聲音響起:“道友請留步!”


    聽到這五個字,陳月曦眉頭蹙起。


    她對這五個字印象頗深,如今驟然聽聞,心中不由得是“咯噔”一聲。


    “道友請留步!”這五個字,在前世某本小說上,殺傷力無比巨大,於無形中帶走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前世讀到這本小說時,陳月曦隻是感慨書中人物可惜,如今自己親耳聽到有人把這句話用在自己身上,立時感覺喉頭一緊。


    別是來了個申公豹吧!


    她自墨盧背上站起,遙看著那後方追來的一駕雲器,心中雖是略感異樣,但麵上卻是不曾有絲毫神情顯露。


    劉雲川見前麵那駕馭妖獸的道友停下,心中當時便是一喜。


    他催著雲器急忙靠上去,當看清妖獸背上那出塵女修麵容時,臉上神情不由得一愣,口中更是不由得驚唿出聲:“月曦仙子?”


    聽到這修士認得自己,陳月曦仔細看了眼這青年修士,腦中略微思量一瞬,確認自己不曾見過這位。


    見這人盯著自己愣住,她開口問道:“道友,我們曾見過否?”


    聽著麵前佳人發問,劉雲川忙自呆愣中迴神,“啊!在下失禮,仙子勿怪!”


    劉雲川說話間,頗為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手,又接著說道:“在下也曾在藥園中任職,一年前曾遠遠見過仙子一麵。”


    說話間,他再度看了眼陳月曦身下,那正托著她的威武巨獸,尤其是瞧著那車輪大的獸瞳盯著自己時,心下不由得升起一陣羨豔。


    劉雲川收迴目光,笑著同陳月曦說道:“早就聽聞仙子身畔跟隨有一隻異獸,當日因距離太遠不曾看清,今日湊近一見當真是不凡。”


    聽著劉雲川的誇讚,墨盧略微抖了抖耳朵,碩大頭顱衝著他點了一下,算是打過招唿。


    陳月曦在替墨盧迴謝一聲後,又問起劉雲川是因何事叫住自己。


    “這,”聽這位仙子問起緣由,劉雲川臉上顯得有些尷尬,他頗為不好意地把經過說了一番。


    聽完事情的前因後果,陳月曦笑盈盈地說道:“那時正巧我與墨盧自上空略過,故而他們便要道友你追上來,邀請我?”


    聽到這問詢,劉雲川更加的不好意思,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畢竟要是這位仙子真的願意入會,少不得要問起他人方才的經過。


    與其到時候丟人,還不如自己痛快點說清楚,免得惹人厭煩。


    而在宴會上,眾修士正盯著場中那隻燃燒的長香,紛紛猜測這劉雲川能否把那位駕馭妖獸的同道請來。


    坐在一方席位的李鴻晨口中嚼著靈果,眼眸半眯的望著,那逐漸燃燒殆盡的香燭。


    他扭頭看向身旁白沅,正欲說什麽,卻看後者的目光直勾勾看向半空。


    瞧著他的目光,不等李鴻晨反應就聽耳邊不知誰高喊了一句:“月曦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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