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匆匆,如水流逝。


    春去秋來間,五年不覺已過。


    自當日目睹巨龜渡劫後,陳月曦在接引童子帶領下,前往藥園深處,來至一方俊秀山巒之上。


    這丹峰並不是獨屬於某個人,而是藥園內諸多醫修、煉丹師的聚集之地,更是為域外戰場煉製耗資丹丸的“工廠”。


    在來到丹峰的最初一年,陳月曦跟隨一位築基境的師姐學習,在通曉煉丹精要後,她在隨後的四年中,獨自開辟出一間丹房,肩負起園中分配的煉丹任務。


    原先一開始,丹峰上眾修對於這位麵容姣好,身旁永遠帶著隻妖獸黑犬的女修抱有好奇,更多的則是質疑。


    畢竟能在丹峰上立足下來的藥師、丹修,修為最差也是築基且擁有深厚的醫道底蘊學識。


    像陳月曦這般,才煉氣境便被安排在丹峰的女修,那是聞所未聞,最起碼近百年內,是沒有這樣的一個例子。


    故而在最開始,眾修在得知這名女修到來時,除了對那出塵容貌略微言語幾句外,餘下更多的則是好奇,她身背後到底站著哪位上修。


    說白了,陳月曦在丹峰眾修看來,那就是個走捷徑的“關係戶”。


    說白了,丹峰上功績點好混,且總有很多外間修士不能想象的好處。故而在眾修士看來,陳月曦就是個來撿便宜的。


    因著府中規矩,丹峰上的眾藥師不好明著排擠陳月曦,但暗地裏不屑之聲此起彼伏,從不曾間斷。


    陳月曦在最初到來時,已經察覺到周遭修士對於自己的質疑。


    對此,她並沒有去澄清,卻也沒有無動於衷的聽之任之。她雖不是個會說漂亮話,能夠做到舌戰群儒的人。


    但有一個道理,不論在哪裏都是行得通的!


    用實力說話!


    讓那些嚼舌根的人,都自己乖乖閉嘴!


    在頭一年,陳月曦將所有明裏暗裏的質疑、嘲諷拋之腦後。


    隻一味花費大量時間,梳理清楚煉丹之道上自己不曾明白的疑惑,完善自己對於丹丸的認知。


    麵對那些背後的聲音,她聽在耳邊、記在心中,卻從不曾當場爆發。


    因為她知道,哪怕此時自己能以修為壓住這些質疑的聲音,可那僅僅隻是法鬥法之上的比拚。


    若不能在醫道、丹術之上拿出成績,陳月曦就永遠都無法融入丹峰,融入這醫道修士的群體裏。


    故而在丹峰的頭一年,陳月曦可謂是深居簡出,每日都沉浸在浩瀚醫道丹術中,研究的當真是不可自拔。


    至於說究竟有多麽沉迷,這一點墨盧就可以迴答。


    因為從來到丹峰開始,它已經吃了幾百天的靈糧,自家主子納袋裏的廚具已然積灰。


    瞧著那坐在書山玉簡之間,身邊擺滿各類靈藥玉盒的女子,墨盧低低歎口氣。


    它無聲地側了側身子,好令自己的肚皮露出,也叫正背靠著自己的主子在看書鑽研丹丸時,能再舒服些。


    對於墨盧的小動作,陳月曦哪怕是繁忙的鑽研中,也沒有下意識地忽略。


    她伸出手,在那大鼻子上輕輕揉動,桌上的玉簡雖是不停地更換,一盒盒的靈藥雖然於空中不斷飛舞,可那輕柔的聲音,卻是沒有隨著思考而迷失,依然還不忘照顧墨盧的感受。


    她知道,因為自己這一段時日的忙碌,已然嚴重忽略了墨盧。


    這傻狗!


    感受著背後的柔軟,陳月曦開口迴應了三個字:“乖,快了。”


    雖然隻是很簡單的三個字,可桌上的玉簡卻是停頓,半空漂浮的藥盒險些跌落。


    聽著主子嘴裏簡單的三個字,墨盧耳朵抖了抖,大嘴咧開一個無聲的笑容,大鼻子輕輕蹭動纖細的柔荑,給予主子無聲的迴應。


    那無聲的笑容、輕柔的蹭弄,沉浸在鑽研中的陳月曦沒有看到。


    若是此刻她能側頭看一眼,便會發現墨盧這時的神態動作,宛若跨越時空迴到過去。


    迴到自己抱起幼時的它,走向繡樓的那一刻。


    墨盧暗道:縱然時光飛逝,任他山川改換滄海桑田,吾對吾主,永懷忠誠!


    瞧著忙碌中的倩影,墨盧安靜趴伏下來,一如當年在少女腳下乖乖蹲坐聽著道經的狗崽。


    時間,就這樣無聲的流逝。


    當來到丹峰的第一年結束之日,陳月曦在那位築基女修的驚詫中,淡然地打開丹爐,取出爐中顆顆飽滿,粒粒散發濃鬱藥香,還帶有餘溫的龍眼大小丸藥。


    瞧著那手捏丹丸,麵露笑容的少女,這位築基女修不知怎麽的,忽地十分期待第二天到來。


    而隨著第二年年初之日的昊陽升起,丹峰廣台上擺出一座龐大丹爐,而在那丹爐下則是站著被眾修士嘲諷一年多的“關係戶”女修。


    當著眾多修士的麵,陳月曦在荼明長老的見證下,開始煉丹。


    她用不到半個時辰,以那座笨重的、傳聞是千年前丹峰考核弟子煉丹水平的石爐,成功煉製出一十九枚上品生息丹丸。


    丹術之中有句老話:丹爐一開,即分高下。


    下者,平分而成。


    中者,九善一惡。


    而上者,無一有缺。


    陳月曦這一爐沒有一顆毀壞的丹丸出現,立時所有人的目光。也是自那一日起,丹峰上所有對於陳月曦的質疑聲,盡數消失。


    而在之後的四年光陰中,陳月曦時常乘著墨盧在丹峰上四處遊走,結交諸多醫修,同丹師交流經驗互相印證。


    而值得一提的是,自從陳月曦把考核弟子的石爐翻出來煉製一迴丹藥後,很多醫修都開始學著她,沒事就在大台處公開煉丹,甚至現場開始討論丹方改進。


    雖然有時候,修士之間會因為意見不合,從而導致丹峰大台上,炸爐的轟隆聲不絕於耳,甚至有時候還能驚動駐守的上位修士。


    但這都是無傷大雅的小問題。


    甚至在丹峰上常年坐鎮的荼明長老看來,這才是最美的風景,獨屬於丹峰的景色。


    醫道丹術,從來就不該是閉門造車,隻有互相學習交流,在不斷督促間,丹丸才能推陳出新,不斷變化出新的驚喜。


    丹峰上熱鬧不斷,而陳月曦這邊也沒有閑著。


    隨著在丹峰上站穩腳跟,她丹術在飛速進步之間,能夠接取的府中煉丹任務難度越來越大,同樣賺取的功績點也頗為可觀。


    不過賺取功績點是為了自己的修行資源,這一點她始終不忘。


    隨著在丹峰上駐紮的第五年到來,陳月曦漸漸較少煉製丹丸的次數,除了煉製那些園中必須任務下達的丹丸外,她花費時間最長的,便是研究得自何秋明的“煉氣極境”。


    此刻,居所之中。


    趴伏在門外的墨盧,感受著破空悶響不絕於耳。


    它抬眼觀瞧,就看那遍布禁製密符的洞府門扉正爍爍放光,同時一股熟悉至極的素白法力正在內裏翻騰如浪,不斷衝擊這岌岌可危的護障。


    隨著最後一聲“哀嚎”,這封閉洞府的禁製於刹那間灰飛煙滅,咆哮的白浪宛若水濤,自門扉細縫間鑽出,直撲站起的墨盧而來。


    望著卷起狂風的素白法力,墨盧不閃不避,就這麽直挺挺地站著,一雙獸瞳始終不起半點波瀾,仿佛麵前這刮動自己滿身毛發的隻是一陣風。


    那法力白浪在眨眼間靠近,墨盧身上也在瞬間升騰起一道雲煙。那是一道翻滾著濃鬱靈光,從黃豆模樣飛快變大膨脹的雲霞。


    瞧著法力浪潮咆哮,那雲霞化作一道龐大獸影,徑直將下方墨盧罩定。而在瞬間,素白法力也是兇猛的撲上。


    雙方互相對衝,誰也不甘示弱。


    也就是在四周花草木植被對衝餘波席卷,分分連根拔起時,緊閉的門扉終是打開,翻騰的素白法力也在刹那間消散無蹤。


    隨著高容絕美的出塵身姿走出,四麵八方卷動起的塵土被一隻無形大手按下,那些毀壞的草木皆是升起火光,隻在頃刻焚燒一空,又旋即化作灰燼落下,成了肥沃土地的草木灰。


    陳月曦輕甩衣袖,諸多草籽花種飛出,刹那落盡早就準備好的土坑中。


    “我說墨盧啊,”瞧著那半空盤旋不知多久的水團,陳月曦又看看那撥弄花草種子的自家大狗,見它已經開始熟門熟路的填土澆水,她不由問道:“我以後是不是應該換個地方閉關?”


    瞧著四麵的狼藉,再看看自家勤勤懇懇種花澆水的狗子,陳月曦在對上那雙獸瞳時,下意識地撥弄了下自己的耳墜。


    “算了,這都不重要!”


    陳月曦強行忽略掉自家狗子的眼神,自顧自地坐到一旁“幸存”的石桌旁,認真檢視起自己此迴閉關的收獲。


    在外人無法觀瞧到的視角中,陳月曦丹田內再度形成法力海洋,而用從前不同的地方是,在這片汪洋的中心處,多出一座築立海麵上的高大寶塔。


    四年前,也就是陳月曦當著丹峰上諸多醫修的麵成功煉製出一爐上品丸藥的當夜,她突破了!


    那一夜,四麵八方的天地靈機瘋狂湧來,陳月曦再這風暴渦旋的中央端坐,體內丹田正經受恐怖的蛻變。


    當她胸中濁氣吐出,心神沉降時,丹田中原先標誌她煉氣八重的樓闕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如今晶瑩一片的琉璃寶塔。


    按照青埂府中的修煉來說,煉氣境界構築的丹田樓闕隻會增添階層,是不會隨著修為提升而變化模樣,但陳月曦在達到九重時,卻是出了變化。


    對於這丹田樓闕的變化,陳月曦並不意外,因為這正是何秋明給的玉簡中提到的,修士欲要走煉氣極境時,自身丹田法力應有的變化。


    尋常修士修為到達煉氣九重,丹田中法力樓闕也相應提升至九層,之後要做的便是積攢法力底蘊,待到功行圓滿時便尋找衝關之地,安心突破自身。


    但欲要達到煉氣十二重,這真正的煉氣大圓滿修士,卻是在晉升煉氣九重時,丹田便與他人不同。


    陳月曦丹田內的樓闕變化成寶塔模樣,也是標誌著她成功邁出煉氣極境的第一步,丹田鎮物之轉變。


    而且,她的丹田鎮守之塔格外與眾不同。那晶瑩的塔身上,還流轉著諸多仙紋字篆,那是她刻錄在樓闕上的修行功法!


    隨著九重修為突破,陳月曦發覺自己的丹田承載之能越發恐怖,完全可以比擬五個從前的自己不止。


    她不知道這是因為自己走上煉氣極境的緣故,還是因為刻錄在塔上的功法。


    反正說到底,這也不是什麽壞事。


    不過這也意味著,她想要踏入煉氣十重境界,所需要的時間與打磨法力花費的心神,將無比漫長。


    也就是隨著九重琉璃寶塔形成,陳月曦正式踏上煉氣極境之路,開始不住打磨熬煉自身。


    這四年來,同她熟識的丹峰修士每每感應出她身上越發強盛的氣機,都很好奇問她什麽時候突破。


    那些有背景、自己又有本事的修士,已然能隱約猜測出她欲要做什麽,但出於謹慎以及尊重,他們自然是無人多話。


    就這樣,在丹峰上下修士的眼皮下,陳月曦頂著一身煉氣九重大圓滿的修為,硬生生熬了四個春秋。


    而在今日出關後,她內視自身瞧著丹田明光璀璨,琉璃塔上體表流轉功法經文,中心丹火熊熊燃燒。


    十層寶塔!


    煉氣極境第一層!


    調息一番收功後,陳月曦支著下巴,目光遠眺天邊殘落雲霞,望著那絕美的赤橙光影,心中盤算起自己接下來也該前往丹峰上宮,去見一見某位長老。


    她想請這位高境修士,幫助自己開解一個疑問:嘉裕崖上那顆古怪的,能自發蘊生精純靈機的“豆芽”。


    根據鄧澤猜測,這“豆芽”或許是太古遺種,故而要辯證這東西的來曆,便需要求助於對太古遺種有研究的上境修士。


    丹峰作為藥園的一處根基重地,鎮守此間精通醫道的大修士不少,但憑借陳月曦五年來的見聞所知,此間通曉古時異植遺種的大修,隻有兩位。


    一人是荼明,而另外一位便也是當年同樣在藥園玉橋處,出題考驗自己的辛十塬。


    陳月曦思來想去,最終決定尋求辛十塬的幫助。


    根據丹峰上下所有修士所說,辛十塬這位長老平日裏酷愛研究丹丸醫道,對外間之事甚少過問。


    荼明長老雖是為人和善又照顧後輩,但他的交際麵太為廣大,與尋常修士自然是不會多言,可若麵對同境界的道友,陳月曦可不敢保證這位不說出去。


    畢竟自己一個煉氣境界的弟子,可沒那麽大的臉,叫一位藥園長老保密。


    陳月曦並不想讓自己擁有“太古遺種”的事情,引起太多的人知曉。


    這不愛“社交”的辛十塬長老,便是個最好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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