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樹林邊緣,陳月曦遙望著被陣法靈禁包裹,環繞於沙地上的一團光霧。


    這陣法起自嘉裕崖,擁有著抽取靈機,使內裏形成“荒漠”的手段。這豆苗罩定在陣法核心,十有八九已然消耗幹淨底蘊,在禁製中枯萎。


    可當模糊瞧著內裏,那顆古怪豆芽完好無缺的模樣時,陳月曦眼瞳不由一縮。


    曆經半年多封禁,那豆芽依舊挺拔著身姿,不僅未曾死絕,甚至連萎靡之態也沒有半分。


    陳月曦自己所知曉的一切靈藥神植中,大多數都是需要在特定環境中培養,偶爾一些比較“結實”的,雖也能在惡劣環境中生存。


    可想要同這“豆芽”般,在無有靈機的一片荒漠裏存續自身,那是斷然不可能的!


    這古怪的“豆芽”,打破了這種不可能!


    陳月曦丹田中法力默默運轉,隨著意念調動,素白法力小心附著在眼瞳上。這也是金丹巨龜傳授的,一種運使法力令眼眸目力大增的竅門。


    隨著清涼感彌漫間,陳月曦的視線在望著雲霧構建的陣法時,已經能夠看到那渺若微塵的陣紋。


    在清晰的視線中,那根紮在沙土上,顏色一如半年前脆嫩碧綠的“豆芽”,並不是自己看錯的幻覺。


    它是真的還活著!


    就紮根在沙土上,沒有枯萎!


    她在觀瞧間,甚至還看到隨著陣法流轉,那兩片豆苗小葉悠悠搖曳,顯得十分俏皮。


    明明按照陳月曦自己的意願,這座陣法已經抽取幹淨內裏的靈機,這包圍“豆芽”所在的一丈雲霧內裏,就是一片宛若雍國地陸的微小無靈之地。


    在雍國內,因沒有任何靈機滋養,天地萬物皆是凡俗之輩,甚至聽老乞丐說他還碰到過許多失去靈機,已然生存不下去直接枯萎消散,白白絕種的聖品靈藥。


    老乞丐嘴裏那偶爾蹦出的一個藥名,陳月曦最初還並不是很上心。


    可當她在青埂府中書樓裏,翻閱靈植典籍尋找“豆苗”來頭時,無意從一些語焉不詳的模糊筆跡中,粗略得知那老乞丐口中的每一個靈藥名字,均是不可多得的,在修行界中快要絕種的上品。


    此刻瞧著那一副精力旺盛、半點不曾消退的古怪豆芽,陳月曦眉頭蹙起。


    那麽多足以令上境界修士眼紅,甚至為此大打出手的靈藥,均是在無有靈機滋養後,一舉淪為凡塵或是直接亡種斷了根源。


    這看起來普普通通,完全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的“豆芽菜”,究竟為什麽能夠在自己刻意構建的無靈真空環境中,悠哉悠哉生存大半年之久?


    而且通過外放的神識探查,她能夠很清楚的感應到,那“豆芽”完全沒有衰退淪為凡種。


    感受到那“豆芽”內裏蘊含的磅礴生機靈韻,陳月曦不由得呆住。


    自己在藥園呆了大半年,雖說並沒有照顧過珍貴的靈藥植株,可就拿自己飼弄的四葉冰晶花來比較。


    二者蘊含的生機靈韻,完全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四葉冰晶花內裏蘊含的生機,若是比作一根徐徐燃燒的火把。那麽此刻陳月曦從“豆芽”上感應到的靈韻藥性,便是一抹被截取的陽光。


    前者,隻是在昏暗夜色中,給人帶來溫暖與明亮。


    可後者不僅具備前者的兩種效用,還能賦予萬物生機,令一切暗幽退散!


    二者如此一比較,高下立判!


    陳月曦在無言中,將自家神識退出,目光幽幽望著那搖曳的豆苗,心中對它的印象,又加深一分。


    從老乞丐給的‘修真指南’,再到青埂府內對低階弟子開放的大部分藏書,陳月曦盡自己所能的,將一切涉及靈藥植株方麵的典籍,翻了個幹幹淨淨。


    遍閱數不盡的典籍,她自己對靈藥靈物的認知儲備的擴大,但關於這棵來曆不明的“豆苗”,卻是始終沒有一絲線索。


    看著被光陣雲霧籠蓋的“豆芽”,陳月曦剛欲撤去隔絕,卻感腰間玉牌抖動間,半空中嘉裕崖的固守法陣自主啟動!


    一旁蹲坐的墨盧飛快起身,碩大獸瞳緊緊盯住半空閃爍虹芒的陣紋。它聽主子說起過,這固守每一處洞府的陣法,皆是自帶警示效果。


    如若有人強行闖入,那陣紋便會立刻通知洞府之主,並以赤芒示警。


    這時天際虹光浮動,便意味著…有人闖入山崖!


    與此同時,嘉裕崖山下緩坡之處。


    一頭幼狼正癱倒在地,後背上遍布血色,那全身通體純白的毛發更襯托脊背上外溢的赤澤,鮮豔無比。


    從那小狼崽緩緩起伏的肚皮上可以看出,它此刻雖是沒了氣力站起,可卻仍舊頑強的挺著最後一口氣。


    可從那微弱的嗚咽中也能夠明白,它堅持不了多久。


    而在這小狼崽癱倒的草叢不遠處,四名衣著靚麗的青年修士,此刻正牢牢盯住那發出聲聲嗚咽的幼獸。


    看著那狼崽唿吸逐漸微弱,其中一名方正大臉的男修,扭頭衝著被簇擁在中間的藍衣修士道:“何師兄,這狼崽已然沒有抵抗的氣力,正是好時候啊!”


    他說話間,還不忘從自己納袋中取出一方木盒。


    “有我這枚續命丹在,那狼崽子的命絕對保得住,師兄放心打上烙印便是!”


    從這方正大臉修士眼底的肉痛神色可以看出,這木盒裏的丹丸絕對價值不菲,且從話語裏的自得之意可以明白,這丹丸不僅能延續那氣若遊絲的小狼性命,說不得還有其他“驚喜”。


    說實在話,這枚價值不菲的丹丸。方正大臉修士本是想要留著,預防自己哪天遭遇不測時救命之用。


    但眼下若是能夠討得這位藍衣修士的歡喜,那這丹給畜牲用了,便也是值得的!


    聽到方正大臉修士這自信的話語,那藍衣的何姓修士還不曾開口,他身邊的另外兩人中,身負短打勁裝服飾的修士便搶先道:“我說趙浮你是不是眼瞎!沒看到頭頂的警芒?!”


    這修士長相略顯普通,可那五官卻是分外精細,在兩相襯托之下,顯得整張麵容看起來即和善又夾帶幾分精明。


    “你少在這說教我!”


    聽著勁裝修士這話語,方正大臉的趙浮也不去抬頭,顯然是早就知道了腦袋頂上的變化,更清楚是自己四人闖入其他修士的領地。


    不過對於自己等人追著一頭狼崽,冒事跑進其他修行之人領地這事,趙浮臉上寫滿了“不在意”,他側頭衝著那勁裝修士迴懟:“闖就闖了唄!李鴻晨你少給我在這鬼叫喚!”


    李鴻晨望著天上浮動的虹芒,又瞧著那雪白小狼不遠處,一塊被炸裂出焦黑坑洞的地麵。


    他見趙浮那完全不在意的模樣,口中不由得怒道:“府中有鐵律,不得強闖任何修士的領地洞府!你不但帶頭闖了進來,還動用裂爆符!


    怎麽!你是要我們三個一塊陪你進刑堂嗎!”


    聽見“刑堂”二字,不光是趙浮臉上神情一滯,就連旁邊始終不多言語的何姓修士與另外一位,此刻也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身為青埂府修士,他們如何能不知曉刑堂的可怖?


    此刻聽到李鴻晨提及刑堂,他們的不由得也投向趙浮,顯然是被“刑堂”兩個字的威勢震懾到了。


    “李鴻晨,你少給我在這借勢嚇人!”


    瞧見連自己想討好的何姓修士,此刻看著自己的眼神裏,也帶上不滿的情緒時,趙浮內心雖是慌亂,可麵上口中卻是十分地硬氣。


    “我們隻是情急之下,誤入他人修行之所,誤入而已!”


    他似是覺得自己言語有些蒼白,又追加了一句:“府中雖是有鐵令,不得擅闖他人洞府,可我們這是事出有因,事出有因!”


    趙浮指著不遠處癱倒在草叢間的雪白小狼,語中帶著理所當然的口氣道:“何師兄好不容易看上一頭畜牲,接連追了許久,怎麽能讓它跑掉!”


    他說話間,又把視線轉向沉默的何姓修士,他語氣誠懇地說道:“何師兄,你尋覓許久,好不容易碰到這麽一頭合眼緣的小獸,難不成真的要白白放棄嗎?”


    趙浮略微指了指天上虹芒,對著陷入掙紮情緒中的何姓修士繼續勸說:“咱們要的隻是這頭小獸,等到此間洞府修士到來,向他解釋清除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想必這位同道,也會體諒咱們幾人的冒事行徑。”


    聽著趙浮這“言辭誠懇”滿腔皆是“我都是為了你著想”的語氣,何姓修士扭頭看看李鴻晨與那名同行修士,見二人不說話,又把視線停在趙浮臉上。


    他略帶猶豫地問道:“萬一這洞府之主不肯罷休,執意要去刑堂說理該怎麽辦?”


    本來在何姓修士扭過頭來看自己時,李鴻晨是想再勸一勸他,可身邊這位始終不發一言的同行修士,卻自背後拽了拽他,用眼神示意別說了。


    雖不知對方為什麽攔下自己,但李鴻晨還是下意識地按照對方傳遞來的意思,閉口不再言語。


    自己這位友人平日話不多,可每到關鍵之時,他做出的選擇總是有利於自己。故而此刻感受到對方目光傳導的意思後,李鴻晨順意而為。


    隻是,他雖不再開口,可還是用眼眸一瞪,氣唿唿地剜了一眼趙浮。


    他本就看不上這個如牆頭草一般,見誰都一副“狗腿子”模樣的趙浮。此刻在聽著他打著何姓修士旗號,心中立刻惡心的不行。


    二被他瞪了一眼的趙浮,完全不在意這個有名的“李大莽夫”。


    聽著何姓修士問起,此地修士若是不肯輕易善罷甘休,一意孤行鬧到刑堂去該怎麽辦時,趙浮臉上立馬露出智珠在握的表情。


    他先是衝著再度沉默,隻用目光定定注視那雪白小狼的何姓修士,張嘴笑了一下。


    隨即又扭迴頭,在一瞬間變化了神情,那速度之快,完全堪稱是光速的變臉!


    趙浮眼眸裏流露得意洋洋的神色,衝著李鴻晨所在方向,趾高氣昂地說道:“此間修士若是識相點,大家都好商量。若是不識抬舉……”


    他話未說完,就聽身背後傳來一道清亮聲響:“若是不識抬舉,你待如何?”


    聽到背後有人說話,趙浮先是後背一寒,但聽著那悅耳聲響很明顯是一名女子時,他又眨眼放鬆下來,轉身看向那聲音來處。


    而在趙浮轉身的同時,與他麵對麵站立的何姓修士三人,已然看到了那條倩影。


    何姓修士看到那出塵麵容時,眼眸停頓片刻,到下一個瞬間便又把目光,重新落迴那氣若遊絲的幼狼身上。


    現在他身邊的李鴻晨兩人,此刻已然是呆愣在了原地。而當比他們三人晚一步的趙浮,同樣看到那窈窕身姿的容貌時,也在瞬間定格了唿吸。


    原因無他,這女子太好看了!


    瞧著那姣好容貌,肚子裏沒什麽墨水的趙浮抓耳撓腮了半天,也隻蹦出三個詞。


    第一個詞:“好看!”


    第二個詞:“好好看!”


    第三個詞……“太好看了!”


    趙浮這滿腹心機的牆頭草,在麵對有權勢的何姓修士時,那自是阿諛奉承不已。


    此刻在瞧見這麽一個貌若仙女的家佳人時,渾身那股子諂媚勁頭卻是飛快收斂,整個人立時變的“正兒八經”起來。


    陳月曦站在趙浮身前一丈處,她先是低頭瞧了眼那唿吸微弱的小狼崽,伸手彈渡了一股法力,用以護持它最後的生機。


    同時,衣袖內暗藏的納袋中,一顆圓滾滾的丹丸被取出。


    “額,這位道友……”


    瞧著陳月曦旁若無人般俯身救治那狼崽子,趙浮飛快迴頭看了眼何姓修士,見他目光依舊停留在那狼崽身上,知道自己不能任由這漂亮女修壞事。


    他滿臉笑容地湊上前,口中言道:“道友,這小獸是我們先覓得,論道理來講應當是……”


    他話未說完,陳月曦便小心抱起那狼崽,起身直接不留餘地的打斷道:“擅闖我的洞府地界,還抓我豢養的狼獸,四位這是覺得,刑堂近些日子管束鬆散?可以任由你們無視府規?”


    正當她說話的功夫,身背後草叢中傳來沙沙響動,隨即數頭雪白狼獸出現,為首那頭眼眸碧綠的白狼,此刻正死死盯著那脊背鮮血淋漓的狼崽。


    “額……”


    自己說話被打斷,趙浮臉上露出惱怒神色,再聽見陳月曦毫不客氣的話語,他眼中寒光大盛正欲再說些什麽,卻正巧看到那諸多白狼自林間跑出。


    而在他身背後的何姓修士、李鴻晨以及那始終不出聲的同行修士,此刻看著那手捧狼崽的女修時,皆是不由得流露中凝重神色。


    煉氣九重……大圓滿!


    感應著陳月曦周身散發的渾厚氣機,何姓修士三人不同於酒囊飯袋般無用的趙浮,立刻明白這女子修為已經到達煉氣境界的頂點。


    他們在同陳月曦眸光對視的瞬間,尤其是看見那些拱衛在她身側,一個個目露兇悍之色的諸多白狼時,他們三人便知曉……


    自己等人……這次惹上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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