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績點?”


    鄧澤二人落迴山巔與陳月曦會合後,何秋明便笑嘻嘻的將這功績點的種種好處,向陳月曦說了一番。


    並且他還明言,這錢刑執給予的這三百點功績是屬於額外,是他這位刑堂首座私下獎勵。


    相信到了宗門之內後,負責管理功績的事務堂,還要根據錢堯瀚,這位刑堂首座傳迴的詳細情況而內再給予一份功績,亦或是修行資源。


    就在何秋明拉著陳月曦,將那功績點種種好處娓娓道來時。


    鄧澤已經將何秋明刀芒中溫養著的魂魄喚了出來,將這木雕背後神隻的前因後果,俱是與那迴歸理智的張央細細說了一番。


    瞧著張央那虛幻臉龐上滿是沮喪的神情,眼眸中更是遍布死寂,本就虛幻的魂體在這一刻更顯亡命哀氣。


    它低頭看看自己兩手虛幻如煙霧般再無實體,又抬眼瞧著頭頂上,鄧澤招來那一團為自己遮蔽陽光的雲氣。


    張央魂魄嚐試著把手伸出雲朵陰影之外,去碰觸那溫暖的日光。


    對於張央這冒失的舉動,鄧澤並不曾阻止,隻是平靜的望著。他知道這位一生都在追求入道的青年,還是對自己已是亡者的事實有些不敢置信。


    別看鄧澤麵上是一副漠然且不為所動的神情,實則他背在身後的右掌上已經凝練起了法力。隻要張央這魂魄有半點想投入陽光之中,有自毀飛滅的想法,他便在瞬間會出手阻攔。


    修仙者雖說與紅塵兩別,但歸根究底屬於人性的喜怒哀樂是仍舊存在的。


    對於求道不成,如今隻剩一抹魂魄的張央,鄧澤心中是帶著惋惜的。而這惋惜之中,更多的則是同處凡俗之中無奈的共鳴。


    他在入道前,出身來曆與張央十分相似。既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也不曾是王公貴胄之後。


    他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凡俗老百姓,每年每月靠的便是老天爺刮風下雨種地吃飯,憑著那還算湊合的收成,艱難地養活他們一大家子老小。


    鄧澤已經入道修行將近百年,哪怕時至今日,他一閉眼就能想起自己少年時,在父母雙親揮舞著幹瘦臂膀的送別中,背對著幼小弟弟妹妹的期盼,離開家門,走入學宮。


    如今,百載光陰已過,親人早已不在人世,而他自己還停留此間。


    望著那在雲層陰影之下,站立不知所措的張央。


    鄧則心想,若是當初自己未能入到道功成,如今怕也是黃土一培,又或是像張央這般不甘心就此亡去吧?


    就在鄧澤分神之際,張央已經飛快收迴自己那冒著煙氣的手指。


    望著自己灰白手指殘缺一塊,感受著那撕裂意識般的痛苦。張央下意識的抬起袖子,欲要擦汗卻猛地想到自己早沒了肉竅,哪裏還會流汗?


    瞧著自己冒著青煙的手指,他仰天長歎一聲:“半生尋覓入道途,怎奈天緣根薄淺。寸光十八生異心,到頭終歸一場空!”


    言罷,張央又側目望了眼正遞來目光的陳月曦。它的眼神中沒有嫉妒也無不甘,隻是略略苦笑,隨即雙眼一閉,整個鬼身徐徐化作一陣青煙,經山風一吹,刹那消散無蹤。


    望著鄧澤散去那遮蔽鬼體的雲氣,又看著那在清風吹拂之間,徹底散落於山巔四方再不見蹤影的煙霞。


    陳月曦不語之間,心中默默的念誦起一篇超度往生咒。這是在前世時,他總聽看守太平間的老漢時時念道,久而久之自己也就會了。


    她倒也不是對張央起了什麽同情心,僅僅是心中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麽,便如此做了。


    ………………


    都說仙道難求,渺渺無蹤,非有緣不可入之。


    有人一生癡迷,為此踏遍千山萬水,尋訪諸多仙神勝跡,但一腔執著終是虛妄,哪怕怨恨天地不公,最終也不過是消亡之際,留下幾句憾恨,徒唿奈何。


    而有緣者,卻是與之天差地別,此間孰是孰非遠不是外人能道也。


    陳月曦前世兒時,也曾有那仗劍之夢想,也幻癔過自己飛天遁地,如同逍遙仙人一般,舉手投足間不居於外間一切塵埃擾身。


    但最終,他還是歸於了世俗凡塵,在社會上打拚混跡一遭後,不過四十年華便早早消逝,可謂遺憾。


    不過誰知英年早逝,卻是換來重活一世,有幸入得仙道。


    此刻,湛藍穹幕上,一道無暇玉雲飛馳而過,身後追著一條長尾,在空中不住留下漸漸消散的痕烙。


    這雲朵不過兩丈大小,其狀如蘭芝,形跡隱隱泛光,極速飛馳間那柔軟雲身上,還被迎麵烈風吹拂出道道波浪般的花紋,由雲頭蕩漾至雲尾,最後化作一縷霞芒,在流空中消散無影。


    而在這霧雲內裏,卻是別走洞天。


    外表看著,這隻是一朵煙籠構成的雲霞。可在內中,卻是一間四四方方,家具皆有的清雅居室。


    這居是頂端,乃是一盞同外界一般造型的雲朵火燈,綻放柔和光霞,照亮內中。


    這而在一側牆邊,立放有一架桐木所造的博古架,上麵卻無有玉石珍寶承載,反而是堆滿書冊竹簡。要說唯一亮眼之處,便是那架子鏤空的四角處,各自鑲嵌著幾樣寶石。


    這幾樣寶石,一者色澤赤紅,一者湛青碧綠,一者柔綿幽藍還有一者通體橙褐璀璨。


    經過何秋明的介紹,陳月曦才知,這幾樣寶石乃是凡人話本中常有提到的避火、避風、避水、避塵四類寶珠。


    在凡人眼中,這類珠寶各種神奇功效世所罕見,尤為受富貴權勢之人喜愛。


    但在修行之人看來,具有這等功效的器物,也不過就是添加上些許的法力能為之後,就可以長久起到效果。


    見陳月曦對那幾枚珠子的煉製方法有所好奇,何秋明便道,入了青埂府後,她可往造物煉器工坊遊走,或可一窺這器物之道的玄奧。


    而立有博古架的牆壁對麵,則是掛滿諸多展開的畫卷,其中所繪大多皆是花鳥蟲魚,唯有少許幾副乃是勾勒一方山水奇景。


    這每一幅畫作,單獨看來皆是賞心悅目,可湊在一處,掛於一麵牆上,遠遠望著,卻是令人看著目不暇接,隱隱有眼花繚亂之感。


    而剩餘的兩麵牆壁上,一者立有一扇玉門,顯然是進出居室之用。而在玉門對視之牆壁前,則是擺放桌椅軟榻,顯然是休息之用。


    鄧澤、何秋明兩人正齊齊對坐在桌前。桌上一隻小巧泥爐內正有火光冒動,赤色焰光上架著一隻碧玉壺,此刻正有些許熱氣自內裏翻騰湧出。


    何秋明見陳月曦對那滿牆畫卷,也有興趣觀摩,便走上前來為她介紹道:“這些畫作皆是鄧師兄前些年月,遊覽玄陽各處山川時,有感所而作,不知師妹覺得如何?”


    聽著何秋明言語,再看著那滿牆畫作,眼角餘光又撇到一旁端著茶盞仿佛漫不經心,卻不曾品上一口,似乎在偷聽自己評點評的鄧澤。


    陳月曦心下一笑,暗道這位鄧師兄麵上看去一派古板正經模樣,不曾想還有作畫丹青之愛好。尤其是後者那一麵維持著自己麵無表情,還要不動聲色地側耳傾聽的模樣,更是令她隻覺莞爾。


    “怎麽?可是鄧師兄這畫作不好嗎?”


    就連陳月曦這未曾入道修行的人,也可覺察到鄧澤那小動作。身為同樣修士,且不比鄧澤差多少的何秋明,哪裏能注意不到自己這位師兄那假裝毫不關心,實際正在偷聽的模樣?


    此刻對著陳月曦洋裝疑問,也不過是想捉弄捉弄這位平日總是板著臉的師兄罷了。


    而果不其然,後者在聽到何秋明這發問時,視線直接轉過來,仿佛漫不經心般看著陳月曦。


    瞧著背對鄧澤的何秋明,麵上那未曾退卻的揶揄之色,又看鄧師兄那眼眸中不經意流露的緊張。


    陳月曦心說,你要作弄師兄,何苦帶上我呢?


    她也知道,何秋明這是想稍許的逗弄一下鄧澤。


    但她這個“新人”可不好接著這話茬打趣,隻是笑著言道她自己不擅長丹青,品不出什麽優劣,隻是看著鄧師兄之作時,覺得描繪事物俱是十分的生動形象。


    聽著陳月曦這迴答,鄧澤直接舒緩了眉頭,略微勾起薄唇,又低頭品起手中的茶盞,而何秋明則是撇了撇嘴,暗道新入門的小師妹可真會和稀泥。


    不過能聽到這般圓滑的迴應,他也對於這位即將入門的師妹放心幾分。就她這為人處世圓滑的模樣,隻要旁人不惹她,想必是吃不了什麽虧的。


    雖然隻是頭一次見麵,相處也不過數個時辰。但何秋明對於這位帶著一隻大狗的新入門小師妹,心中抱有幾分好感。


    人往往都是這樣,在第一次見麵相識時,一旦合了眼緣,那往後更深層次相識交流,便不由自主地想替對方多考慮。


    這並不是涉及男女之情,而是一種惺惺相惜的同道之情誼。


    在通過琉璃鏡,觀摩完陳月曦考核的全過程後,何秋明與鄧澤便對這位即將入門的新師妹抱有一定的善意。畢竟能通過[尚考]入門者,且還是女兒身,這十分不易。


    尤其是何秋明,在望到墨盧這一隻威風凜凜的大狗時,這種善意達到了一個頂峰。


    按陳月曦前世的話來講,這便是狗友與狗友之間的共鳴。


    你喜歡狗,我也喜歡狗,那大家就是好朋友。


    在結束了關於鄧澤畫作好壞的敏感問題後,何秋明一邊搓揉著墨盧,一邊同陳月曦不住聊起宗門內的一應適宜。


    並在這一過程中,何秋明還給出了陳月曦一個類似於之前承載養神丸的小瓷瓶。


    看著自內裏倒出一顆比鵪鶉略小一半的米黃色丹藥,聽著何秋明介紹這是宗門府中為煉氣及剛入門弟子研發的,可替代進食的辟穀丹。


    “修為境界低弱時,並不能夠直接以吐納天地靈機來替代進食,像師妹和初入修行門檻的煉氣境子弟,還是需要每日進食彌補體力消耗。”


    何秋明說著話,伸手一勾,便看陳月曦掌心中那顆米黃丹丸漂浮起來,直挺挺落到了他的指尖,在指肚上浮空徐徐轉動。


    經過他的解釋,陳月曦這才知道,煉氣境的修士每每在修行之時,身邊總要攜帶些許‘辟穀丹’,隻要吃上一粒便足以頂上一日三餐所食。


    說到這辟穀丹時,何秋明還忍不住衝著陳月曦透露了一個小小的府中傳聞,“師妹,我可是聽說前些年宗門之內有一位初入煉氣境的同門,修煉之時太過忘我,竟是沒有帶辟穀丹丸在身邊。若不是機緣湊巧被救下,他可差點把自己餓死在靜室。”


    看著何秋明那笑個不停的樣子,陳月曦不由替那位不曾謀麵的同門默哀,這可真算是當著全同門的麵社死啊!


    究竟是怎樣一個修煉狂魔,才能癡迷到修行的時把自己差點餓死?


    隨著對辟穀丹的話題深入,陳月曦了解到煉氣境的修行人在運行功法、吐納天地靈機時。有時太過沉迷,確實容易忘記時間的流逝,導致不曾進食體力氣血虛弱。


    但隻要身邊有辟穀丸在,隻要吃上一兩粒,便可抵得住消耗,再不濟也可支撐著從入定中醒來。


    那位未曾攜帶辟穀丹的同門,她雖不知具體緣由,大概也能猜測出其人怕也是同自己一般,剛入修行,對一切都太過好奇以至於忘乎所以之輩。


    想到這兒,她握了握手中玉瓶,暗道,自己可不能犯這樣的錯誤。


    隨著辟穀丹的事情略過,何秋明接下來又說了許多府內的趣事給陳月曦聽,時間就在這樣不經意中流逝了。


    當陳月曦自己吃下第三顆辟穀丹,墨盧一口氣吞下數枚時,便聽一直閉目養神的鄧澤低低的說了一聲:“到了!”


    聽到這話,陳月曦不由得動作一頓,目光緊緊盯著那扇流轉異彩的玉門,神情在這一刻不由得流露些許異樣。


    仿佛是知道陳月曦心下緊張,鄧澤眼神略微一閃,揮手之間,便看那流光玉門化變成一方透露白光的洞口。他起身對著陳月曦道:“如今距離宗門青埂府所在還有百裏,這沿途景觀山水別致,當可一覽。”


    陳月曦知道這是鄧澤想舒緩自己略微緊張的情緒,起身拂了一禮表示感謝,便跟從兩位師兄走出白光洞門。


    隨著一陣光亮過後,陳月曦感覺著身上灑落來一陣溫暖感,眯縫著的眼睜開,倏然向遠空望去,便看烈陽之下,一片廣闊天地山川浮現眼前。


    入眼一片薄霧,眺目遠處窺探,便見寬廣大地唿應天穹,其上盤亙山雄威勢如蛟似龍,層巒疊嶂間一條玉帶河流蜿蜒漫過,衝天巨峰上靈秀奇石屹立山巒。


    此間似是方才下過一陣驟雨,絲絲露璣點落,抬手借入赫見掌心多了一顆顆幽液,其狀圓潤如珠,仔細聞來,尚在空氣中嗅的三分水汽迷蒙之感。


    隨著雲朵馳近,陳月曦更是看得靈秀山川間,諸多獸類飛禽肆意遊走,雖看不得清,卻不難從聲聲吼叫嘶鳴中聽得暢快之意。


    再往更遠看去,便見巍巍天地間,一座碩大門戶佇立其上,似金造玉鑄,其勢可同天地,上有無盡繁雜雕刻宛若攀龍赴鳳,道道靈光唿應天地生機。


    “此便是我青埂分府之山門所在!”


    隨著何秋明說話聲,便看那雲霧遮擋的碩大門亭樓之上,此刻伴隨靈光浮動間有兩個大字——“青埂”!


    望著遠方雲流飄散之間,自己佇立於蒼茫天穹之上。陳月曦垂眸瞧著腳下托舉自己的綿柔雲朵,伸手捏住一縷飄飛的發絲,在指尖不住揉撚。


    這逐道之途的起始,我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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