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楚洛托腮看著窗外整理腦子裏的情報。


    馮秋秋二人得到的情報是:這個老大喜歡在汙水處理廠裏玩兒男人。


    窗外,嘩啦啦的大雨珠簾似的降下,映著路邊的燈,千絲萬縷的銀線斜斜地砸向地麵,濺散成萬千的小水珠,好像給地麵鋪了一層白茫茫的霧。


    楚洛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單手托著腮,盯著擋風玻璃上不停掃除雨水的擋風玻璃發呆,衣兜裏的手指甲扣進了手心深處,好像要把手掌紮穿。


    即便現在他這輛車後麵跟了個車隊,他也不能像打完球一樣深唿吸一口放鬆,然後等著心跳慢慢平靜,動員確實有些用處,但也就那樣了。


    就像是暑假之前,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甚至計劃排了一個本子,看著本子上的安排心潮澎湃,然後夢想著暑假之後知識能力的長進,結果兩個月過去,隻留下一個寫字都快忘掉的自己。


    “還有多遠?”楚洛隨口問。


    抓著方向盤的警員手抖了一下,車內沉寂的空氣讓他十分不自然,他既搞不懂這麽年輕的小孩兒為什麽會是虛靈期,也搞不懂為什麽虛靈期的年輕小孩兒會在司法閣。


    未知的太多,搞得他以為楚洛是個類似於霸道總裁的人設。


    “大概十公裏的樣子,楚先生,辛苦了。”警員說出最後三個字,窗外是大雨,他卻感覺胸口暖暖的。


    “這句話等我迴來的時候再說吧,”楚洛擺手笑了笑。


    “楚先生一定可以的,”警員也跟著笑了,“我以為楚先生會是一個特別冷漠的人,閣裏就有人因為極端渴望力量,所以練了一些斷情絕念的心法,這些人越是年輕、修為高的,情感也越是淡漠。這些都不該你們去承擔的…隻是我……”


    “我們也會有變老的一天,年輕正好,還可以多保護一些時間。”楚洛抱著後腦勺靠在了椅子上。


    一邊警員沉默了一下,突然笑出聲,“哈哈……多保護一些時間嗎?開眼了啊,還有這種解釋,居然還可以這麽看的啊,”他感慨。


    “我以為你們這些年輕人會有被逼著的感覺,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最煩別人讓我去幹什麽……聽起來,你是自願的更多,想不到啊……哈哈哈。”他笑出了淚花,“真好啊。”


    “當然是自願的,因為我也有我要保護的人,還有他們要生活的地方。”


    風雨不歇,被白色線條框住的柏油路上,四輛黑色suv鯊魚似的在路上疾馳,身後跟著一支閃著紅藍燈光的車隊。


    不多時,車隊就到了流芳汙水處理廠。


    藍白彩鋼瓦搭建的簡易工廠上,用過年的小番茄彩燈貼了字。


    “歡迎各位光臨!”


    五顏六色的小彩燈在閃,把和六個字刻進了每個人的眼睛裏麵。


    “嗬,這麽歡迎我恐怕不夠啊。”楊修抬臉,一邊臉繃得很緊,冷冷地看著牆麵上的裝飾。


    “楚洛,地麵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雲朵一邊打招唿,一邊又說了句,“快點兒把你這裏清理完,然後來幫我們啊。”


    “知道了,”楚洛笑著說。他知道,雲朵在給他打氣。


    方曆看了眼楚洛,點頭,“拜托你了。”


    楚洛也跟著點點頭,“我會盡我的全力。”


    說罷,楚洛就看著他們消失在了雨幕深處。


    楚洛撐著一把黑傘,一邊吃牛奶巧克力,一邊朝汙水處理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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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水道。


    嘩啦——嘩啦——眾人的長靴在過膝的水裏劃動。


    雲朵身旁飄著兩團赤火,照亮了這個狹小的自來水道,灰色的牆磚從腳底鋪到了頭頂,構成了一個直徑三米的大圓,眾人穿著特製的長靴,踩著沒過膝蓋的渾濁水液前進。


    眾人沉默著前進。


    警員配備的電筒在幽深的隧道裏留下一個又一個光斑,光斑移動,將前麵隧道基本的結構映在了眾人的腦子裏。


    突然,一個光斑裏出現了一節好像藕一樣的東西。


    嘩嘩嘩——雲朵心跳得要死,她帶頭跑了過去,木偶一樣僵在了原地。


    眾人趕過去一看……是一條手臂,已經在黑水裏泡得發白、軟爛了。


    “這些老鼠,他們該死啊!”雲朵咬牙切齒,這些小孩兒的生活還沒開始,大多數連未來想做什麽都沒想好就死在了這個惡臭的水溝裏。


    要找到這種殘屍的家人難度堪比登天,即便有dna比對,也不可能將整個清川市的人都拉出來比對一番,而且手指已經泡壞了,即便要鑒別指紋難度也很高。


    更別提,他們又該怎麽把這條手還給他們的父母呢?又有誰,去撫慰他們呢?


    “前麵還有……”一個警員的聲音響起,將雲朵眾人的思維拉了迴來。


    一塊又一塊的光斑停住,將前麵的浮屍照了出來,好像服裝模特的廠將數百個做壞的服裝模特肢解之後,隨意丟在了這裏。


    眾人這才發現,這裏黑色的水裏,偶爾會流出一縷刺目的紅,絲線一樣被黑水衝散。


    方曆攥著劍的虎口發白,一對眼睛似金雕一樣望向深處,“走吧,不能讓這裏的人白死。”


    “不能讓他們好死。”楊修也望向深處,他把係在頸邊的領帶拆了下來,綁在了身前這一節斷臂上,“我們會給你報仇的。”


    “走吧,”方儀然冷聲說。


    走了很久之後。


    眾人來到了一個地下的平台,有籃球場大小。牆上有很多釘子,上麵還帶著白色的肉末,昏黃的燈光閃爍,燈下是一扇門。


    一扇泛著銀色劃痕的厚重鐵門,門角是一層厚厚的鐵鏽。


    “我去開門,”一個警員自告奮勇。


    “別去!”方曆一把將警員推到了身後,鐵門後麵破風聲起來,鐵門直接被吹飛翻滾向了雲朵眾人。


    方曆低嗬,“萬劍窟!”


    周圍的牆麵瞬間變了,好像變成了由黃土丘挖空出來的山洞,地麵震顫,一柄柄雪亮的長劍還沒來得及升起,就被猛地從土裏拔了出來扯過犀利的劍光,向對麵砸去。


    暴雷一樣的響聲在領域裏響起,緊接著就像是台風登陸一樣,領域內空氣的流速陡然加快,風好像染上了那雪亮劍身的劍氣,也變得有些割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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