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急促的敲門聲在黑夜裏響個不停,為數不多的幾棟樓裏,一戶又一戶的燈光亮了起來。


    “誰啊?!知不知道幾點了?敲你大爺啊?!”有男人踢開門罵。


    方德錢瞥了眼對樓站在燈光裏那個不修邊幅的男人,低聲說,“再說閑話,死。”


    “嘁,法治社會我還不信你該殺人了。”男人罵罵咧咧地關門。


    男人關門之後,周圍的人也不敢再多說什麽了,畢竟這個園區叫方家浦。燈光一盞盞暗下,周圍再一次黑了。


    “哥,我知道你在裏麵。”方德錢敲門,“怎麽不放我進去說話?”


    砰砰砰——防盜門上被敲出一個又一個拳頭大小的凹陷。


    “放我進去!”方德錢見不開門,敲門更狠了,好像要直接破門而入。


    門最後還是打開了,在它被徹底打穿之前。


    “弟弟,”方德偉歎氣,從兜裏摸出之前的‘咖啡’,“他們是我的孩子,我還是……”


    “他們是你孩子?!”方德錢氣笑了,“那我還是你親生弟弟呢?他們和你有一丁半點兒的血緣關係嗎?快一百年的兄弟了,就幫我殺個人都不願意?!”


    “也不用殺人不是嗎?”方德偉勾著背,轉身,“我們換個城市就好了,而且,就算不換城市,小洛他又能把你怎麽樣呢?”他迴頭,目光掃過快被方德錢砸穿的鐵門。


    方德錢很清楚他大哥這個眼神的意思,但是他也清楚,他大哥根本不清楚洛擁有什麽層次的力量。


    “他能殺了我啊!!”方德錢跟著進來,扯門一砸,門框顫了一下,“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殺他,他曾經也是我的學生啊。”


    “可小洛他有殺你的理由嗎?”方德偉看著他,“德錢,你到底都瞞著我幹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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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進去了,現在我們是?”馮秋秋看了眼旁邊的楚洛,她發現這人居然在發呆?


    楚洛隻覺得腦海一片空白,耳邊好像出現了嚴重的嗡鳴聲,直到馮秋秋抓著他肩膀搖了搖,他才迴過神來。


    “喂,楚洛你這是怎麽了?”馮秋秋皺眉,有些不安,兩人裏麵最能打的現在是楚洛,要是楚洛有事兒,那今晚開溜是最正確的選擇,她可打不過元靈二階,即便現在是滿狀態。


    楚洛搖搖頭,“沒什麽,”他攤手,手心一顆融化的硬糖,“把炁放進去吧。”


    “要不然我們今天還是走吧,”馮秋秋抓住了楚洛的手,這才穩住了對方微微顫抖的手。


    楚洛搖頭。他迫切想知道,他一直敬重的這個方老師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明明一直在對學生灌輸什麽‘即便是弱者,也能以他們原本的姿態得到尊重。’結果輪到自己做的時候,又這麽難看。


    從別人那裏奪取的壽命會打兩折,那當然是越年輕越好,而他是高中老師,最方便的素材在哪裏自不用說。最年輕的,自然是那些高一剛進校的,什麽都不知道的學生。


    他們才高一啊…楚洛想起他莫名奇妙被人追殺的事兒了,他攥緊了拳頭,緊盯著那道被敲得凹凸不平的門。


    “秋秋,”楚洛深吸一口氣,“有什麽辦法不幹涉到其他的人嗎?這裏是居民區……”


    “我早就想過了,”馮秋秋挺胸,指向了大樓,“隻需要把他們引到這棟大樓後麵就是了,是一座房屋修了一半就沒修的荒山,人界的資源真豐富,居然能容忍這種沒修完的樓存在。”


    “那接下來就是怎麽把他們引過去嗎。”楚洛思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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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屋內的空氣陡然靜滯,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啪——伴隨著一個耳光聲響起,屋內的燈光猛地閃了一下。


    方德偉收起撐在桌子上的手,重重地跌迴了椅子上,椅子嘎吱一聲,好像要斷開,他慢慢地把臉埋進了枯枝一樣的手掌裏。


    “哥你——”方德錢不管臉上的巴掌印,準備過去扶他大哥。


    “滾!”方德偉甩手,擺開對方來支撐他的手,“你做錯了啊……怎麽可以,可以拿一個小孩兒的命來給我續命。他的人生都還沒開始啊!人終有一天會死的啊!”


    老人深陷的眼窩裏爬出眼淚,消瘦的軀體縮在桌邊,好像燃盡的火堆,在無聲地哭。


    原本就低迷的燈光,此刻更像是要熄滅一樣,桌上看過去,隻能看見老人縮成了一團陰影,陰影顫抖著。


    好一會兒之後。


    方德偉猛地站起來,壓過了方德錢的氣勢,“走,你跟我去自首!六條人命,哥和你一起坐牢,最多不過是給我這個原本就該死的老人一個終點而已。”


    他扯著方德偉的手腕,狠狠地往門口拉,但他又怎麽能拉得過這個有遠超凡人力量的家夥呢?


    “哥,別天真了。”方德錢把手抽迴來,“你真的以為,我們會落到警察的手裏麵嗎?”


    “你什麽意思?”正在拆掃把棍子的方德偉站住了,迴頭看著他,“甚至不想為你害死的那些小姑娘負責嗎?她們才多少歲?小呤多好的一個孩子,你是怎麽殺她的,你又怎麽可以殺她?!”


    他舉起棍子狠狠地打向方德錢。


    “夠了!”方德錢一把抓住了掃把棍,一扯,對麵的人就跌倒了,“哥,我是絕對不會和你一起去死的,我已經活了這麽久了,也玩兒了這麽久了。最多,換個城市就完了。”


    看著自己的弟弟,方德偉怔住了,“德錢你…”


    砰——鐵門在怪力之下徹底扭曲形變,然後被扯開,在夜色裏一閃,隨後消失了。


    方德偉看著門外的楚洛,他愣了下,沒想到這個要殺他弟弟的孩子會這麽快到這裏來。


    對了,德錢!方德偉迴頭,就看著他弟弟臉上猙獰的表情,反應過來之前,他就站在了鐵門的位置。


    楚洛感覺世界都靜了,他看著老師的胸口穿了個洞,血肉飛散,血珠像失去重力束縛一樣飄在半空,一顆又一顆。


    血珠裏映著他和馮秋秋怔住的臉,還有對麵方德錢被驚恐、後悔扭曲的臉。


    老人胸口的手一下抽了迴去,身體也被帶著倒向了房內。


    “哥?”方德錢身後的燈一下熄了,幽黑的房間裏迴蕩著他疑惑、不敢置信的聲音。


    “德錢,自首吧。你做錯了啊……”微弱的聲音徹底消失在了漆黑的房間裏麵。


    公園閃爍的路燈下,飄起了一兩根銀色的雨絲,隨後像天上水閘開了一樣,數十噸的水就這樣變成黃豆大小的雨滴砸了下來。


    淅淅瀝瀝的,世界一下被暴雨聲填滿。


    突然,一道厲鬼似的聲音響起,“都是,你們的錯。不然我怎麽會殺了他?!”


    “楚洛……”馮秋秋攥緊了楚洛的衣角。


    唿——


    九頭蛇迎風暴漲,楚洛看著他,“幸虧你們這是頂樓,不然還真不太好處理。”


    以楚洛為圓心的白霜瞬間爬滿門框、地板,外麵偶爾飄過的雨都變成了冰晶墜地。


    獰笑的蛇頭不僅讓方德錢迴神了,把馮秋秋也嚇住了。


    “他在我手裏!”方德錢扯起地上還沒涼的屍體,“如果你們放我一馬,或許他還有救。”


    “你真覺得,我會因為這點兒事兒動搖?為了一個死人?左胸開了個拳頭大小的洞,有救?”楚洛笑,右邊衣兜裏的拳頭攥緊,


    “要麽,方老師你一個人死,要麽,帶著你哥哥一起去死。你現在就在我的能力範圍內,以你元靈二階的身體素質,你可以試試逃跑。”


    “如果跑得掉的話。”楚洛朝著方德錢走去,掌心的蛇也變小,跟在了他腳邊。


    直到現在,方德錢才終於明白了什麽叫無力,即便麵對李全,他打不過,也有絕對的自信可以跑掉。


    但是看見楚洛,他感覺自己好像直麵了死亡,像踩在柳葉上的螞蟻被湍流扯向死亡深處。


    “等等!”方德錢摸腰包,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他趕忙趴地上撿,抖出一張又一張的銀行卡,


    “錢,我有很多錢的,我還可以給你當打手,你才18歲可能不知道,這清川市還有另一麵,法律約束不到的那麵,我元靈二階,在那麵也算是個小頭目……”


    “可以,”楚洛朝靠著牆,朝方德錢那邊努了下嘴,他腳邊黑炎小蛇一路留下白霜,把方德錢圍了起來,“我給你個活命的機會,把秋秋要的東西,全都給她。”


    “我給,我給……”方德錢低眉笑道,然後摸出了一個黑色匣子,打開,紅綢鋪墊的盒子裏躺著半截斬陽刀。


    馮秋秋接過,又看了眼楚洛的側臉,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還有,我還想要他身上有個東西。”


    “什麽東西啊?馮秋秋你說清楚好不好?”方德錢低眉,搓手笑,“不然我怎麽好給你呢?”


    “遺物。”馮秋秋看著他。


    楚洛撇頭。遺物?什麽東西?算了待會兒再問吧。


    “給他,”楚洛迴頭看著咬牙切齒的方德錢,“要麽給,要麽死,前麵死我手裏的人可沒留下任何痕跡,所以你也別指望有誰能幫你殺我。”


    馮秋秋到手五個之後,接著說,“還有一個。”


    “好了,”楚洛看著馮秋秋走到了他後麵,“我們進入下一階段,現在,把你瞞著我,和我相關的事兒都說出來。”


    方德錢低頭一五一十地講述。


    楚洛眯著眼睛,“是想死嗎?之前和那個黑衣人的事兒,你敢說和我沒關係嗎?”


    話畢,三條小蛇抬頭一笑,朝方德錢吐了吐溜黑的蛇信子。


    “沒有啊!真的沒有!”方德錢跪下,把爬滿細汗的腦袋貼在了地麵擦了擦。


    “是嗎?”楚洛皺眉,“那你可以去死了。”


    小蛇撲上去,將方德錢徹底裹住,在死寂的黑暗中燃燒。


    楚洛靠著牆滑下,“喂,秋秋,扶我一把,把方老師帶去埋——”他撇頭,發現馮秋秋在哭,手裏拿著她之前說的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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