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月末,這是個極好的陰天。


    楚洛拉開窗簾,看著灰色雲層從近前堆疊到天邊,風一吹,天上的雲就像馬群似的開始奔跑、翻湧,跑到與地平線相接的遠方,雲層就變成了厚重的鐵灰色,好像將有一場大雨。


    “昨天答應給她弄手機,”楚洛離開房間,準備去一家之主那裏要點兒經費。


    “是哦,給秋秋弄台手機,”坐在黑木書桌前的王寰抬起頭來,“一萬吧,不夠的話,到時候再飛信找我。”


    滴答——


    楚洛感覺褲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準備關門離開的時候,又聽見書桌那邊傳來聲音。


    “你和秋秋最近咋樣了?我都沒想到,原來你是喜歡這款——”


    楚洛停住關門的手,看著桌邊捧著臉笑的王寰說,“媽,我可不喜歡馮秋秋,你別瞎講。”


    “好好,”王寰嗬嗬輕笑,“你不喜歡,我和你爸挺喜歡的,順便就這麽一說,顏雪那姑娘——”


    砰——


    楚洛關上門,不再聽屋內老媽的閑話。班上沒有奇怪的八卦還是多虧了馮秋秋表妹的身份在,他沒想到會在家裏聽到這些。


    篤篤篤——隻是敲門,門就已經敞開了一條縫,馮秋秋即便是睡覺都不鎖門的。


    楚洛覺得,這很方便那些有歹心的人,也就住他家裏,要是一個她一個人在外麵住,憑她穿校服都能引路人迴頭的姿容…他有些想不下去了。


    該提醒她多注意下這方麵了。睡覺怎麽可以不關好門?萬一以後搬出去了,被一些奇怪的人盯上了怎麽辦?想到這裏楚洛皺起眉毛。


    怎麽今天還沒醒?沒聽見屋內迴應的楚洛手握在了門把手上,準備推門進去。


    “秋秋,起床買手機了。”楚洛很奇怪,往常都起得很早的家夥,今天卻……


    還是說她又生病了?楚洛記起好久以前的那個晚上,抱著小貓蜷在公交車候車亭的馮秋秋。


    楚洛沒再猶豫,直接推門進去,就看見床上裹成一條隻露個腦袋的馮秋秋,枕頭上是她墨水一樣淌開的頭發,秀氣的鼻子那兒騰起白霧,絲絲縷縷。


    屋內的溫度很低,窗簾在湧動的白霧裏翻飛。


    居然沒醒?楚洛走過去,手背貼在了馮秋秋的額頭,又在自己額頭貼了一下。


    好像是燙一些?楚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聽過傳聞是女孩兒的溫度比男孩兒高一些?


    “那就改天再買手機?”楚洛坐在床邊,看了眼馮秋秋,低頭琢磨著,是給她叫醒量個體溫還是直接下去買藥。


    “今天,就今天。”


    “那你不是——”楚洛迴頭,看著馮秋秋穿著綠色睡衣坐起來,胸口解開兩枚扣子,依稀能看見裏麵有巨大起伏的、白膩的肌膚。


    還冒著熱氣?楚洛有點被嚇住,結果發現是馮秋秋嘴裏吐出來的。


    “你不是生病嗎?”楚洛脫口而出。


    馮秋秋思索了下,抹了把自己的額頭,又把手放到了楚洛頭上,“啊~沒生病啦,隻是我之前一直沒從床上下來,所以可能要高一些。”


    這也有道理。楚洛信了,又問,“今早怎麽起得這麽晚?”


    馮秋秋把臉撇到一邊,爬過去關上了窗口,“好像是有點兒冷,哈哈……”絕對不能給他說我因為要買手機高興得睡不著。


    啊啊…這家夥有事兒瞞著我。等會兒想辦法給她釣出來。楚洛心裏尋思著,笑著說,“那你趕緊起來穿衣服,總不能穿這身出去吧?”


    “啊,嗯。”馮秋秋點頭,被科普了好幾次睡衣和尋常衣服的區別,她現在也逐漸明白現代人的穿衣規則了。


    睡衣就是拿來睡覺的衣服,隻能家裏穿,穿給家裏的人看。


    看著楚洛關門。馮秋秋在想。他們現在算是我家人了嗎?應該是了吧?那我還需要還錢嗎?


    不行,必須還錢,哪怕是家人。她攥拳,認真。


    嘎吱——馮秋秋從門後探出腦袋,掃了一眼客廳,“人呢?”


    “這兒呢。”楚洛站出來,也不管那麽多,直接拉過了馮秋秋抓著大門的右手。


    “楚洛楚洛,”馮秋秋跟在旁邊,“買什麽手機比較好啊?”


    “你想要什麽樣的?”


    楚洛把馮秋秋帶到玄關,開始換鞋子,他拿過馮秋秋那雙月白色的靴子遞過去。


    馮秋秋接過靴子說,“你怎麽知道我要這雙?嘿嘿,怪不得班上那麽多女孩兒喜歡你呢。”


    “她們又不知道我這些,”楚洛無所謂搭話,“你想要什麽樣的手機,我個人更想快點兒弄完……”


    馮秋秋覺得自己變懶了。手機這東西她也不了解,更多是好奇能看見哪些手機,最後要買的手機……


    她隱晦的掃過楚洛右腿的褲兜,她知道手機在那兒。她想要一個一樣的,倒不是班上同學說的什麽情侶款,而是出問題了可以馬上找到楚洛去問,這很重要。


    “算了,反正也是周日,放鬆一下也是不錯的。”楚洛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是吧是吧,”馮秋秋一下子就精神了,“我今天想去……”


    聽著馮秋秋說一些地名,楚洛有點無可奈何,老實拿出了手機查資料。


    就像天京的狗不理包子,不理那個包子的不隻有狗,還有天京人一樣。很多特產、景點都是這樣的,本地人反而是最不在意的。


    就像兔子不吃窩邊草一樣。


    聽馮秋秋念了至少五個地名,楚洛補充,“去那麽多地方,你買手機的錢可就沒多少了哦。”


    “阿姨給了多少錢啊?”馮秋秋問。


    “一萬。”


    馮秋秋笑著說,“那就夠了,多的都有了。”他的手機2000出頭,還是兩年前買的,那我今年買肯定會便宜……


    “看起來你很清楚你要買的手機啊,”楚洛笑。她不會因為要買手機,特地出去找了一晚上吧?這麽明確要買什麽。


    “不不,”馮秋秋馬上說,“我當然不知道要買哪一個手機了。”


    “那你說多的都有?”


    “我就討厭你這點,怪不得班上喜歡你的女生那麽多,她們也不來給你表白。”馮秋秋很不滿。


    “剛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楚洛拉開門,等著馮秋秋出來。


    “剛才我說什麽了?”馮秋秋感覺不妙,開始迴想是不是說的話裏麵有什麽把柄掉楚洛手裏了,結果並沒有。


    她更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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