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受了傷,天氣也有些涼了,三人便不打算再進山打獵。隻是天氣好的時候一起到周邊村落轉轉,打聽一下家人的下落。


    入冬後的一天,三人穿著厚厚的棉衣,杵著竹杖。去往冬青山腳下最後一個村落。


    幾個月的尋找,李青雲都有些茫然了。除了李家莊和這個村落,青山城周邊的其餘村落都找遍了。可半點家人的消息都沒有得到。


    若這個村落依舊沒有家人的消息,李青雲就打算冒險去一趟李家莊。


    三人從村頭問到村尾,再從村尾問到村頭。


    宋千雲甚至連村裏的土狗白鵝都逮住問了一遍,也依舊一無所獲。


    看著身邊陪著自己尋親的兩人,李青雲強振作起精神說:“沒事,以後再到別的地方找,總會有個結果的。”


    張玄靈拍了拍李青雲的肩膀說到:“青雲,不管去哪裏我都會陪著你的。”


    一旁背著虎頭包,雙手握著精鐵竹杖的宋千雲使勁點著頭附和到:“嗯嗯,還有我,還有我。”


    離開村子不久,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布狂風大作。晚些時候,便下起了鵝毛大雪,三人無法前行,隻好找了處背風的山崖躲雪。


    雪越下越大很快地上就積了一尺多厚。眼見今日迴不了城了,李青雲二人就出去到周圍撿了些柴火,打算生些火,不至於讓夜晚太難熬。


    迴來時,見到宋千雲提著兩隻肥碩的兔子,雙手一搖一擺地趟著雪往山崖邊走來。


    張玄靈頓時對宋千雲的欽佩之情如那濤濤江水連綿不絕。這樣的天氣,這樣的環境,這樣短的時間,都能搞來吃的。不佩服真的是天理不容啊!


    李青雲從領子裏掏出打火鐮在石崖下的空地上升起一堆火。又找了幾塊石頭圍了一個火爐。


    到一邊將兩隻兔子熟練地開膛破肚,剝皮宰殺。


    摘掉內髒,抓幾把雪擦掉兔子肚子裏的血水,就處理好了。


    捧上幾捧雪,掩埋掉皮毛內髒。迴到火堆旁。


    張玄靈已經搭好烤架,遞來幾根削尖的木棍。


    宋千雲也麻利地從虎頭包裏取出自己的鍍銀海碗和各種裝著調味品的瓶瓶罐罐,做好了隨時開吃的準備。


    篝火燃燒,橘黃色的火焰驅散了雪夜的寒意。三人圍坐在火爐邊,兩隻肥碩的兔子烤的油光金亮,焦香四溢。


    李青雲用黑鐵菜刀在兔子身上劃著口子,宋千雲趕忙遞過各種調味料,張玄靈則在一旁折著柴火。這樣的場景在過去的幾個月時常上演,一人燒火,一人掌廚,一人打雜配合的連貫無比。


    幾個月的遊曆生活,李青雲的廚藝水平比起在千山鎮的時候有了長足的進步。雖說還無法和浸淫此道數十年的專業人士相比,但在火爐邊的三人中,作為廚子地位是無人能夠撼動的。


    張玄靈就不用說了,不知在哪裏看到一句君子遠庖廚,便自詡君子劍客,那是雙手不沾陽春水了。但又不好意思做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主,便找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那就是燒火,畢竟遊曆江湖露宿荒野也是要生火的嘛?


    至於宋千雲她倒是對廚藝有著超乎常人的熱愛,畢竟如果廚藝過人的話,自己也不至於時常靠野果度日。隻是常年受師傅葉萌萌的黑暗廚藝薰陶,已經降低了她對食物的品味。做出來的東西如果不考慮對人體的傷害,到也能勉強填飽肚子。


    至於說口感,打個比方吧,就比如說那個草藥湯,如果不是為了治病,很少會有人把其當成飲品。既然有更好的選擇,宋千雲是不會輕易自己動手的。所以她時常覺得自己機智的一逼,也不是沒有道理。


    各種佐料撒上去,香味彌漫開來,令人忍不住直咽口水。


    李青雲把烤好的一隻兔子,遞給宋千雲。剩下的一隻李青雲和張玄靈兩人分了。


    宋千雲將烤好的兔子,放在鍍銀大碗裏,撒上她自己喜歡的作料,準備大快朵頤一番。


    突然有一個矮小的身影從一旁的大樹後竄出,搶過鍍銀鐵碗高高舉過頭頂,又消失在風雪中。


    隻留下一臉懵逼的三人,和雪地上一條長長的溝壑。


    不等李青雲二人有何動作,被搶了飯碗的宋千雲抓起地上的精鐵竹杖就衝了出去,眨眼間也消失在了風雪裏。


    二人不放心宋千雲,隻好用積雪掩滅爐火,追了出去。


    畢竟大家相識也有幾個月了,對她這種出了門就找不到家的路癡還是比較了解的。


    一路沿著雪地上痕跡追過去,走了大概一裏多路,隱隱約約聽到一陣哭聲傳來。李青雲縮了縮脖子,畢竟荒山野嶺的,這種聲音夾在風雪裏多少有些瘮人。


    又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終於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隱隱約約還好像說著什麽。


    宋千雲站在齊腿深的雪地上,麵前摔著一個裝著兔肉的鍍銀海碗,旁邊雪地裏還有一個兩三歲左右,兩尺來高,衣衫襤褸正在撒潑打滾的小胖子。


    看那模樣,哭的比被白虎打碎飯碗後的宋千雲還要傷心。


    “別哭了,兔子給你,碗……鍍銀的不值錢,我拿走了。”宋千雲拾起鍍銀海碗,一手將還溫熱的兔肉遞給小胖子。


    誰知小胖子不理不睬,依舊哭個不停。


    宋千雲有些煩了,將兔肉放迴碗裏,抬手拿起插在雪地裏的精鐵竹杖,隨手一棍子打在身旁一棵碗口粗的鬆樹上,哢的一聲鬆樹應聲而斷。


    又指著還在積雪裏撒潑打滾的小胖子說:“再不站起來,信不信我一棍子打爛你的屁股。”


    小胖子聞言,仿佛是想起了什麽,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屁股,一個鯉魚打挺爬了起來,隻是個子太矮站起來後,腦袋也將將露出雪麵。


    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鍍銀海碗,嘴巴一癟,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宋千雲踮了掂手裏的精鐵竹杖,兇狠瞪了小胖子一眼。


    小胖子嚇的往後一退,躺倒在積雪裏,兩隻小短腿在半空中撲蹬了半天,才頭上頂積雪爬了出來。


    宋千雲將兔肉從鍍銀海碗裏抓出來,遞給小胖子。


    小胖子抬起袖子擦了一下鼻涕,又磨磨蹭蹭把一雙凍的通紅的小手,放在兩側打滿補丁的褲腿上抹了抹,才伸手將兔肉接過。


    看也不敢看宋千雲一眼,雙手把兔肉高高舉在頭頂,趟著雪往前走著。


    隻是山上雪厚,沒走多遠就連頭也沒在雪裏了。


    沒辦法又趟著雪走迴來了,瞄了一眼宋千雲,哭又不敢哭,一張小臉都皺成了一團。


    李青雲二人趕來時,正好遇見站在原地端著鍍銀海碗,拿著精鐵竹杖的宋千雲,還有剛剛轉身迴來可憐兮兮舉著兔肉的小胖子。


    不過看到小胖子搶了暴力女的食物和飯碗,還能完好的站著。張玄靈不由自主的在心裏對其豎起大拇指。


    小胖子瞅著對麵三人,心裏有些犯怵,那個拿棍子的自己都打不過,又來兩個,萬一他們又要把兔肉要迴去,自己該怎麽辦?


    小胖子想著,不由自主地將舉在頭頂的兔肉,轉移到了背後。


    李青雲瞧見小胖子的動作,無奈地搖搖頭,說到:“小兄弟放心,我們不要你的兔肉?你家是哪裏的,這麽大雪怎麽一個人在山裏亂跑?”


    聽了李青雲的話,小胖子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麽?癟著嘴說到:“師傅不在家,師姐生病了,我不會燒飯,隻能出來找吃的。可是雪太大迴不去了。”說著鼻涕和眼淚又一起流了出來。


    看著小胖子這幅模樣,三人都有些於心不忍,一番詢問後,知道了小胖子和師姐還有師父蝸居在前邊山包上的草廟裏。


    石崖下的火已經熄滅了,眼瞧著雪越下越大。


    先不說小胖子的師姐生病在家無人照顧。


    單單就是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的小胖子,要是沒人管估計也熬不過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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