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塗下了狠心,命衛將軍帶著精兵追了八十裏。


    徹底將讚普趕出了中原。


    而南日鬆僅僅被幾個忠心耿耿的將士護著逃到了讚普邊境。


    而他帶去的十萬精兵,也所剩寥寥無幾。


    南日鬆灰頭土臉地迴頭看著身後的數千人,心沉到了穀底。


    去之前,他信誓旦旦地向父王保證,必定會大勝歸來。


    哪裏料到,非但敗得徹底,還將十萬人幾乎輸了個精光。


    就連他精心培養的火術士,也已經折損過半。


    他哪裏還有臉迴去,他又有何顏麵麵對父王。


    年輕氣盛的南日鬆被現實狠狠地上了一課,他那永遠高傲的頭顱,被壓得沉了下來。


    ……


    伏塗策馬進城,在屍山血海裏尋找喬麥溪的身影。


    他的心似乎都停止了跳動,唿吸有些困難。


    不會的,她不會有事的。


    地上的屍體太多,馬兒都無法奔跑,走起來都有些艱難。


    他跳下馬,在屍體堆裏一個一個地翻找。


    那些血汙粘上了他的手,沾染了他的衣袖,甚至浸汙了他的衣擺,他都毫無所覺。


    他固執地翻過一個又一個的屍體,他在心裏告訴自己,她不可能在這裏。


    但是他又很怕,真的會在這裏看到她的臉。往日裏,他最喜歡看到她的臉,那裏表情生動,笑意盎然。


    伏塗茫然地抬起頭,他想要摸一下懷裏的玉佩,抬起手,卻發現那上麵滿是髒汙。


    他站起身,在衣服上使勁兒得擦著手,不經意抬頭時,卻看到不遠處煙霧彌漫之中慢慢走出一個人來。


    不對,不止一個人。


    晏知閑橫抱著喬麥溪,身邊跟著林疏、吳用、孟良一步步走了過來。


    晏知閑那素來冷白的臉上,滿是血汙和黑灰,隻有一雙眸子亮的驚人。


    伏塗隻在一個人的身上看到過這種眼神。


    他的目光移到晏知閑懷裏的喬麥溪身上,她那雙往日裏總是神采飛揚的眸子緊緊閉著。


    長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闔在一起。


    她的臉頰不知道被什麽劃破了,血痂凝固了,看起來有些淒慘。


    那起伏的胸口告訴伏塗,她還活著。


    一片寂靜中,撲通、撲通……伏塗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又重新開始跳動起來。


    一直以來,憋悶的胸腔又重新聞到了鮮血和火焰的味道。


    “小溪……”他的聲音沙啞的厲害,一雙眼睛變得赤紅。


    林疏急忙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太子殿下,小溪沒事,隻是靈力耗盡,暈過去了。”


    一旁的吳用和孟良兩人踉蹌跪下,兩個人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久經沙場的兩位將軍,此刻也是紅了眼眶。


    吳用帶來的兩萬人,還有孟良城內本來的一萬餘人,幾乎全軍覆沒,才勉強撐到了伏塗來援。


    他們兩個也身受重傷,比當初禹城守將王武好不到哪去。


    還好林疏給了他們一些靈藥,勉強吊住了性命。


    伏塗聲音沉重,“諸位,我來晚了!”


    他上前扶起吳、孟兩位將軍,又感激地對著晏知閑和林疏行了一禮。


    他心裏明白,此次要不是林疏和晏知閑,恐怕新野早就會被攻破了。


    “兩位,大恩不言謝,以後若是有用得到伏某、用得到靖國的地方,盡管開口。”


    林疏連忙扶住伏塗,笑道,“我們是不是賺了,竟然得了堂堂靖國皇太子一諾。”


    此話一出,眾人都笑了起來,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


    這時,伏塗上前想要接過喬麥溪,卻發現晏知閑依舊緊緊地抱著她,絲毫沒有要鬆手的自覺。


    伏塗尷尬地手停在半空,一時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還是林疏悄悄地戳了戳晏知閑,意思是,「哥啊,人家來要自家小師妹了,快還給人家吧!」


    哪知晏知閑卻後退一步,看著伏塗微微頷首,“太子殿下,不礙事,我們還是盡快找個地方讓小溪好好休息一下吧!”


    伏塗一臉莫名,這好像是我的小師妹吧,你叫的倒是親熱。


    伏塗正要說些什麽,隻聽身後馬蹄陣陣,徐鶴在離眾人不遠處翻身下馬。


    “大師兄,那讚普已經被衛將軍趕迴草原啦!”


    來到眾人近前,才發現氣氛有些怪,他撓了撓腦袋,看到了閉著眼的喬麥溪。


    “啊,小溪師妹,小溪師妹沒死吧!”


    伏塗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呸呸呸,什麽死不死的。”


    這時孟良出聲說道,“太子殿下,屬下的將軍府裏有一個小院子較為僻靜,可暫時讓喬姑娘在那裏休養一下。”


    現在也隻能這樣了,眾人往將軍府走去。


    伏塗帶來的士兵開始收拾戰場,清理城內。


    不一會,就來到了孟良的將軍府。


    這裏離城門處較遠,戰火對這裏的影響較小,所以看起來還算完整。


    孟良引得眾人進了府裏,果然,有一處幽靜的小院,有兩間廂房。


    晏知閑將喬麥溪輕輕放置在其中一間向陽的房間裏,輕輕為她蓋上被子。


    然後轉頭輕聲對眾人說道,“大家要不都先出去吧,讓小溪好好休息一下。”


    一旁的伏塗心裏頗不是滋味,怎麽自己倒像個外人似的。


    隻是看著喬麥溪蒼白的臉,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乖乖地退了出去,合上了門。


    孟良的將軍府其實也不大,但他還是趕緊為幾位貴人收拾了廂房出來。


    還將自己的妹妹叫來服侍喬麥溪,畢竟晏知閑和伏塗他們就算關係再親近,也是個男的。


    孟良的妹妹名叫孟小小,長得嬌小可愛,性格卻很內斂膽小。


    看到府裏突然來了這麽多人,有些害怕地躲在孟良身後,孟良向她介紹了眾人,孟小小朝著眾人行了一禮,又躲迴自家哥哥身後。


    聽孟良說,這都是拯救了整個新野的大英雄,又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著眾人。


    孟良給她講了喬麥溪的事情,讓她去照顧喬麥溪。


    聽說喬麥溪為了守城受了傷,小小像隻小兔子一樣,連忙往別院跑去。


    跑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又拐迴閨房,挑選了兩件新做的衣裙,打算給喬麥溪換上。


    又在藥匣裏拿了一些藥,這才往別院跑去。


    她實在有些好奇,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能在如此危急關頭奮不顧身地站上城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喬麥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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