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走吧,好像是夫人朝這邊走來了。”叫環兒丫鬟的這一句話比啥都好使。眾人再顧不得嘰嘰喳喳,像老鼠見到貓一樣急匆匆地離開此地。其中穿白裙子的姑娘自然是害怕被發現、無法去看熱鬧了。其他人則更多的是不想再找麻煩罷了


    一年一度的滄州百戲擂台大賽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幕了。無論對於參與者還是旁觀者都是一件令人激動非常的事情。


    主會場自然是人聲鼎沸、摩肩擦踵。正可謂廣場千步,方山立於眾工。大樂九成,固海涵於雜伎。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達官顯貴都暫時忘卻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忘情地沉浸在這一盛事之中。人們時而手舞足蹈、時而膽顫心驚,隨著台上的表演而驚心動魄、身臨其境。


    至於說書的、賣唱的、剃頭的、挑擔的更是忙的不亦樂乎。正戲還未開場,作為配角的他們早就已經賺得缽滿盆肥、眉開眼笑了。


    在滄州府衙代表和滄州地界百戲聯盟主事先後發表完例行公事般的訓話後,先是煙火表演,接著就是正戲開場。各個雜耍班子自然是使盡渾身解數、拿出各自的看家絕活賣力地表演,試圖獲得觀眾的好評。


    經過幾輪循環和較技,一些小門小派和草台班子漸漸被淘汰出局。到了第四天的光景,整個擂台賽就隻剩下了甄、範、紀、孫四家的班子在較勁了。


    雖然這滄州地界的雜耍可謂五花八門、更可謂遍地開花,但真正有實力和技藝高超的就是上麵這四家了。不僅僅是他們有雄厚的經濟實力,更因為他們都是擁有想當的武功底蘊的家族和門派。


    因為各家發跡的曆史和條件不同,他們的絕技也自然也各有側重。


    甄家的班子最擅長的長杆和柔術表演,外加喬裝口技也是他們的長項。這與他們家族文武雙修有很大的關係。長杆表演不僅要求頂住長杆的大力士有充分的耐力和臂力,更要求爬竿的表演者身體平衡方麵擁有高超的技巧,沒有一定的武功底子自然是難以完成的。而喬裝口技要求的是腦子和手段的靈巧自不必說。


    範家的拿手功夫則是馬術表演和疊羅漢。這些和甄家有些相似,都是力量型的表演居多。當然,馴獸也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紀家號稱滄州地界的雜伎鼻祖,但是因為他們一直是讀書起家,所以手腳上的功夫慢慢地已經退步不少,現在能撐起門麵的隻有劍舞和幻術表演了。


    至於孫家更多地是一些集體配合項目,手上的技巧和腳上的技巧要多一些。什麽飛去來器,高杆轉碟等等自然也人讓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終於最後一天的決賽到來了。四家自然都憋足了勁要一展身手,試圖月宮折桂。


    讓人慶幸的是,這百戲擂台大賽進展竟然非同尋常般地順利。雖然中間有這樣或那樣的小插曲,但主要角色和競爭者之間基本上都遵守了各種規則,私底較勁和相互使絆子的不是沒有,但最終都顧忌到了最起碼的江湖道義,至少沒有明火執仗、大打出手。


    做到了這一點,不論是主辦者還是參與者都鬆了一口氣。隻要把這最後一天項目完成、決出最後的優勝者,就算大功告成、功德圓滿了。


    欣喜若狂之餘,我們前麵提到的那些參與者和悲觀主義者也開始暗自慶幸,甚至開始相互調侃。


    “不是說百戲擂台賽會有人搗亂嗎?不是說有什麽天大的陰謀嗎?說得煞有介事似地,弄得大家幾天來都提心吊膽、連加油喝彩都不敢大聲喊出來。到最後竟然是危言聳聽、是草木皆兵、是杯弓蛇影!你們說的陰謀哪裏去了?你們擔心的什麽變故又在哪裏?搞得我們這些人哪裏也不敢去,連那個小要飯的失蹤這麽多天了都不敢去找找?也不知道他到底咋樣了?是不是安?你們這些百事通一個個看起來都老謀深算的,我看真也不咋的呀!”


    叫長書黛的小丫頭又開始嘰嘰喳喳了。語氣中自然有那麽點嗔怪和譏諷的意思。其中既有針對滄州七俗、也有針對自己的兄長長書紅,更有對那個不在場的大師兄和那個號稱真定常山再的家夥的不滿和指責。


    “小妹妹說的也許不錯!畢竟一個百戲擂台而已,沒有多少人在意的。隻不過我說長公子,你說那個常山再真的去跟蹤齊魯八怪他們了嗎?那個小叫花子也不知道現在咋樣了?再說,難道那八個怪物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消失了?我怎麽越想越不明白呀!”穿白衣服的少女終於也忍不住開始抱怨了。


    在一起混了這麽多天,大家自然變得熟悉了。尤其是穿白衣的小姑娘擔心一旦迴到家裏就再不會被放出來,所以這幾天竟然一直與長氏兄妹住在客棧裏。大家也自然從她與丫鬟的對話中得知,她確是姓甄,名若蘭。名字未必響亮倒也算意味深長。估計是取自那一句含辭未吐,氣若幽蘭的緣故吧。反正這無極姓甄的家族從古至今都與曹子建他們一家有脫不清幹係,借他洛神賦的一句話也不算侵權。


    滄州七俗中剩下的人除了對這位小姐畢恭畢敬外,自是多了一番對叫長書紅的心悅誠服。還好這小子沒有得意忘形,對這位甄若蘭仍是一幅敬而遠之的樣子。稱唿也是那種常用的甄姑娘、甄姑娘而已。大家雖無隔閡,倒也相安無事。


    “這大概就叫庸人自擾、草木皆兵了吧?一個百戲擂台而已。無非是這個行當裏的人們爭點名利罷了,誰又沒事找事找什麽麻煩?也得犯得著才行呀!我看諸位多半是小心過頭了。至於齊魯八怪很可能要麽是追蹤那個小要飯的來到這裏,要麽很可能就是像長兄弟兄妹一樣是來看看熱鬧的也不一定。”約定俗成宋二寶也開始添油加醋了。


    “小妹稍安勿躁,俗三俠也勿需現在就下結論。現在一切尚未塵埃落定,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敢說是功德圓滿。還是甄姑娘說的有道理,齊魯八怪絕不會平白無故地來到滄州,他們的同夥出現和舉動表明他們也絕不會隻是為了小要飯的才到這裏。那麽,大家想想看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呢?他們現在躲在暗處、引而不發又說明什麽?你們也不認真想一想?”


    叫長書紅的青年也開始苦口婆心起來。看來他也是被自己的妹妹一陣埋怨說的有點不耐煩了。


    “好了,我的好哥哥!你就不要辯解了。一口一個甄姑娘、甄姑娘的也不嫌酸得慌。若蘭姐姐說啥都有道理,倒是你妹妹我反而成了沒事找事、胡攪蠻纏了!我可是你親妹妹呀!這麽親疏有別,也不怕我吃醋?”


    小丫頭看來真有是點胡攪蠻纏了。又或者這小姑娘太過聰明,是在有意無意地幫自己的兄長的忙。隻不過說者有意,聽著無心。不僅長書紅一幅波瀾不驚、無動於衷的樣子。叫甄若蘭的的姑娘更是淡淡地一笑,好像與自己毫無關係似的。


    台下這一小撮人在這裏議論紛紛尚沒有結論。台上的比賽卻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先是廣場西麵範家班的馬術表演達到了高潮。


    但見人馬相得,據鞍生風,蹄瓊電飛,咋看眼花繚亂,如入霧中。表演者馬上起舞,或翻或臥、或折或踞,或坐或騎,或搶或脫,或躍而立,或頓而側。時手撒轡,時身離蹬,堪堪將要墜地。圍觀眾人自然心驚肉跳、花容失色,但旋兒卻盤旋如初,穩如泰山。喝彩聲、叫好聲自是一浪高過一浪。


    東麵唱對台戲的孫加班也不含糊,馬上祭出他們最拿手高杆轉碟絕技。


    但見十數位豔妝少女,雙手各持數尺長的細杆出現在台上,杆頂上的盤子在不停的旋轉。少女們或是左右翻轉、或是仰臥起伏。偏偏那些盤子就像粘在長杆上一樣,穩穩地在杆頂上旋轉。當那些少女們單手裏麵的長杆增加到四根的時候,場上觀眾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掌聲和歡唿聲。想想看,每個姑娘手中已經是八根長杆、八隻盤子在旋轉,大多數長杆和盤子已經不是直上直下的狀態了。如此難度可不敢說不算是絕頂的高超了吧!


    東西兩個對台戲唱得幾乎不分上下,南北兩個台子上的表演也不甘居後。


    先是南麵的紀家班幻術表演開場。什麽隔空托舉、刀劈活人等等讓人如癡如醉;但一旦北麵的甄家班祭出十數位少女的柔術表演時,那些柔軟無骨似地動作和舞蹈立即將他們的風頭搶去了不少。


    這紀家班也不含糊,空中飛人和飛劍表演馬上又賺了一個滿堂彩。但見數位表演者在空中飛來飛去,期間還夾在著刀光劍影來迴翻飛和盤旋,既驚險刺激,又直觀耐看。觀眾自然興高采烈,拍手叫好。


    自認為最具實力的甄家班自然也不含糊,最後也祭出自己的絕招爬高杆來。連一直在幕後的那位大師兄也親自上場。


    但見一根數丈高的竹竿硬是被他托起來,不僅轉換著各種姿態和部位,竹竿頂上的表演更是惟妙惟肖,驚險刺激。尤其是當竹竿的人數不斷增加、動作幅度越來越大的時候,觀眾的情緒也開始高漲起來。從一枝獨秀到雙子拜佛,從三羊開泰到四喜同堂,從五子登科到六六大順,當竹竿上的人數達到八方來朝時,場上的氣氛也達到了白熱化。正所謂傾城人看長杆樂,一伎初成趙解愁。


    一根竹竿上頂著八個人在上麵進行著各種各樣的表演,不論是對上麵表演的人、還是下麵托舉的人的功力和耐心都是一個嚴峻的考驗。伴隨著台下觀眾的陣陣高唿,不光是滄州七俗、連帶長氏兄妹也有點如癡如醉了。至於那個叫甄若蘭的丫頭更是歡喜雀躍,無了平日的那種賢淑寧靜。對他的那個大師兄更是眼中充滿了崇拜。


    “好!”


    在台下觀眾的歡唿嘈雜聲中,突然一個尖細、高亢的聲音蓋過了其他所有的雜音傳了過來,讓所有的人聽了都有點不太舒服。


    幾乎與此同時,但見從南麵紀家班子的表演舞台上的那些不斷翻飛的利劍中突然有兩隻改變方向、竟然跨過十數丈的廣場徑直向北麵甄家班的台子上飛去。看他們的力道和準頭,可以斷定這兩把飛刀決非一般武夫所發,對方不僅是內家高手,而且暗器的功夫也肯定有相當的造詣。


    “不好!”伴隨著又有人一聲高唿,隻見北麵台子下麵一個灰色人影也突然向台上飛去。


    “照顧好甄姑娘!”台下的長書紅幾乎在留下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的同時,也身形暴起、飄向北麵的擂台。


    然而這一切都注定已經晚了三秋。


    第一個飛向主席台的灰影顯然意在那兩把從南麵紀家班方向飛來的飛刀。因為它們的方向顯然是那根高高的竹竿。一旦真讓飛刀擊中,那根數丈高的竹竿注定會從間斷裂、杆子頂部的那八個表演者如果跌下來,自然不死也得重傷。畢竟這個時代既沒有什麽保護措施,而且上麵這些人雖然有些功夫,但從這麽高的地方驟然跌下來恐怕也很難來得及反應。


    麵臨如此突如其來的災難,人們自然由不得不目瞪口呆、驚慌失措。那位灰衣人雖然反應該夠快,但也還是慢了半拍,僅僅能在中途抓住了一把飛刀。由於世間過分倉促,又是在飄升時半路去抓、實際上是用自己的在手臂在擋那把飛刀而已,結果自然把自己的手臂弄成了個重傷。


    這還不是在重要的!因為不隻是另外一把飛刀結結實實地擊中了竹竿的中部,而且幾乎在灰衣人堪堪即將抓住那把飛刀的同時,從下麵的人群中又有一隻飛鏢向他的後背飛去。


    台下的長書紅所以撂下一句話後即飄身上前正是看到了後麵的這一攻擊。看看已經無法趕到,這長書紅反應也算夠快,手中紙扇竟然讓他當成暗器扔了出去,還好他的準頭和內力都不錯,堪堪在那隻飛鏢擊中灰衣人的同時擊偏了它。


    緊接著自然是那根竹竿哢嚓一聲從中間斷裂,竹竿上的八個表演者在眾人的驚唿聲中紛紛跌了下來。


    好一個長書紅這時也顧不得再隱瞞自己的武功身手了,身形尚未站穩即是幾個連續旋轉,竟然來得及對那些從竹竿上跌下來的人施以援手。然而,到底是因為時間過份倉促、再加上掉下來的人實在太多,他也僅僅來得及接住三個跌下來的人。至於其他五個幾乎都跌成重傷,有三個竟然當場死去。


    最可惜的是,那五個掉下來的人中竟然有兩個人先後砸到了本來僅是手負重傷的灰衣人身上,給他來了個二次創傷。而且這一砸正好發生在灰衣人受傷跌落在台下、毫無防護意識的時刻,所以這第二次受傷甚至遠遠超過了他手部的刀傷。


    還有更倒黴的呢!在眾人手忙腳亂地開始救護那些摔下來的演員們時,大家也終於發現扛著整根竹竿的大師兄竟然也委頓於地、一幅痛苦的神色。等滄州幾俗他們通過因為驚慌失措而四散奔逃的人群來到主席台後才發現,那位大師兄下腹部竟然也中了一把飛鏢,傷勢嚴重。雖然他勉力支撐、以避免給竹竿上的人造成更大的傷害,但因為傷勢過重,到底還是扔掉了竹竿。當然,因為它本身已經從中間被切斷了,即使他不扔下,那跟竹竿上的人也無法保證安,最多受傷程度稍輕一些罷了。


    這把飛鏢應該是與射向灰衣人背後的那把飛鏢是同一個人、而且是同時發的。可惜灰衣人的背影正好擋住了長書紅的視線,結果他隻看到了那把飛向灰衣人的飛鏢,也僅來得及來得及對它采取了措施。


    也正是到了現在,人們才真正認識了這個叫長書紅的青年的武功和身手。真不知道他還隱瞞了多少。當然了,此情此景大家也顧不得探究這些細節了。


    由於發生了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百戲擂台大會大最後閉幕式和推選最終優勝者的活動自然不得不中止。樂極生悲大概講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官府衙役捕快自然很快接踵而至。先是將紀加班的有關人等緝拿查問,接著又開始對甄家班進行了嚴密的包圍和監視。不是因為大家忙著救人,估計也會被拿去詢問不可。至於主要肇事者、也就是台下發飛刀的嫌疑犯卻早就隨著人流逃之夭夭了。


    官府人等自然知道這些,所以幹脆連樣子都懶得做一下。到是對待甄家的人一幅惡狠狠的樣子,唿來喝去的跟對待嫌疑犯差不多。理由倒也冠冕堂皇,因為甄家出了命案不論兇手是誰,都脫不了幹係雲雲。不是看著長書紅一個少年正忙著救人、長書黛更是小女孩一個根本說不上話,而滄州七俗一個個像兇神惡煞似的又不好惹,估計連他們幾個外人也不會這麽輕易放過。


    “這不是真定常山再兄弟嗎?你怎麽迴來了?還來得及上台救人?到底是怎麽迴事?快跟咱們說說。”


    約定俗成宋二寶他們幾個在搬開那兩個摔下來的傷員後才發現,剛才衝上台子救人的灰衣人竟然是前天不見的那位自稱真定常山再的家夥。這才一麵手忙腳狂亂地為他檢查傷勢,一麵忙不迭地問道。


    ------題外話------


    剛從國外出差迴來,繼續上傳。耽誤大家看了,實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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