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那裏也送去一碟。


    葡萄粒明顯比她先前看重的那幾串小。


    安平心裏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可終究抵不過葡萄的誘惑,仍是一粒粒地吃了個幹淨。


    此時的楊妡也在跟楊姵有說有笑地吃葡萄。


    粒大的葡萄紫中泛黑口味甘甜,而粒小的葡萄則紫中泛紅,也甜,卻還格外帶了種特別的香氣。


    楊姵最愛那種有香味的,一邊吃一邊道:「真香,不枉表哥托人千裏迢迢從西北帶迴來,果然好吃,阿妡有福氣。」


    「你沒福氣嗎?前兒一整車中秋節禮是誰送來的,天上掉下來的?」楊妡打趣她。


    楊姵無謂地笑笑,壓低聲音,「又不隻是單送到咱們府,我娘打聽過,李家跟王家也都送了。再說,除了茶葉就是布匹,也沒什麽新鮮玩意兒,四盒點心口味也一般,還不如三嫂做得好吃。」


    楊妡笑道:「那是你嘴太刁,八珍樓可是京都最有名的點心鋪子,平常都得提前排隊才能買得到,到你這裏好像滿大街都是似的。掌櫃若是聽到你這話,說不定得跑來跟三嫂叫板,到時候你出麵應付。」


    自打進了八月,楊姵的情緒一直就不高,不是抱怨天氣太熱就是嫌棄丫鬟手拙,害得晴照閣的下人人人自危,恨不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伺候她。


    如此一來晴照閣更是半點歡聲笑語都沒有,唯獨楊妡來的時候能有點歡喜氣兒。


    楊妡明白,隨著嫁期臨近,楊姵是在害怕以後的生活,可楊妡也無計可施,隻能變著法兒逗她開心。


    聽到楊妡這話,楊姵唇角彎了彎,笑道:「我應付就我應付,做不好難道還做不差?掌櫃的若是輸了八珍樓就關門大吉,我若是輸了照樣當我的伯府姑娘。」


    「這不腦子還挺好使的,也想得開,我以為你已經鑽到牛角尖拔不出來了。」


    楊姵幽幽歎一聲,開口道:「過了中秋節就是你的及笄禮,我有兩支簪,不知道送哪支好?蝴蝶簪鑲著紅寶石,那支玉簪花的鑲著青金石,你更喜歡哪支?」


    楊妡誇張地答:「這還用想,兩支都送了唄?難不成我還得退迴去,我又不嫌多。」


    「那也行,」楊姵從善如流,忽而又道,「八月十一是表舅母生辰,今年整四十,也不知做不做壽?」


    楊妡愣了下才醒悟,表舅母是指秦夫人。


    因為秦夫人生辰離中秋節近,往年都是盡著節氣過,她的生日就草草吃完長壽麵,而今年既是整壽,興許會大肆操辦。


    不過即便操辦也不見得會往楊府送帖子。這將近三年,兩家果真斷了往來,幾次婚姻嫁娶都沒有邀請對方。


    她倆所料沒錯,今年毛氏打定主意要替秦夫人過個體麵的生日。


    一來秦夫人嫁進門二十多年,上頭孝敬毛氏,下頭和睦妯娌,待人處事都很有章法,毛氏對她還算滿意。


    二來則是魏璟三年庶吉士期滿,因為成績優異得以留任翰林。


    萬晉朝素有「非進士不如翰林,非翰林不如內閣」的說法,而且經筵侍講的大多是翰林。能留在翰林院意味著魏璟或許會近距離地接觸天啟帝,甚至以後平步青雲入閣拜相都有可能。


    毛氏素來行事張狂,有這好消息更是要趕緊得瑟開,讓全京都人都知道。


    毛氏忙著準備大宴賓客,而魏劍嘯也沒閑著,也在為即將到來的宴客做準備……


    天剛蒙蒙亮,東邊天際才泛起絢爛的雲霞,袁郎中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覺身邊婆娘推搡他一下,「快起來,趕緊做飯去。」


    袁郎中兩眼未睜,呢喃著道:「還早著,再睡會兒。」


    話音剛落,婆娘的大巴掌已經拍在他肩頭,「睡個屁,老娘快餓死了,趕緊滾出去。」


    袁郎中頓時清醒過來,抓起床頭長衫抖抖索索地穿上,揉揉雙眼伸著懶腰到了廚房。熟練地生火、淘米、煮粥,然後撈一條醃黃瓜細細地切成片。


    等到天光大亮,飯菜已經準備妥當。


    婆娘這才一邊係著襖子上的布帶,一邊罵罵咧咧地道:「外頭蟬兒叫得煩人,也不知道趕了去,能指望你幹點什麽?」


    袁郎中賠著笑臉擺好碗碟,伺候婆娘吃完飯,提著藥箱裝模做樣地出了門。


    走出去兩條街,瞧見路旁賣早點的店鋪,袁郎中使出五文錢買了一大碗餛飩外加一隻烤得兩麵金黃的酥餅。


    正吃得津津有味,忽然打外麵進來一人,施施然就坐在他對麵,也要了碗餛飩,卻是不吃餛飩,隻用羹匙舀了湯水喝。喝得兩口,來人客氣地問:「先生可是姓袁?」


    袁郎中抬眼打量番,見來人約莫四十左右歲,穿件極鮮亮的紫紅色杭綢袍子,腰係白玉帶,頭戴紫金冠,很顯然出身不錯。遂應道:「不才正是姓袁,在前頭濟世堂坐館。」


    紫衣男人笑道:「那就沒錯了,在下有事相求,等先生用過早飯還請移步一敘。」


    袁郎中估摸著是慕名前來問診的病人,笑著點頭應好。


    吃過早飯,兩人移步旁邊茶館,大清早的根本沒幾個客人喝茶,清淨得很。


    紫衣男人問道:「早就聽說先生是千金科聖手,梯子胡同有個多年不孕的婦人聽說就是先生治好的,現在好幾個月了吧?」


    果然慕名而來。


    梯子胡同那婦人是避子藥喝多了傷及母體,他費了好大勁先後換過三次方子才調理好的。


    袁郎中暗藏心中得意,捋捋胡子道:「五個月了,是個少爺。」


    紫衣男人掏出一隻溫潤亮澤的玉佩放在桌上,「是上好的羊脂玉,至少五十兩銀子,我求先生一件事兒。」


    袁郎中掃一眼玉佩,笑著問道:「何事?要是診病,我得先試了脈才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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