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氏啞口無言,難道她能說藥粉是她給的,她跟楊娥串通起來算計魏璟?隻得任由秦夫人把賬完全算在楊娥頭上。


    秦夫人又道:「我本想叫小娥來問個清楚明白,可剛讓她倒了杯茶,她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難不成我這個婆婆就不能支使她了?」


    毛氏突然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她心裏偏著楊娥,但秦夫人說話卻占著理兒,真不好駁了去。


    與其自己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索性托病甩開手,讓那兩人自個兒解決去吧。


    此時楊府的二房院卻是一片和樂融融。


    小嬰孩剛吃過奶,安安穩穩地躺在羅漢榻上睡覺,楊歸舟給這個幼孫取名叫楊嶙,嶙與麟同音,取其祥瑞之意。


    本來魏氏說定的是,楊娥迴門在大房院擺席,二房院則給楊嶙洗三。因張氏身子還虛著,洗三不打算大辦,就是自家本戶地湊個熱鬧,等過幾天滿十二日的時候再大辦。


    楊家賓客也都做了兩手準備,先到二房院洗三然後到大房院坐席。


    既然楊娥不迴門,錢氏樂得清閑,倒騰出手來把洗三給辦得熱熱鬧鬧的。


    席間並沒人提到過楊娥,也沒人打算到魏家問問情況。


    諸人都想著楊娥性子左,又是個薄情的,不願迴府也正常,而她又是嫁到自己的外祖母家裏去,毛氏待她跟眼珠子似的,隻有她欺負別人,萬不能她被人欺負。


    洗三過後,天氣愈發冷了,冬雪一場接一場地下,張氏舒舒服服地坐了四十八天月子,終於把虧損的氣血養了迴來。


    經過一冬的滋補,楊妡個頭躥了,臉色也紅潤了,腕間傷疤仍在,卻隻餘淺淺一道,平常被衣袖遮著,並不顯。


    張氏卻記掛著,時不時握著她的手歎息,「好好的落一條疤,太醫也愛說大話,不是說宮裏娘娘用的,定點痕跡都不留?」


    楊妡便笑,「時候還短,再養兩個月肯定就看不出來了。」


    張氏也沒辦法,隻能如此了。


    既然張氏身子大好,就不能閑著。魏氏不知怎地換了腦筋,竟然放心讓張氏操持楊峼的親事,而錢氏則準備過年的雜事並照看盧氏。


    府裏院子是現成的,先前姑娘們設宴的芙蓉閣就不錯,裏麵已經粉刷修繕過了,隻需要添置些器具就能住人。


    楊妡不願張氏操勞,倒把這事攬過大半,每天帶著丫鬟過去收拾。


    臘八節這天,又落了雪,楊妡卻意外地收到了魏珞寫來的信……


    信是寫給楊遠橋的,厚厚的一疊,裏麵另外封了隻小信筒,上麵寫著五姑娘親啟。


    難為他竟然還想著給自己寫封信,楊妡心裏著實開心了下,忙不迭地迴到晴空閣


    ,裁開信筒將紙抽出來,上麵龍飛鳳舞寫著兩個字—平安。


    楊妡猶不置信,翻過來覆過去再看兩遍,千真萬確再沒有第三個字。


    就這麽兩個字還值當額外封個信筒?


    隻要楊遠橋收到信,她也便知道他平安好不好?


    真真是半點情趣都沒有,即便說不出好聽的話來,至少說說他平常幹些什麽,天氣冷不冷,能不能吃飽。


    楊妡扶額無語,恨不得用力掐他兩下,再罵他一句「豬」,可想起他望著自己晶晶亮的眼眸,想起他紮挲著雙手想抱又不敢抱的樣子,想起他粗魯地親吻自己的笨拙,那份恨與怨盡數變成了思念。


    鋪開紙想寫封迴信,研好墨才發現心中湧蕩的千言萬語竟是無從落筆,思量了好半天寫下四個字「我想你了」,稍琢磨覺得不合適,將紙團成一團扔了。


    又想畫頭豬給他,可她隻吃過豬肉卻沒真正見過豬長成什麽樣子,隻得作罷。


    第二天,楊遠橋寫好迴信要送到驛站寄出去,特地問楊妡,「你沒有迴信?」


    楊妡悻悻然迴答,「沒有。」


    張氏勸道:「你好歹迴幾句話,也不枉阿珞千裏迢迢辛辛苦苦寫信迴來。」


    「這叫信?」楊妡氣唿唿地從懷裏掏出那張紙抖開,「就是句廢話!」


    張氏見她雖氣,卻把信隨身帶著,歎一聲,笑道:「廢話你也迴一句吧?」


    楊妡想一下倒是有了主意,提筆就著楊遠橋適才用過的墨也迴了兩個字,「活著。」


    張氏苦笑不得,讓楊遠橋封好一同寄出去。


    正巧乳娘抱著楊嶙進來,楊妡就勢把他接在懷裏。滿月之後,楊嶙長開了許多,膚色白淨像張氏,眉眼卻像極了楊遠橋。


    楊遠橋雖已有四個子女,但以前差事繁忙,從沒有親自照看過,這一個卻是因為張氏身體不好,他陪護張氏的同時也照顧了楊嶙,親眼看見他一天天長大,一天天呈現出自己的樣貌。


    那種感覺絕非前頭四個子女可以相比。


    此時見身形纖瘦的楊妡抱著繈褓,楊遠橋暗自捏了把汗,忙道:「妡兒當心,別摔著弟弟。」不由分說地自己抱著了。


    楊嶙已不像月子裏那樣恨不得每天睡上十個時辰,這會兒剛吃過奶正精神著,睜著一雙烏黑如點墨的眼眸,直直地看著楊遠橋,也不知是真瞧見還是沒看清,忽地就咧開嘴無聲地笑了。


    笑容純淨如冬雪似朝陽。


    楊遠橋被這笑容感動,頓時心裏軟成了一灘水,伸長指頭輕戳一下楊嶙臉頰,楊嶙許是覺得有趣,又咧開了嘴。楊遠橋獻寶似的抱給張氏看,「嶙兒會笑了,他衝我笑呢。」


    張氏得這個兒子不容易,真是把楊嶙給疼到了心尖上,聞言立刻湊上前看。


    楊妡見狀,悄沒聲地退了出去。


    乍從溫暖的屋裏出來,被寒風吹著,楊妡不由打了個寒噤,紅蓮眼疾手快已抖開大紅羽緞的鬥篷給她披上,緊緊地係上了帶子。


    楊妡滿足地歎口氣,想著適才情形,彎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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