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玨跳入院中後,並沒有馬上行動,而是謹慎的觀察周圍的情況。


    直到確定沒有夜巡的人,才緩緩挪動腳步。


    簡林也跟著翻進了院中,她和劉玨不同,她可以光明正大,同時無聲無息的觀察院中的情況。


    這個院子並不大,三進的院落裏,此時分外安靜。


    簡林微微皺了皺眉,以她多年行軍的經驗來看,這份安靜有些詭異,透露著一股陰謀的味道。


    然而劉玨卻並沒有察覺。


    他看了一圈院子裏的情況,確定隻有主屋還亮著燈,便緩緩向著那裏挪動過去。


    可剛走至亮著燈的主屋廊下,那屋子的門便猛的打開,從裏麵快速跑出十幾個黑衣人。


    劉玨一怔,迅速轉身,想要逃離。


    “懷王世子怎的剛來就要走啊!”


    可是身後卻傳來一道低沉且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


    緊接著,院中大亮,其他屋子的門戶也大展開來,從裏麵又湧出大量黑衣人。


    劉玨此時才終於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


    他站定身形,看了看院中黑壓壓一片的黑衣人,心裏冷笑。


    “閣下這陣仗,可真是瞧的起我呀!”


    他緩緩轉身,語氣不見絲毫慌亂。


    “世子說笑了,世子這樣身份的人光臨寒舍,理應好生迎接。”


    那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隨後主屋中緩緩走出一人來。


    那人身穿黑色鬥篷,身形高大,氣場十足,但臉上卻戴著一塊銀質麵具,將麵容遮的嚴嚴實實。


    劉玨一把將臉上的黑色麵巾揪了下來。


    “閣下管這叫迎接?”


    他冷眼掃視一眾手拿兵器的黑衣人,語帶嘲諷的問道。


    麵具人也不生氣,順著劉玨的視線,看了看自己的手下。


    “難道世子覺得這樣的場麵依然配不上你?”


    他反問道。


    “嗬嗬!”


    劉玨冷笑。


    “看來閣下今日之舉是做足了準備啊!”


    麵具人並不否認,點了點頭。


    “的確,為著今日這一幕,我著實是沒少下功夫。”


    “那本世子倒是有一問了。”


    “哦?世子請問。”


    “閣下今日之舉可是受了三皇子之令?”


    麵具人輕笑。


    “三皇子?”


    他的語氣漫不經心,似乎是聽了什麽有趣的笑話一般。


    “世子怎會有這般想法呢?”


    劉玨皺眉。


    “此話何意?”


    他問。


    麵具人卻收斂了笑容,緩緩走向劉玨。


    “世子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他站定在劉玨身前。


    “猜到什麽?”


    劉玨問。


    “我從來都不是三皇子的人。”


    “你!”


    劉玨雖然早有猜測,但此時親耳聽到麵具人承認,他依然不可思議的瞪大了雙眼。


    “你不是三皇子的人,那你是盧太師的人?”


    他問。


    麵具人雙手交叉在胸前,有些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盧太師?他還不夠資格。”


    “不是三皇子的人,也不是盧太師的人,那你究竟是什麽人,又有什麽目的?”


    劉玨也不意外,從他開始關注眼前之人時,他便已經隱隱意識到,這個人不簡單,無論是身份還是目的。


    麵具人看著劉玨。


    “你倒是很淡定。”


    劉玨不言。


    “不過,終究還是嫩了點,竟敢獨自一人闖入我這裏。”


    說到這裏,他似是想起什麽。


    “哦,對了,不是你不想找幫手,是壓根沒人肯幫你吧!”


    他明晃晃的嘲諷,讓劉玨心裏陡然生出一股怒氣,但他卻努力將其壓了下去。


    “所以,我的猜測並沒有錯,你故意針對母親,針對簡家!”


    聞言,麵具男並沒有立刻說話,隻冷冷的看著他。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對,故意!”


    他的聲音低沉,冷漠,聽不出絲毫感情。


    “為什麽?”


    劉玨緊握著拳頭,怒吼道。


    “他們並不是你們爭權奪利的絆腳石。”


    “不是嗎?”


    麵具男厲聲反問。


    “不,他們是,而且是很大的阻力。


    太傅為人剛直,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而我要攪混大虞朝這攤死水,太傅便是最大的阻力。


    而簡浩駐守西北,是霍行之之後,西戎入境的最大阻力。


    你看無論是朝中,還是邊疆,他們父子都是我前進路上的絆腳石呢!”


    他雙手攤開,一副本該如此的模樣。


    “所以啊,太傅必須死,簡浩也必須從西北退下來。”


    劉玨一怔。


    “所以你才是西戎的奸細?”


    麵具人哼笑。


    “西戎奸細?嗬嗬,若是你一定要給我安個身份,這個也沒錯。”


    “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畢竟我和西戎的目的一樣,他們要這大虞朝的江山,而我,要毀了它!”


    他抬腿慢慢踱著步,閑適而又慵懶,仿佛他說的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劉玨內心卻波濤翻湧。


    “你說什麽?”


    他一臉不可置信。


    “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對大虞朝有著這麽大恨意?”


    麵具人停下腳步,抬頭看著遠方的星空,仿佛在迴憶什麽,但語氣依然漫不經心。


    “為什麽?誰知道呢,可能就是單純不喜歡呢!”


    “不,不是!”


    劉玨忽然想到什麽。


    “不是這樣的,你恨大虞朝,不僅是大虞朝,你還恨懷王府,恨我的父親,還有我的母親,懷王妃!”


    麵具男緩緩轉身。


    “世子如何會這般想呢?”


    他冷笑著。


    “難道在世子眼裏,我的格局就隻有這麽一點嗎?”


    劉玨哼笑。


    “是嗎?難道閣下果真是那心懷天下之人?”


    他嘲諷道。


    “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閣下為何會恨大虞朝?”


    劉玨嘴角微勾,看著麵具男的眼神篤定且自信。


    “母親過世後,父親抱著母親的屍身說了很多話。”


    麵具男沒有動作,但緊繃的身體卻出賣了他此刻的情緒。


    劉玨當然看到了他的反應。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說,他後悔了,若是知道結局會是現在這樣,當年雨夜,就該放母親離開。”


    麵具男的瞳孔驟然一縮,緊抱的雙臂不自覺的放了下來。


    劉玨卻不再說了,他定定的看著麵具男。


    “所以,你真的是那個雨夜裏,要帶母親走的人?”


    他怒視著劉景濤。


    “隻因為母親沒有跟你離開,你就要了她的命?”


    此時劉玨的眼裏已經充滿了眼淚。


    “母親守著對你的那份情,孤獨的在王府裏生活了一輩子。


    父親也因著對母親的愛而不得,流離失所了大半生。


    可是最終,母親死在了她守了一輩子的愛人手裏,父親也因母親的身亡一蹶不振。”


    他顫抖著嘴唇,眼淚也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劉景濤,你是劉景濤!”


    他怒吼著。


    “你真的愛過母親嗎?不,你配不上我的母親,你是個惡魔!······”


    他得聲音憤怒而悲傷,如同一隻長久困於籠中的猛獸。


    “嗬嗬!”


    忽然,一聲輕笑讓正處在暴怒中的劉玨猛的愣怔在了當場。


    “不錯,你說的都沒錯,可是有一點你卻錯了!”


    劉玨不解。


    劉景濤抬手指了指劉玨。


    “害死她的不是我,是你,是你劉玨,是你親手害死太傅,逼死簡林。”


    他眼神瘋狂,說出來的話卻無比冷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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