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新十九年,乙子年,正月初二,立義終於進入典武堂了,望著那近在眼前的七層高樓,立義心裏充滿了感慨,從大楊鎮搬到王城五年,幾乎每一天都在努力修煉,就是為了這一天。立義心裏突然有了一種想要狠狠發泄的衝動,似乎人生中最重要的目標就這麽實現了,心裏一下空蕩蕩的。


    “發什麽呆呢,快走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立義耳邊響起,兩隻溫暖纖細的小手一邊一隻揪住了他的耳朵,雙胞胎熟練的‘拎’著立義繞過那七層高的主樓,往後麵的廣場而去。盡管這半年多立義的個子長了不少,但雙胞胎那猛躥一截的身高卻讓立義望塵莫及。被動的來到廣場,已經有將近四百多人集中在了這裏,大部分都是立義在識院的同學,大家熟絡的打著招唿。立義在人群中很快找到了其他七位天才少年。十人聚在一起,陳睿城率先與大家分享著未來四年的計劃。雖然十人中陳睿城是最晚通靈的,但由於厚積薄發加上所有人經驗的分享,陳睿城竟然真的在突破時產生了一絲木係的屬性。雖然從根本上看,陳睿城依舊屬於純金係的體修,但著一絲木之力所帶來的生發和條理性對陳睿城的整體修煉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不光是恢複能力比一般的金係體修要強太多,他身體的堅硬程度也直接提升了一個檔次,目前少年天才中無人能攻破陳睿城的防禦,這讓陳睿城重新成為十人的老大,而且大家判斷在通靈境這個階段,已經沒有可能再超越陳睿城了。陳睿城開口就是先提醒道:“夥伴們,我已經打聽了很多關於典武堂的事情,所以有些事一定要先提醒大家。首先,典武堂的人明確劃分為三類,第一類是那些確定可以達成聚靈境的存在,這類人每天主要在典技閣和修場活動,每年會進行一次大型的武技切磋和堂比。堂比也是南北典武堂之間的比試。第二類人是那些確定無法達成聚靈境的人,這類人是最危險的,他們每天基本都已經開始輔修,有些甚至已經在工部、吏部或禮部任職了。他們經常幹擾一些有潛質的人的修煉,而且是不擇手段的,所以我們將來一定要對這類人敬而遠之。第三類就是我們這種什麽都不確定的人,典武堂的修煉有四年的時間,這四年我們要爭取在兩年內就能感受到天地奧義,至少要能將氣海與天地元素相通,這是聚靈的基礎條件。如果有人想像我一樣修體,我可以單獨和他聊體修修煉的一些關鍵點。典武堂的典技閣在主樓的二至七層,其中二層是武技閣,三至七層全是典籍閣,各位千萬別隻貪圖武技,據說很多武技都是由典籍中參悟而來,而且很多武技都是殘片,想要完整修煉就要參閱相關典籍。我們入堂第一年的時間最好能先將三層的典籍全部參閱完,這樣對我們的武技修煉隻有好處。典武堂沒有授課的大堂,一切全憑自學,有問題可以找任何一位先生。我們身後的五座大堂就是修場,分別模擬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的修煉環境,大家多去體驗。我們每月十日的切磋依然不變,我確定好地方後會給大家通知。我們一同進入典武堂,未來希望也能一同進入兵部!”言罷陳睿城伸出右手,大家不約而同的將右手搭在陳睿城的右手上默默相望,輕聲唿喊了一句“加油!”


    一聲輕咳傳遍廣場每個人的耳內,一位中年人突兀的出現在大殿後的二十九層白玉石階之上。這位中年人兩眼空洞但又仿佛包容著時間萬象,眉心相連但又中正平和,塌鼻闊唇卻給人感覺平易近人,麵部線條菱角分明,但配上這樣的眉眼卻又顯得厚重樸實。待全場的目光都望向自己時,中年人開口道:“歡迎大家來到典武堂,能夠進入到這裏,說明你們已經具備了登堂入室的資格,接下來的路要怎麽走完全在你們自己,典武堂隻有一條規矩,就是禁止私鬥,其他的一切事情全靠你們自律,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主動找先生解決,但先生絕不會管與典武堂無關的事情。送給你們一句話,天才不是被人管教出來的!所有人現在開始可以到大殿一層找先生領取腰牌,午時之前腰牌發放結束,各位的典武堂生活正式開始!”


    奇怪的開訓典禮就這樣結束了,立義一眾人一頭霧水的跟著人流來到大殿一層,領取了自己的腰牌。立義發現腰牌是用很特別的材質製作而成的,握在手中用精神力感知時,竟然能看到自己的個人信息和典武堂的介紹。基本的信息和陳睿城介紹的沒有太多出入,這個腰牌就像是典武堂的通行證,帶著腰牌隻要不在典武堂武鬥,就不會有任何人管你在幹什麽。十個少年此時不約而同的來到的大殿二層的武技閣,似乎想來想去,目前隻有先來這裏看看,二樓大堂前幾乎所有第一次上來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牆上掛著一張方位指引圖,但實際上完全是一張六十四卦方圓圖,將所有武技按照六十四卦方圓圖進行分類,簡直一目了然,在方位圖下方有兩句話,第一句是請按時辰看卦,第二句是所有典技不得帶離典技閣。雖然第一句的意思大家不太明白,但隻要沒有危險,大家也不會在意。第二句明顯是要求,隻要遵守就好。立義留意到,現在是辰時三刻,而方位圖指引的入口的位置剛好是艮位,圖上兩處標注雷技的位置剛好對應的是震位,一個在陽位,一個在陰位,心中暗暗對著武技閣的設計佩服不已,六十四卦方圓圖暗示著這裏的武技單按屬性分類就超過了五千種,僅這武技一層以陰陽八卦對應所有的武技就能讓人體會到武學的博大精深,立義輕聲將自己的發現與夥伴們進行了分享,大家也都迅速找到了自己對應的武技擺放的位置,於是在不猶豫,紛紛踏入武技閣。


    立義輕鬆的找到了方圓圖中方位的震卦,隻見竹架分為三層五格,和震卦的卦圖完全一致,上麵擺滿了各種竹簡、玉簡和獸皮五格又分為了體、技、印、訣、器五類。立義先大致將五格裏的內容做了簡單的瀏覽,內心簡直澎湃的不能自已。原來這五類其實是將陰雷霆的操控進行了更加細致的分解,體主要是關於陰雷霆淬體的技巧,獸皮和玉簡主要是記錄功法,而竹簡則是很多弟子修煉時的心得。技主要是針對各種雷霆元素在體內的生成技巧,比如偏向於破壞的熱鋒雷,偏向於精神攻擊的冷鋒雷,以及針對不同屬性的一些克製性的雷霆的生成技巧,就像王先生的五雷訣一樣。印主要記錄的是一些手印,這些手印類似於陣法的效果,能將體內的雷霆元素凝聚、放量、釋放,相對於他現在的境界基本是用不上的,要到聚靈境後才能有所體會。訣則是將體內元素或靈力快速運轉的法門。器則是一些雷霆結合武器的使用技巧。以立義現在的修為和能力,隻夠勉強參悟體、技兩格的一些基礎知識。搞清楚了自己現在的水平和能力,立義更加對三層的典籍閣充滿了期待。立義迅速的參閱了一部適合自己的修體法門,又仔細的閱讀了前人分享的心得體會,心滿意足的準備離開,可走到艮位時卻發現這裏已經不是出口了,一種迷茫感迅速充斥了立義周身,左顧右盼之時,終於看到一個比他略微年長的少年正在一個竹架前參閱著武技。立義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走向前去問路,少年並未迴答立義,而是指了指頭頂。立義抬頭望去,把自己嚇了一跳。原來武技閣的頂部不是普通的屋頂,而是一副八卦解象圖,仔細分辨了一下方位立義就發現這圖是緩慢轉動的,而正南方向有明顯的標記此時的位置是在申時和酉時交替處,正是坎位。立義毫不猶豫的走向坎位,果然出口已經發生了變化。立義再看牆上的方位指引圖,此時指示的位置恰好也是坎位。立義終於明白方位圖下麵第一句話的含義,內心更加明白,原來這武技閣能夠按照時辰旋轉!剛才參閱武技時過於投入,現在出來後空空的肚子提醒著立義現在絕對過了午時,而且根據方位指引圖的位置來看,恐怕已經到了酉時!


    沒有再去三層的典籍閣,立義匆匆的離開了典武堂直接趕迴家。今天他受到的震撼已經很多了,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立義選擇第一時間迴家打坐。這種時候也就隻有這個寶貝蒲團能讓立義迅速的冷靜下來。半個時辰後,立義開始重新淬體,根據今天查閱的體術記錄,立義明白進入至通靈境後整個身體因為屬性的產生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種時候想要打好根基,就必須以自身的屬性元素再次淬煉身體,一方麵可以使得自身經脈、骨骼和肌肉能夠更快的適應屬性變化,另一方麵是進一步加強身體強度,為下一步的突破做準備。可惜修煉了不過半個時辰,立義的肚子就發出了抗議的叫聲,此時立義才意識到自己今天錯過了重要的午餐!也就在此時,楊自強拎著半隻烤豬到家化解了立義的燃眉之急。


    在魏國大勝周陳聯軍,又擊退了梁國數次的騷擾後,終於又迎來了一個和平的階段。楊自強多次申請後,終於在新年前兵部議事時收到通知正式退伍,被調到了工部,繼續做箭館的監工。柳畢卻在大戰之後,成為兵部都統,主要負責陳國的顛覆行動。經曆大戰之後,楊自強更加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光,迴到王城的這七天,每天下工後都要給立義帶足大魚大肉,晚上還要陪著立義一起修煉。今天是立義進入典武堂的第一天,楊自強專門訂了半隻烤豬,下工後帶了迴來。看著立義那狼吞虎咽的樣子,楊自強不由想起了還在外麵漂泊的立仁,心裏一陣心酸。立義邊吃邊給楊自強講著今天的見聞,讓楊自強也感受到魏國在新一代的培養上所下的功夫。立義在談論起陳睿城今天的提醒時詢問楊自強道:“你們都說王城誘惑多,可這些年除了一些稀有的物件外,我也沒見過什麽真正能誘惑人的東西,爹爹能否告訴我究竟王城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楊自強笑了笑道:“很多事情隻有自己經曆了才會真正的體會到好與壞,你到目前為止沒覺得受到什麽誘惑,是因為你沒有太多想要得到的東西,人有了欲望,自然就會有誘惑就產生了。就像如果有人承諾天天給你吃烤豬烤鴨,你還會吃烙餅嗎?所以我更希望很多事情你自己去經曆,隻是在經曆的過程中謹守本心就好。”


    “你又給兒子灌輸什麽歪理呢?”楊自強的話音未落,柳鳳的聲音就從外麵傳來“兒子,猜猜今天娘親給你買什麽好吃的了?”


    “必須是豬手!”立義搶著迴答道。


    “你有豬手了還會要烙餅嗎?”柳鳳嬉笑的問道


    立義毫不猶豫的迴答道:“給我豬手我就吃豬手,給我烙餅我就吃烙餅,該是我別人拿不走,不是我的我也搶不來!”


    柳鳳滿意的點點頭道:“不錯!你爹爹說的其實也是娘想說的,很多事情在於經曆,經曆過才能看透,這就是磨礪心性的過程。弟弟其實在外麵漂泊就是在不斷的增加經曆,磨煉心性,你在這方麵未來也會經曆很多,但最重要的是要清楚自己應該得到什麽。”


    立義點點頭,然後繼續大快朵頤起來。


    三日後,立義來到王城後的第一個麻煩終於發生了。酉時三刻,立義結束了在三層典籍閣一天的參閱,帶著疲憊的精神出了典武堂的大門,剛剛走了不到五十步,身後就傳來一聲冷喝:“喂!前麵那個小子,給老子站住!”此時立義身邊二十步內都沒其他人,於是立義好奇的停下腳步轉身看去,隻見三個麵色陰沉的少年正在他身後指指點點,三人都掛著典武堂的腰牌,其中一個黑衣少年見他迴頭,立刻三步並做兩個的向他走來,歪著嘴角邊走邊說:“小子,就是你,老子找你有事情要談,跟我們走一趟。”說著伸手抓向立義的臂膀。立義明白麻煩找上門來了,也不躲閃,任由少年拉著他來到了一條偏僻的小巷,進了巷子沒走幾步,少年就一把拉住了立義,然閃電般抬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立義的臉上,然後惡狠狠的道:“小子,知不知道典武堂誰說了算。”立義單手捂著臉道:“肯定不是你們。”少年抬腿又向立義踢去,嘴裏惡狠狠的道:“媽的,嘴還挺硬,敢跟老子頂嘴!”立義雙臂護著麵門,但依然被這一腿震退了四步。另一個紫衣少年見狀向身邊的紅衣少年說道:“媽的,還是個強種,先打服再說。”說著兩人上前,和那黑衣少年三人一同將立義堵在了牆邊,拳腳如雨點般落了下來。立義此時心裏覺得好笑,三天前剛剛問過父親會遇到什麽麻煩,現在就直接發生了,還是楊自強特意強調過的情況之一。當時楊自強就說過,最討厭人的莫過於有些自暴自棄的少年,在放課後無事生非,堵住一些較年少的孩子不是要錢就是要脅迫做什麽有違道德的事情。而當立義問楊自強一旦遇到怎麽解決時,楊自強隻說了兩個字‘打服’,人太多打不過就盯著一個打,如果能打過就打到服為止,如果打不過就打到讓對方怕或者直到能打過為止,否則這種麻煩會不斷纏身。護了十幾拳後,立義對這三人的力量和拳速基本有了掌握,心裏清楚雖然境界都差不多,但自己想打三個還是有些吃力。於是立義將目標鎖定在了那紫衣少年的身上,在黑衣和紅衣少年同時出招的一刹那,立義突然矮身一個猛撲,一肘擊在紫衣少年的協下,然後絲毫不顧其他兩人的拳腳,使出全身的氣力對著紫衣少年就是一陣猛打。半柱香後,一聲嗬斥從小巷口響起:“住手,你們在幹什麽!”此時紫衣少年已經被打的奄奄一息了,立義則被黑衣少年壓在身下,紅衣少年狠狠的對著他的頭部猛擊。聽到嗬聲後,紅衣少年轉身就跑,黑衣少年起身剛要逃走,卻被立義抓住了腳腕摔倒在地。隨後立義也是眼前一黑,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當立義再次睜眼時,見到的竟是柳鳳揪著楊自強的耳朵怨恨的斥責著:“看看你教的什麽!不教他學好,卻教他和人私鬥!今天義兒要是醒不過來,老娘就給你來服藥,讓你一輩子都醒不過來!”原來他們在小巷內動手,被路過的先生發現,出手拿下了黑衣少年,並把立義和紫衣少年第一時間送到了醫館。北醫館恰好正是柳鳳當值的醫館,當下柳鳳即刻安排人通知楊自強前來醫館,同時將那紫衣少年甩給別人救治,自己則專心救治立義。幸好立義大部分是皮外傷,頭部受到了一定的震蕩,以柳鳳的醫術,明白隻要立義兩個時辰內能醒來就決無大礙。誰知這才過了半個時辰,楊自強剛到一盞茶的功夫,立義就已睜眼了。柳鳳見到立義醒來,立即向楊自強打了個眼色,楊自強毫不猶豫的出外,將那黑衣少年扣住,然後又著人看緊那紫衣少年。安頓好一切後,這才再次迴到立義身邊。立義將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的講了一遍。柳鳳聽完又白了楊自強一眼,然後又傳音給楊自強安頓的好一會兒,楊自強便匆匆的離去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醫館裏開始熱鬧起來,黑衣少年的爹娘與紫衣少年的爹娘各乘著六輪的馬車,在一群家將的簇擁下急匆匆的來到醫館。黑衣少年瞬間變成了一個無辜的學子,痛哭流涕的向其爹娘訴說著立義的暴行,紫衣少年的爹娘則大吵大鬧的要去大理寺報官,要求醫館交出兇手。送立義和紫衣少年到醫館的先生不論怎麽勸說,兩家人始終隻是哭鬧,仿佛是紫衣少年已經死在了醫館一般。又過了半個時辰,楊自強迴到了醫館,身邊跟隨著大理寺的捕頭和一個紅衣少年,麵對一群大哭大鬧的中年人,捕頭一聲爆嗬“住嘴!”醫館頓時安靜下來。捕頭先將目光落在黑衣少年身上,問道:“你可是陳滿誌?”黑衣少年緊張的點頭迴答道:“是”捕頭將其從爹娘身邊拉了出來,厲聲問道:“說說事情的經過,不得謊瞞虛報。”陳滿誌在被捕頭拉出來的一刹那,已經雙腿發軟,時不時的將目光投向紅衣少年。紅衣少年始終低著頭,看不到臉上任何的表情。陳滿誌聽到捕頭的詢問,立時打了個哆嗦,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誰知他剛講述完,紫衣少年的娘親立即跳了出來,指著陳滿誌斥責道:“你撒謊!我家尚亭一向乖巧老實,怎會幹出恃強淩弱,他現在被人打的這麽慘你們卻說是他先動手打人,這讓誰能相信!一定是你們這群紈絝帶壞了我家尚亭!”那陳滿誌的娘親聽到那婦人如此指責自己的兒子,瞬間柳眉倒豎,一手叉腰一手指向那婦人道:“我說王夫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家滿誌雖然膽小怕事,但心地善良,怎麽可能把別人帶壞,到是有人每天遊手好閑的帶著我家滿誌到處騙吃騙喝,現在還要欺負小孩子…”兩個婦人你一言我一語,又開始在大堂內吵鬧起來。捕頭再次嗬斥道:“都給我閉嘴!”然後看向爭吵的婦人道:“此時已由大理寺開始調查,無關人等勿要在此影響本官查案!”隨後向身後喊了一聲:“來人,先將胡紹海、陳滿誌帶迴大理寺記錄口供,留兩人在此看押趙尚亭,待其清醒後立刻押至大理寺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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