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在拉著敖傑,飛到清瀾江邊,上了一座畫舫,疾馳而去。


    她取出一粒丹藥,遞給敖傑,他毫不遲疑地接過吃下,“自在,這是什麽?”


    “毒藥。”


    “哈哈哈哈!”敖傑開懷大笑,然後吧唧吧唧嘴巴。


    兩人站在船舷邊上,林自在慢慢從江水上轉迴視線,看著敖傑,“你是誰?我是誰?”


    敖傑微笑著,認真迴答,“我是敖傑,你是林自在,我們從小就定親,將來會是道侶!”


    “可他們說,是我殺死了你,使你魂魄俱散。”


    敖傑英俊的麵孔凝重起來,“自在,去年我還記得十六歲的事情,今年就隻記得十五歲的了,但我不信你會殺我,你十二歲時嫌棄過我的本體,可我懂你,你並不是真的嫌棄,你隻是對我有更高的期待!你阿娘特地來找我,說你是別扭性子,讓我不要生氣,讓我等你長大。”他忽然眼圈一紅,抓住林自在的手,“自在,現在你長大了嗎,我每天都在這裏等你,我很怕,怕得要命,怕你長大了,我卻不記得你了,自在......”


    林自在的手被攥得生疼,她沒有抽出,“為什麽會這樣?我也從幻影空間出來,可我的記憶是好的。”


    “不知道,昨天的事情,今天醒來就全部忘記了。”敖傑鬆開林自在,苦惱地抓著自己的頭發,“無論我多麽拚命地記住,第二天都會忘記,越忘越多。阿爹說,是我魂魄融合時出了岔子。”


    “你不用怕,我會煉丹,一定幫你恢複記憶。”林自在拉他坐到桌椅邊,拿出那碗櫻桃煎來,給敖傑吃。


    敖傑推給她,“你吃。”


    林自在吃了一勺,味道和大梁的不盡相同。


    她又吃了一勺,就放下了。


    然後果然看到敖傑端過剩下的櫻桃煎,幾口吃下,然後笑嘻嘻看著她。


    林自在忽然喉嚨緊得厲害,眼淚差點掉下來。“你是傻子嗎,為什麽總吃別人剩下的?”


    敖傑糾正道,“不對,自在,你從前總是說:阿傑你是呆子嗎,為什麽要吃人家剩下的!”


    “是嗎,你知道,我傷了腦子,醒來後前邊十五年的記憶全沒有了。”


    “啊?怎麽會傷了腦子?”敖傑關切地看著她,伸手要去摸她的頭。


    林自在擋住他的手,“阿傑我問你。”


    “你問,我都告訴你。”


    自從煉虛飛升,林自在與大白之間的靈魂契約就消失了,她問,“阿傑你對於在幻影空間的經曆,真的沒有印象嗎,你的右爪是不是可以破開時空壁壘?”


    敖傑立刻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阿爹說不能告訴任何人的......”


    林自在苦笑一聲,“果然是這樣。”


    忽然一陣破空之聲傳來,林自在一迴身,將飛至身前的三柄飛劍統統收入青杏空間,“敖宗主!偷襲可不是君子所為,且我若躲開,傷的可就是敖傑!”


    敖狂一身金色法衣,虯發怒張,殺氣騰騰,“不知死活的丫頭!竟誆騙天尊,說你沒有記憶!”


    林自在輕笑,“莫非說中了你的秘密麽?”


    敖傑一步擋在林自在跟前,“阿爹,她是自在!她是自在啊!”


    “滾!”


    “我不滾!你不能傷她!”敖傑張開了雙臂。


    林自在始終緊盯敖狂,“敖宗主,你給阿傑吃了什麽,讓他神智不清?”


    “你胡說!他可是我兒子!”敖狂雙目通紅,左手五指鏗的一聲,現出厲爪。


    煙波浩渺的清瀾江上,此刻隻有這唯一的畫舫,倒也算是殺人滅口的好處所。


    “你要殺我?”林自在哼了一聲,一抬手丟出三個攝錄球,飛向不同的方向。


    “那是什麽?”敖狂問話同時,已經朝著攝錄球連點三指。


    攝錄球卻靈活躲開襲來的靈力刃,繞了一圈又飛迴原位。


    “這個死丫頭,怎麽這麽邪性?”林自在忽然一字一句說。


    敖狂一凜,立即站好,收斂心神。


    “敖宗主,我聽說當日畫舫引爆的是極品雷符,可我問過阿爹阿娘,這樣的頂級符籙,我阿爹也隻有一枚,如今還好好在他儲物戒裏藏著......哦,原來是你給林自然的!”


    “妖女!”敖狂見勢不妙,當即就要飛走。


    林自在一枚符籙飛過去,正是她化神修為時製作的可定住化神真尊五息時間的定身符,定住敖狂半刻鍾應該沒有問題。


    “林自然喜歡阿傑...林自然嫉妒我,所以你想利用她殺我...你騙她說這符籙是讓人變傻變醜的,嗬嗬...你當日給阿傑穿了極品法衣...可你沒想到阿傑卻擋在了我身前...”林自在走到敖狂跟前,盯著他扭曲的臉和驚恐的眼睛,繼續讀出他的心聲,“這丫頭是妖女,她阿娘從前多麽美麗可人不行不行我什麽都不能想了......”


    “啪!”林自在一耳光抽在敖狂臉上,他的左臉肉眼可見腫脹起來。


    敖狂雙目噴火,靈界人極少下跪,被打耳光的就更少了。


    ——這是極大的羞辱。


    “啪!”林自在又在他右臉抽了一記,“竟然覬覦我阿娘!這才是你跟我爹成為朋友的原因吧?這也是你逼著我阿爹下跪的原因吧?”


    林自在還欲再抽,冷不防敖傑擋在敖狂身前,臉上挨了一個耳光,“自在自在!你不能打他,那是大逆不道啊!”


    “滾你的大逆不道!”林自在一瞪眼睛,敖傑被威壓壓倒在甲板上,他哆嗦著不可置信地看著林自在,“自在!你!”


    “枉我阿爹讚你是龍族不多見的癡情男子,原來竟如此齷蹉!”林自在計算著時間,用神念狠戳了敖狂腦子兩下,繼續誘導他的思緒,“可你為什麽要殺我呢,...哦——,原來竟是這樣:那日敖傑告訴了我一個天大的秘密,原來你們這一支隱藏了能夠劃破時空壁壘的秘密,天庭一直鎮壓所有能夠劃破時空壁壘的龍族?不是羈押就是屠殺?嗬,所以你要殺我滅口,你怕阿傑從幻影空間迴來後說出符籙的真相,竟給他吃下致使失憶的藥物......”


    林自在越說越快,真相居然是這樣!


    ——戀愛中的少年為了取悅少女,告之家族最大的秘密,沒想到,為少女引來殺身之禍,自己也魂飛魄散。


    “啊!你給我閉嘴!”敖狂終於掙脫定身符鉗製,一聲暴喝,對著林自在丟出一把符籙,林自在不躲不閃,神念一動,將符籙盡數收入空間。


    ——青杏空間內頓時一陣電閃雷鳴,林自在一驚,這是不是意味著青杏空間有了時間流速?


    “妖術?”敖狂大吃一驚,他幾乎抱著同歸於盡的念頭激發了儲物戒內大半攻擊符籙,居然一下全都消失了。


    “啊!自在!”


    聲音是縮在甲板上的敖傑發出的,他服下林自在給的丹藥後,神智逐漸清明,這會兒,顯然是迴憶起了什麽。


    林自在收迴威壓,他從甲板上爬起,一把抱住她,“自在!自在!嗬你沒死真好!”


    林自在輕輕推開他,看著他的眼睛,“果然。是你把秘密告訴了我。”


    “自在,我什麽都不會隱瞞你,別聽林自然瞎說,我不喜歡那兔女,也不喜歡林自然,你相信我,相信我!”敖傑恨不能把一顆心剖出來給林自在看。


    林自在歎息,她在敖傑的眼中最後讀到,驚天的爆炸聲中,他合身撲在她的身上,擋住了爆炸的衝擊。


    兩道遁光飛至,接住了敖狂偷襲向林自在的利爪,正是尋女而來的林莊夫婦。


    “敖狂!拿命來!”憤怒至極的林莊夫婦已經顧不得靈界不得私鬥的法規,三人就在清瀾江半空纏鬥起來,引得兩岸許多下三族修士紛紛仰頭觀望。


    林自在默默收迴三個攝錄球,事情涉及到赤曦,就還是塵封吧。


    不一刻,執法隊匆匆趕來,帶走了三人。


    ****


    時間的腳步緩慢且堅定,三百多年時間過去了。


    青天宗的一切似乎都沒什麽變化,還是那些店鋪,還是那些靈田,每年的收支差不多還是那些,就連青柚山的鹿族女修都沒什麽變化。


    但是,看不見的靈魂深處,每個人都有著變化。


    林自在還是元嬰初期的修為,修為增長的速度還不如蝸牛,她癡迷種植和畫符煉丹,隔上幾年還要出去遊曆一番。


    當日林莊夫婦和敖狂被執法隊帶走,她並沒有舉報敖狂破空的能力,本以為必死無疑的敖狂繳納了一大筆罰金後,驚疑不定,他總覺得林自在會隨時揭發他,於是在玄天宗窩了足足三百年,還是要到天庭指定的霹靂宮渡那五百年一次的天劫,才不得不下山。


    那是他進階到元嬰中期後第一次出門,但是,他出去,就再沒迴來。


    誰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霹靂宮記載他已經渡劫成功,當日就離開了。


    從霹靂宮到玄天宗不過是兩個時辰的路程,玄天宗弟子幾乎逐寸尋找,但這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一絲一毫蹤跡。


    記憶力恢複正常的敖傑和他的母親都非常焦急,如今已經過去兩年,玄天宗不可能一直無主,敖傑遵從母命,向天庭上報,自己接任了宗主之位。


    林莊夫婦得知消息,臥房私話,“敖傑是個好孩子,當了宗主肯定比他爹強一萬倍!”


    “早沒了婚約,也三百多歲了,還孩子孩子的!”


    “唉,那孩子仁義,自在那麽欺負他,他都忍著,答應我等自在長大,到今天依然在等。”


    “活該他等!哼,女兒受他帶累魂飛魄散,一趟幻影空間下來,倒是一下長大了,沒了少女的嬌憨可愛,也不跟我撒嬌了,整日跟個農婦似的在田間地頭勞作,說也說不聽!”林莊越說越氣。


    赤曦連忙轉移話題,“夫君你說,那敖狂是不是得罪了哪位天人或者天君,被無聲無息滅魂了?”


    “沒準是天尊呢,你沒聽說天尊提前出關了,公開說要做第二次聚集魂魄的實驗呢,現在就等哪個修士魂飛魄散了!”


    “啊?靈界這麽安寧,哪有那麽多魂飛魄散的啊?”


    “誰,誰知道呢。”林莊頓了一下,歎息一聲,“罷了,天庭現將敖狂列為失蹤修士了,五百年不出現,就宣告魂滅了,咱們且等著吧。”


    “哼,倒是省得我們動手了!居然還想害我們自在!”百年時光過去,赤曦依然記得敖狂閃著寒光的利爪衝著女兒抓去,想起來還心有餘悸,“若不是我們及時趕到,自在不知又要吃多大的虧呢!”


    在青柚山的藥田裏除草的林自在,忽然打了個噴嚏,她放下藥鋤,揉揉鼻子。


    然後笑著摸出一個紫金小葫蘆來,對著陽光抖了抖,笑嘻嘻說,“呔!兀那賊子!我喊你的名字,你敢答應嗎?”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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