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贇臉上有些訕訕,語帶責怪,“阿蘅你也十四歲了,怎麽還偷聽父母說話?”


    “我在巨樹上修煉,感覺阿娘在一個勁兒地念叨我,我擔心阿娘,就迴來了。”


    趙贇看女兒表情自然,一時倒不能判斷她到底聽了多少去。


    杜氏站起來,拉住林自在的手笑,“傻孩子,阿娘哪一天不念叨你幾十迴?哎呀你怎麽又去修煉,當心到了玉華宗給留下了!”


    趙贇不滿地看著妻子,“身為修士,為保衛大梁國衝鋒陷陣也是該盡之責,你應當勸勉阿蘅好好修煉,不負宗門的期望才是!”


    “我不管!”杜氏白了他一眼,“我隻要我女兒平安無事就好,誰愛去前線誰去!”


    “無知婦孺!”


    “你!你嫌我無知,做什麽還要我給你生孩子!”杜氏情緒變化極快,轉眼哭了起來。


    林自在不耐煩再聽,“我和你們說一聲,後日我就和巨樹巷幾位道友一同出發去玉華宗了。”


    杜氏一下止住哭聲,眼淚卻越來越多。


    林自在指著她的肚子說:“你還是少哭吧,否則生出來的孩子也愛哭。”


    杜氏被嚇得打了一個嗝。


    趙贇叫住林自在,“阿蘅,你晚走幾天吧,你阿娘無人照顧,阿爹總是不放心,喏,這是兩張千裏符,臨到集結前兩天,你直接飛去即可。”


    “嗬,我要是被玉華宗留下,早走晚走以後也是不能照顧阿娘了。”


    杜氏忽然想到什麽,“阿贇,你不是內門弟子嗎,你和人說一說,阿蘅隻是個五靈根,讓她去走個過場就放迴來吧!”


    趙贇在妻子殷殷目光下,汗都出來了,心中不禁躁鬱,衝著林自在說:“要你留幾天,你就留!我不信那大胡子走的時候,什麽都沒給你!我也不要你的東西,你切記不要胡亂花銷了,將來也要給你弟弟留一些!”


    “弟弟?”


    “對,阿爹相信你會是天下最好的姐姐。阿蘅可要幫阿爹培養弟弟啊!”


    “那是你的孩子,為什麽要我養著?”


    “胡說!你都是我養的!怎麽就不能養弟弟!”


    “可他至少要六七年後才能測靈根,我的東西就一直留著等他?萬一他沒靈根呢!”


    “胡說!阿爹是雙靈根,你弟弟怎麽會沒靈根!你要是忍不住,那就把大胡子給你的東西放到阿爹這裏!”


    “我困了。”林自在轉身就走。


    “阿蘅!你這孩子!”


    清風站在門口,怯怯地叫了一聲姑娘,林自在揉揉她的發頂。


    躺下後明月特地進來,盯著她看,“明月陪姑娘去玉華宗吧。”


    “你去幹什麽?上個月全民大檢測,你又沒測出靈根。”


    “明月伺候姑娘啊。”


    “你家姑娘說不得還得伺候別人呢,你就留下等著伺候小公子吧。”


    七歲的明月哇地哭了,“姑娘這麽厲害,一去肯定會被留下的,咋辦啊!”


    明月在耳房哭了好久,哭得林自在心裏也挺難受的。


    睡到四更時分,林自在臥房的門閂悄無生息挪開了,一個人影躡手躡腳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盞調到最暗的小夜燈,徑直走到林自在放衣服的架子邊上,開始翻找,然後又深吸一口氣,摸到她的床邊,輕輕掀開她的被子,在她腰上輕輕摸索,終於,摸到一個荷包,才鬆了一口氣,輕手輕腳解下荷包,又給她蓋好被子,出了房間。


    林自在驀地睜開眼睛,哂笑一聲。


    “是這個嗎?”隔壁傳來杜氏的聲音,“你快看,看完我好給她係迴去,這孩子睡覺都戴著的,醒來要是發覺不見了,會鬧的。”


    “怎麽這麽少?那個大胡子當真什麽都沒給?”趙贇氣得把林自在的黑色儲物袋摔在杜氏的床上。


    “那就是沒有唄,你也知道大寶當時是被搶了的,身上啥都沒有。也不能這麽說,人家還給了我一粒仙丹呢,吃了半粒後人都年輕了不少,身上哪哪都舒坦!哎哎,你別動這個瓶子,那是阿蘅的!”


    “阿蘅的,你知道這瓶丹藥多少靈石?”趙贇拿著玉瓶,懟到杜氏眼皮下,“十粒一瓶的下品補心丹,也要200靈石,這個可是上品,兩萬靈石都買不到!你知道嗎,隻要人還有一口氣在,就這小小一顆,服下就可保性命無虞!”


    說完他打開瓶塞,湊到鼻端深吸,嘴裏嘟囔,“我隻要兩粒,這次去焱離森林定可安全歸來。”


    “可是......”


    “你隻顧著阿蘅,就不管我的死活嗎?再說我拿阿蘅一點東西,還要顧忌來顧忌去,到底誰是阿爹!”趙贇不由分說倒出兩粒補心丹,裝到一個空玉瓶中。想了想,把裝了兩粒丹藥的瓶子放到林自在的儲物袋中,把裝了七粒丹藥的玉瓶裝入自己的儲物袋中,被杜氏盯得有些臉紅,強辯道:“阿蘅畢竟是個孩子,這樣的寶貝,她恐怕拿不住,我先替她收著,將來也能給她弟弟留幾粒。”


    杜氏急得直捶打趙贇,以她對女兒近期的了解,夫君這樣做,肯定要惹毛了女兒,她害怕女兒盯人的眼神。


    “拿出來!你自己不覺嗎,自打你丟下她就走,她一直不願理你!”杜氏去抓趙贇的儲物袋。


    提起這個趙贇眼圈也紅了,“我心中也愧疚啊,可你要我怎麽辦,要做阿爹的去跟女兒道歉?”


    “我不管,你拿出來!拿出來!”杜氏徒勞地扯著趙贇的儲物袋,卻什麽都拿不出來。


    趙贇一把攬住杜氏的肩頭,“好了好了,麗娘,我知道你心疼阿蘅,我也心疼阿蘅啊。可憐天下父母心,哪個爹娘不是為了孩子著想的,你莫要說我偏心她弟弟,阿蘅資質不好,修仙一途,走不遠的,將來還是要靠父兄。我想好了,這次若是宗門落選,我就給她選個家世品德俱佳的修士,及笄之後成親,說不定也能生個資質好的外孫出來,到時候,她的阿爹、夫君、阿弟和子女都是修士,咱們的家族也興旺起來,那才是對阿蘅最好的!”


    杜氏不再掙紮,陷入趙贇描述的美好前景之中。


    趙贇擁抱著杜氏,看著小夜燈微弱的光芒,“我在少年之時,曾對我阿爹的偏心十分不滿,長兄擁有家中最好的一切,小弟起碼還有祖母的寵愛,我卻是被遺忘的那個兒子......可如今我做了父親,即將擁有第二個孩子,我忽然理解了阿爹的做法,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長子所得固然最多,但承擔也更多......麗娘,過些年,我們風風光光帶著孩子們也迴東海去看看,想必你也是想家的吧......”


    杜氏一頭紮進趙贇懷裏,嗚嗚咽咽哭了很久。


    林自在翻了個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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