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在去拉趙贇,“你起來!我不要你管!我自己的事自己承擔!”


    趙贇迴頭怒目,“閉嘴!”


    無名真人冷笑一聲,“好一個父慈女孝啊!”


    無為真人門下弟子不少,他平日精力多用在親傳弟子身上,對這個趙贇了解不多。但,打狗還要看主人,自己的弟子當著外人跪地磕頭,心裏總是不虞。他雖知道師妹心思不壞,但這幾百年來,她這不通人情世故、耿直倔強的勁頭,也一直讓他不喜,於是不動聲色地咳了一聲。


    無名恍然轉向他,硬擠出個笑容,”師兄,你這弟子的女兒,以凡人之力,畫出的符籙就比她爹還強了。也不是我非要搶你的弟子,隻是他們父女都拜在師兄名下,豈不是連輩分都亂套了。我門下就缺個有畫符天分的親傳弟子呢,師兄讓我帶她迴宗門教導一番,必定大有作為!”


    無為真人知道她曲解了,懶得解釋,胡亂點點頭,又衝著大胡子方向行禮,“真君,這市井小巷實是玷汙了真君,還請隨晚輩移步玉華宗!”


    “砰!”


    一隻鞋子丟了出來,砸到無為身前。


    無為退了一步,一迴身,見趙贇臉上、脖頸上有幾道血痕,額頭還冒著豆大汗珠,似在極力隱忍,仔細看他,問道:”受傷了?誰打的?“


    趙贇看了倒坐房一眼,伏地不語。


    無為歎氣,真君打的,那就是白打。至於臉上血痕,八成是他娘子所為,那也是白撓。——一個修士,能被凡人女子撓出花臉來,除非是他願意。


    無為已經三百多歲,家中雙親和妻子都已過世多年,看著弟子的臉,不由想起自己的娘子,當年也是少年夫妻,恩愛非常,不由露出一點笑容來,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粒丹藥,彈向趙贇。


    趙贇接過道謝,立即服下,臉色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就拉著林自在站到一邊,示意她不要再管大胡子的事情了。


    無為、無名兩人又盡職盡責地在倒坐房門口勸了一刻鍾,大胡子把另外一隻鞋子和一個凳子都扔了出來,兩人才互相對了個眼神,然後恭恭敬敬跟大胡子道別,“真君息怒,晚輩兩人這就告辭了,沒能請迴真君大駕,少不得要受師尊一通責罵了。晚輩已給和光師兄發了萬裏通訊符,想必師兄很快就會趕來,打擾多時,真君恕罪,晚輩告退。”


    臨走,無名冷不防一把鉗住林自在的手腕,若不是城中禁飛,恐怕直接就飛走了。


    林自在自然不會跟她走,向後掙紮,“放開我,當日我求你,你不收,你我就已經錯過師徒緣分了!”


    “哼,這可由不得你!”反正師兄已經點頭了。


    “放開我!”林自在的意念蠢蠢欲動。


    吱嘎一聲二門打開,杜氏闖出,一把抱住林自在,“求仙師放過我女兒!她還小不懂事,求仙師......”清風明月兩個也跪在二門口,連連磕頭。


    無名不耐煩了,釋放出威壓,杜氏一下癱軟在地,瑟瑟發抖,手指依然伸出,試圖鉤住無名的裙角,“求仙...師....”


    無名怒火中燒,一抬手,袖子朝著杜氏的手拂去,林自在大驚,意念一動,瞬間無名的一截袖子飄然落地。


    無名愕然看著自己光禿禿的手臂,剛才她驟然察覺一股子神念襲來,下意識縮手,可還是慢了一步。


    無為也很吃驚,結丹真人的法衣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可剛才,若不是師妹及時收手,恐怕連小臂也要斷去一截。


    “是誰!”無名心有餘悸,聲音都有些劈了,她疑惑地看向林自在,怎麽覺得那意念來自她的方向?不可能!才引氣入體,不到煉氣中期,哪來的神念外放?


    “砰!”大胡子又丟出一個茶盞,“吵死了!滾!全都滾!”


    無為和無名立刻收聲,認定這是真君的手筆,於是對著倒坐房方向行禮,快步離開了趙家。


    大胡子在狹小的倒坐房內指著趙贇,“你!怎麽還不滾?”


    “真君,這是晚輩的家!”趙贇憋屈地說。


    “這是夫人和阿姐的家!”說到這裏,大胡子氣哼哼地瞪了杜氏和林自在一眼。


    這一句,讓林自在拿不準大胡子到底清醒沒有,湊到他跟前,“大胡子,你幾歲啊?”


    大胡子偏過頭,還在生氣。


    林自在拿了好些吃食給他,這才讓他消氣。


    她猜他應是又恢複了一部分記憶,隻是隨著記憶增多,不願對外公布自己的“年齡”而已,更有可能,這些日子他都在悄悄修煉。


    當晚,趙贇以臉花了無顏迴宗門為由,留了下來。


    杜氏貌似強硬,實則半推半就地同意下來。


    林自在雖然不樂意,但也沒多說什麽,人家兩口子的事,自己還是別摻和了。


    她拉著大胡子去了巨樹下,又給巨樹澆了點稀釋的白水,巨樹的枝葉無風自動,發出沙沙聲響,似在表示感謝。


    林自在手撫樹幹,接收到巨樹的能量滋養,她開心地哈哈笑,三兩下攀上巨樹,坐在一個枝杈上,對大胡子招手,大胡子想了一下,身子一躍就是丈把高,單腳在樹幹上一蹬,身子又拔高一截,就勢坐在了林自在對麵的枝杈上。


    “大寶可真厲害!”林自在由衷讚歎。


    大胡子略微靦腆地一笑,林自在覺得他似乎比白天又“長大”了一些。


    對於大胡子的清醒,她期待又忐忑。


    向後靠著大樹,慢慢調息,感受著巨樹能量的滋養,林自在舒服得幾乎睡著,不知過了多久,她發現大胡子已經靠著大樹枝睡著了,嘴角帶著一點笑容。


    這能量對她的意念有好處,對大胡子的神念或大腦,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林自在本想給大胡子喝點黑水,但最後還是沒敢,畢竟隻是失憶,又不是失智。


    清風和明月一人握著一個小夜燈,來樹下找他們迴家,林自在對她倆擺手,說今晚就睡樹上了。


    不一會兒,杜氏也來了,“阿蘅,阿娘知道你還生你阿爹的氣,他實在不該丟下你就走,可是,他也不是成心的,他,畢竟是你的阿爹啊......”


    “噓,阿娘,大胡子睡著了,他可是大修士,醒了發怒會把整個巷子都掀翻的!”


    杜氏頓時慌了,“那你還不快下來!”


    “噓!他不會傷害我的,我今晚在這裏修煉,你就放心迴家吧,快,迴家去!”


    杜氏一步三迴頭迴了家,半夜子時,趙贇又悄悄過來看過一迴,林自在裝作不知,沒理他。


    清早,巨樹樹葉細碎的沙沙聲中,林自在精神飽滿的醒來,一種從未有過的愉悅感包圍著她,她伸個懶腰,站了起來。


    晨曦透過枝葉照在大胡子的臉上,林自在蹲在他跟前,呆了半晌。這還沒醒,她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巨變。


    她站在樹杈上活動了一下四肢,重新坐好,等著大胡子醒來。


    她不準備走,也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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