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那大胡子忽地坐起,一對圓眼直勾勾地盯著林自在,“阿娘,我餓!”


    唬得林自在一個趔趄,連連倒退,瞬間一手執手槍指向大胡子,一手抓了一把天雷符,意念也凝聚成刃抵在他的脖子上,全神戒備。


    大胡子滿眼依賴和委屈,張開手喊,“阿娘!我餓!”


    “怎麽迴事?”杜氏也從車上下來。


    林自在不許她靠近,“你迴車上去!小心有詐!”


    護衛隊長也走過來,拱手說:“趙仙子,這人出現的著實突兀,荒山野嶺,就這麽躺著,居然沒被野狼吃了,很是奇怪,仙子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杜氏一邊往迴走,一邊說:“我看他就是被強盜打劫了財物,又打傻了腦子的可憐人。”


    大胡子揉揉肚子,一躍而起,兩手張開,走向林自在,“阿娘!我餓!”


    唿啦一下,護衛隊全都衝過來,直接將哇哇大叫的大胡子叉了出去。


    杜氏站在車上著急地喊護衛隊長,“曲隊長,別難為他,給他幾個包子,別打他啊!”


    林自在有些懊惱地上車,剛才她看清了大胡子的眼神,是那種真正的清澈懵懂,或許他真是從半空摔下來後摔傻了,剛才一睜眼,第一個看到的是自己,於是就像雛鳥一樣,認定她是他娘了。


    大胡子現在外形就是個老人家,但聲音和神態卻真像是個找不到母親的孩童,讓人覺得說不出的滑稽,和心酸。


    可她真不敢招惹這個厲害角色,炮彈炸不死,高空摔不死,肯定是經曆過雷劫的大修士了,如果他下一秒清醒過來,認出自己,雷霆盛怒,要報複自己和車隊,那真是一個人都別想活了。


    車隊在前頭走,大胡子就赤腳跟在後頭跑,口中哭喊著,“阿娘,我餓!餓啊!”


    這聲音攪擾得林自在如有百爪撓心,坐立不安,杜氏更是受不了,一會兒叫護衛給他送水,一會兒又叫送鞋。


    林自在製止,“你這樣,他更會一直跟著的!”


    “我咋樣?我不過是給他點吃喝,他哭喊阿娘的聲音,哪一個做娘的能受的了啊!阿蘅!他隻是個傻子!你連小丫頭和瘸腿老頭都收留了,怎麽就不能管管這個傻子呢,咱們就捎他到下一個城鎮,給他找個大夫看看,不行嗎?”杜氏抓著林自在的手,近乎懇求。


    “他來路不明,會對咱們車隊有威脅。”林自在硬起心腸拒絕。


    “我看不出一個傻子有什麽威脅!”


    “不行!我說不行就不行!”


    “你!”杜氏氣得眼圈發紅,啪地拍了一下車內的小桌子。


    林自在扭頭對著外頭高喊:“曲隊長!全速前進!”


    “遵命!”


    車隊加速了,但大胡子還是跟在隊伍後頭,或許是累了,他不再哭喊,隻是耷拉著腦袋,踉踉蹌蹌跌跌撞撞跟在車隊後頭。


    曲隊長也警覺起來,“趙仙子,這傻子果真不是一般人。”


    說完這一句,又沉吟著說:“依在下看,仙子就收容了他吧,日後他若清醒,定然會報答這份恩情,對仙子是有利無害。”


    杜氏在旁邊連連點頭。


    林自在瞪他,“剛才讓我別多管閑事的是你,現在讓我收容他的也是你!”


    曲隊長老臉一紅,“仙子莫怪,我觀夫人和仙子都是慈悲之人,這傻子一路跟在後頭,倒攪擾得二位無法休息,不如就放置到最後車輛上,著人嚴加看管。”


    林自在還是搖頭。


    她暗恨自己不夠狠心,下不了決心一個空間刃了結了這人,這人但凡窮兇極惡一些,她都能讓人把他捆到樹上,生死由天。


    可他偏偏有著一雙清澈的稚童的眼睛。


    杜氏氣得不理他,曲隊長也歎氣,心想,傳聞說的果然沒錯,人一旦成了仙師,就會變得冷漠沒有人情味。


    傍晚,車隊在一個較大的驛站打尖住宿,大胡子也跟著進去,卻被驛卒罵罵咧咧攔住。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山林中傳來狼嚎,聲音越來越近,馬廄中的馬匹不安地嘶鳴,護衛隊出去查看,迴來報說驛站後頭山林有狼群出現,讓她們千萬不要出去。


    杜氏和幾個女侍廚娘都嚇得連連點頭,林自在跟著出去查看。


    驛站今日住宿的客人除了他們這一車隊,再無其他客人,驛丞是個幹瘦的老頭,急急忙忙命令兩個驛卒去馬廄守護好四匹驛馬,“驛馬若有閃失,咱們誰都活不了!”


    林自在問驛丞,“沿途沒見過野獸,為何此地會有狼群?”


    驛丞看了林自在一眼,又看看曲隊長,拱手答道:“此處向南,就都是山路了,這片大山太大了,裏麵有數不清的野狼、野豬,還有老虎和黑熊呢,趕路的商隊和驛差從不敢遠離大路,別處都是五十裏一個驛站,接下來十裏就是一個驛站,為的就是互相有個照應。”


    外頭一陣騷動,馬匹發出絕望嘶鳴,還有護衛隊的唿喝聲。


    林自在跟著曲隊長跑到院子裏,饒是見過無數巨大的變異怪獸,此刻也是毛骨悚然。


    ——隻見驛站院子外頭五十米外閃爍著密密麻麻的綠光,全是野狼!且在不斷縮小包圍圈。


    驛丞腿一軟,哀嚎一聲,“完蛋了!”


    林自在車隊拉車的就是二十匹馬,加上護衛隊五十匹馬,驛站根本安置不下,所以有一多半馬匹是在驛站院外栓著的,護衛隊打起火把,往迴牽馬,還有半數護衛站在前頭拉開弓弦,做好射擊準備,隻等一聲令下。


    林自在意念一掃,這一圈野狼,足有兩百多頭,這個驛站有什麽特殊之處,值得野狼大動幹戈?


    她一把揪住驛丞脖領子,“說!你們對野狼做過什麽?”


    驛丞冷不防嚇得一哆嗦,嘴硬地喊:“放開!我好歹是驛官,豈容你羞辱!”


    曲隊長冷冷說:“這位是趙仙子,你還是說實話的好!”


    驛丞立刻噤聲,兩秒後,他跪地連連磕頭,“仙子救命啊!仙子救命啊!”


    曲隊長一腳踹到他胸口,“仙子問你話呢!”


    “我說!我說,前日,有個小狼崽子跑到驛站外頭,被過路兩個商人逮住了,以為是狗崽子,就在院子裏給宰了吃了......”


    “那兩人呢!”


    “昨日一早就走了!估計,估計野狼聞到味兒尋來了,以為是咱們殺了狼崽子......”


    “誰跟你咱們!幹我們屁事!”曲隊長又踹了他一腳。


    “對對對。”驛丞倒在地上,幹脆也不起來了。


    “作為驛丞你為何不製止?這個地界可能有狗崽子嗎?莫非,你們都跟著吃了肉?”林自在問。


    驛丞縮著頭,囁嚅之聲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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