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霓虹燈如繁星般點綴在s市的天際線。


    程驍途約見了顧輕野和江思瑜,在一家高檔西餐廳,小提琴緩緩拉起,柔和的燈光灑在精致的銀器與潔白的桌布上。


    “阿野,你媽媽她知道你考了a大,想見你一麵。”程驍途有點難以啟齒,低聲歎口氣。


    顧輕野臉上含著詫異,濃眉微挑,眼眸烏黑,很快又恢複平靜,抿抿唇道:“她最近過得好嗎?”


    程驍途點點頭,程羽霏從小到大吃過最大的苦恐怕就是顧武紀入獄的事。


    “你有了一個弟弟,他今年應該快四歲了。”程驍途有點期待地說道,“你要一起見見嗎?”


    顧輕野漆黑的眼眸種閃爍著細碎的光,聲音暗啞,低沉道:“我還真想見見他長得像誰?”


    “他長得很像你母親。”程驍途不鹹不淡地說道。


    顧輕野有些遲疑,隨後無奈地笑笑:“那應該也像我。”


    小時候,總有人說顧輕野長得也很像程羽霏,隻有看人的眼神和顧武紀如出一轍。


    江思瑜雙眸微看他一眼,溫柔地輕撫他略微發抖的手指,情緒無聲地泛出。


    “阿野,這麽久過去了,你也該迴顧家看看了。”程驍途猶豫了很久才說出,“畢竟是你爸爸的產業,你是唯一繼承人。”


    當年顧武紀在出事的那一刻起,就開啟了緊急保護措施,他名下的所有股份都轉入了顧輕野的名下。


    顧輕野喉頭像是滯了一下,默默點點頭:“我會迴去一趟的。”


    顧輕野迴到s市,並不是一時衝動,他一直以來都有留意自己公司的運轉。


    “阿野,你想做什麽,舅舅都會支持你。”程驍途溫和地開口,“你隻需要記住,程家永遠是你的退路。”


    顧輕野眼眸微垂,轉頭看向外邊熟悉的燈紅酒綠,手指輕輕點著桌子,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舅舅,你放心吧。”


    江思瑜對這裏也很熟悉,往事浮現在她的腦海,神色一片複雜。


    “思瑜,你看起來像是來過這裏?”程驍途問道,他指的是這家西餐廳。


    江思瑜淡淡搖頭,這裏是自己和葉白方約會過的地方,當時的曲子似乎和今晚的一樣。


    “我隻是想起了以前認識的人,沒什麽。”江思瑜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不經意間瞟向遠處。


    ……


    過了幾天,顧輕野就收到了程羽霏的邀請,幾人見麵的地點在一家高級餐廳裏。


    程羽霏雖然已經快50了,但保養的極好,永遠都是那一副雍容華貴的樣子,笑起來如沐春風。


    她穿了一身絲綢旗袍,上麵的刺繡針線緊密,應該價值不菲。


    “阿野,思瑜!”


    顧輕野和江思瑜兩人並排著坐下,他們的神情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默默地注視對方。


    程羽霏旁邊有個很可愛的小孩子,約莫四歲,圓圓的臉蛋上是兩顆大大的眼珠子,臉色很紅潤。


    他是程羽霏的小兒子,楚臨。


    “哥哥姐姐好。”楚臨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話不太利索,聲音軟軟糯糯的。


    顧輕野的目光落在楚臨天真無邪的眼睛上,內心微微顫動,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媽媽,這個哥哥他一直在看我。”楚臨靠在程羽霏的懷裏,像是告狀一樣說道。


    江思瑜注意到顧輕野情緒不對勁,輕輕撫摸著他的手臂,隨後一臉溫柔地看向楚臨:“小朋友你好啊,我是你哥哥的女朋友。”


    “女朋友?”楚臨咬著自己圓嫩的手指,“那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啊?”


    江思瑜淺笑一聲,隨後望向程羽霏,她正滿臉笑容的看著楚臨,輕輕捏著他那柔軟的臉。


    “阿野,他叫楚臨,是你的弟弟。”程羽霏撫摸著楚臨的頭,“你舅舅總是說他就像是你小時候的樣子。”


    顧輕野眼神四處遊離,說道:“你們過開心嗎?”


    程羽霏點點頭,自從楚臨出生之後,家裏就變得熱熱鬧鬧的,楚天航更是把她當做珍寶一樣嗬護著。


    “你有去看過我爸嗎?”顧輕野麵容有些冷倦,“或者去看過爺爺嗎?”


    顧老爺子年逾七旬,當年顧武紀的事情把他氣得夠嗆,臥病好幾年。


    程羽霏臉色霎時變得不好,原本溫柔的眉眼也增加了一絲冷意,聲音低沉:“阿野,我已經不是顧家人了。”


    程羽霏是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她追求自己物質和精神同富足的生活,顧輕野非常理解她這種想法,但還是想賭一賭她對顧家的留戀。


    “是我說錯話了。”顧輕野淡淡冷笑,“媽,見到你這麽幸福,我很開心。”


    程羽霏頓了一頓,將楚臨抱到一邊,溫和地道:“我聽你舅舅說了,你現在已經釋懷了過去的事,有什麽需要的,及時和媽媽講。”


    她又望向江思瑜:“想什麽時候舉辦婚禮,都尊重你們的想法,我祝福你們。”


    程羽霏許是對自己的兒子有些許愧疚,又補充了句:“阿野,媽媽也真心希望你可以一生順遂。”


    這四個字對於顧輕野來說是一種奢侈,從14歲開始,他的人生甚至都沒有路。


    “阿姨,阿野會過的很幸福的,他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江思瑜故意強調了最後一句,語氣很堅定。


    程羽霏淡然的點頭,身上的旗袍多了幾道褶皺,她對楚臨道:“臨臨,你等一下和那個姐姐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嗯嗯。”楚臨滿臉喜悅地看著江思瑜。


    江思瑜知道就是想故意支開她,也就順了著話題,主動牽起了楚臨的手。


    臨走的時候,江思瑜微微俯身,在顧輕野耳邊低語:“阿野,我和臨臨就在外邊等你。”


    顧輕野略微頷首,溫柔的笑笑。


    這是三年以來,顧輕野和程羽霏母子倆第一次麵對麵單獨聊天。


    “阿野,你二叔來找過你很多次。”程羽霏有點難以啟齒,“都是關於公司股份的事。”


    如果論所持股份,顧輕野絕對是整個集團毫無疑問的大股東。


    “你二叔是什麽人,想必你也心知肚明。他說白了,就是想要公司。但你也清楚,你爺爺他絕對不會讓他坐上那個位置的。”


    提起顧老爺子,顧輕野心裏湧上一陣陣愧疚,他眉心微縮:“這些事情,我會去處理的了。”


    程羽霏作為自己父母最小的女兒,雖然備受寵愛,但對於這些商業的事情,也是耳濡目染,她開口道:“必要的時候,我會說服楚家也支持你的。”


    “不需要。”顧輕野的眼神沒有絲毫溫度,“沒必要因為我影響你們之間的感情。”


    程羽霏低頭不語,她的頭發微微盤起,兩鬢的碎發任微風吹拂,眼神似有些落寞。


    顧輕野既然會下定決心迴到這裏,那就做好迎接一場硬仗的準備,他堅定的抬眸,鄭重的說道:“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贏得很漂亮。”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路邊的林蔭道上,兩旁是鬱鬱蔥蔥的老槐樹,輕風拂過,帶來一絲香甜。


    江思瑜牽著楚臨的走,漫無目的的在周圍逛著。


    “姐姐,舅舅說我很像我的哥哥。”楚臨扯著尖尖的嗓子,“可我覺得哥哥他一點都不像我呀。”


    江思瑜蹲下身子,食指彎曲輕輕點了一下楚臨的小腦門:“當然是因為哥哥長大了呀。”


    楚臨搖了搖頭,撅起自己可愛的小嘴:“才不是呢,我看哥哥都不會笑,但是我天天都笑,所以他才不像我。”


    江思瑜聞言,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她很快迴過神來,模仿著小孩子語氣:“哥哥愛對我笑,他隻對那些長得好看的人笑。”


    “難道我不好看嗎?”隨後,楚臨表演了一個非常標準的微笑。


    這個時候,刮起一陣大風,樹葉紛紛飄下,一本筆記本就這樣掉在了江思瑜的腳前。


    她低頭撿了起來,疑惑的環顧四周。


    “這是我的,謝謝。”


    江思瑜循聲轉過頭,來人一身簡易的t恤和牛仔褲,陽光勾勒出他鼻梁的挺拔與輪廓的柔和,額前的碎發輕輕垂下,背著大學生常見的帆布包。


    江思瑜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是她以前的學長—沈如辭。


    沈如辭見到江思瑜的臉也有點驚訝,露出一抹淡然溫暖的微笑:“怎麽了嗎?”


    江思瑜迴過神來,按耐住自身的心跳,莞爾一笑,順手將筆記本遞了迴去。


    沈如辭低頭看見小小的楚臨,溫聲笑道:“他是你的弟弟嗎?真可愛。”


    楚臨朝沈如辭比了一個剪刀手:“我叫臨臨。”


    江思瑜象征性的笑笑,沈如辭在前世和她的交情頗深,可以說是並肩而行的戰友。


    沈如辭和楚臨打了個招唿之後就轉身離開,江思瑜一直看著這個熟悉的背影,內心有點觸動。


    不知道什麽時候,顧輕野就站在了江思瑜的身後。他低眉含笑,輕聲問道:“他是誰呀?你看的這麽上心。”


    江思瑜迴過神來,忍不住乍舌,支支吾吾道:“就一路人,不過長的還挺帥的。”


    “挺帥的?”顧輕野眉毛輕挑,“又要被你收進那個別墅了呀。”


    江思瑜一聽到這個字眼,就開始耳根子發紅,憤怒的拍了一下顧輕野的肩膀:“別亂開玩笑。”


    顧輕野輕喟一聲,低頭看見楚臨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哥哥,難道我長得不好看嗎?”楚臨鼓著小嘴,“你為什麽都不對我笑?”


    顧輕野盡管不喜歡楚天航,但對這個和自己長得這麽像的弟弟,還是寵溺地勾起嘴角:“臨臨乖。”


    顧輕野心裏也釋懷了不少,一把抱住楚臨,小心地把他往自己肩膀裏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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