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宣德年間,鳳翔府岐功縣的花豹嶺上竟然出了個武狀元!這個消息讓整個縣城都為之轟動。街頭紛紛議論,不知這是誰家的公子,有如此了得的身手。


    其實,這個武狀元並非某個府上的貴公子,而是個身居山林的莽撞小子。他姓袁名天鷹,自報家門師出花豹嶺隱峰洞的袁師父。


    他們師徒三人常年居於山中,和他同門的師弟袁地虎,也參加了本屆狀元爭霸賽。可惜師弟名落孫山,看來隻能迴到師父身邊繼續潛修了。


    此二人之所以隨師父的姓氏,都是因為袁師父從小便收養了他們。無父無母亦無家,可兩兄弟卻在快樂中長大成人。


    袁師父希望他們成人後,可上天為鷹、下地為虎,故此而名之。


    袁師父用豹子奶喂大了他們,壯年後的兩兄弟不僅虎背熊腰,還孔武有力。尤其是天鷹,四肢發達的同時,頭腦並不簡單,深得袁師父喜愛。


    地虎就沒了天鷹的機靈勁兒,小時候虎頭虎腦還怪招人疼,可長大了還是如此,難免讓人覺得孺子不可教也。挨師父訓斥不說,他還不長記性,時常弄得師父哭笑不得。故此,他不中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天鷹胸前戴著狀元紅,騎在高頭大馬上甚是威風。地虎也為師兄高興,為天鷹牽著馬,在岐功縣的街頭兜轉了好幾圈。


    知縣得知天鷹身居嶺上,便特意為他尋了一處宅院作為狀元府。


    縣裏的大小官員無不聞風趕來,都在狀元府門前等候天鷹的大駕。


    大財主薛員外早在青鬆樓上為他擺好了接風喜宴,佳肴滿桌、美酒飄香。薛員外的大女兒薛凝香正躲在屏風後翹首以盼。


    天鷹長這麽大也沒見過如此多人,而且人人都在恭迎自己。他心裏著實感到舒暢無比,師父從不許他飲酒,可今天實難推辭。觥籌交錯間不免貪杯多飲,幾杯下肚後,天鷹索性放開了喉嚨。


    地虎雖愚笨,但他知道今天可是師兄揚眉吐氣的好日子,喝點酒師父應該不會責備於他。於是,他並未上前阻止師兄,可無論旁人如何勸酒他都滴酒未沾。說實話,他並非不饞酒,而是覺得留著清醒才好照顧師兄。


    酒飯罷了,已夜進三更。天鷹仍不舍得拿下狀元紅,迷迷糊糊扯著師弟非要迴嶺上去。用他的話說,要好好讓師父瞧瞧,他天鷹而今已不同往昔,是千百年來花豹嶺上的武狀元第一人。


    地虎開始有些猶豫,畢竟師兄喝了那麽多酒,萬一師父怪罪少不了要受責罰。可他又一想,師父平日就天天誇師兄,說師兄不僅一教就會,還能舉一反三,天生就是武狀元的料。


    今天師兄真得了狀元頭銜,師父該不會怪他喝了酒。再說,徒弟出人頭地,理應最先告知師父才對。縣裏都熱鬧了一整日,卻把師父冷落了。師兄說得對!該迴嶺上去拜見師父。


    於是,地虎攙扶著天鷹,一步三停上了花豹嶺。一路上師兄都在嘮叨,這些年來師父是如何教他習武的,真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這才有了今天。地虎連連點頭稱是。


    按理來說,天鷹中舉本是好事一樁。可是,當兄弟二人站在師父麵前時,袁師父卻當著地虎的麵,狠狠訓斥了一頓天鷹,說他不仁不義,甚至罵他喪盡天良。


    天鷹還是頭一遭被師父這樣劈頭蓋臉地罵,麵皮上本就掛不住,沒想到師父吐沫星子橫飛地罵完了他,一調頭竟樂嗬嗬地誇起地虎,說他做得如何如何對,真是個好孩子。


    他本是天鷹卻被貶斥到了地底的十八層地獄,地虎卻被高高地捧上了天!天鷹是越聽越氣,越氣心裏越覺得憋屈,酒也氣醒了一半。


    他心想,自己好端端贏了武狀元,縣裏有頭臉的人還都恭賀他。他本想戴著大紅花讓師父臉上也增光添彩,沒想到師父竟如此辱罵於他?


    看到師父誇獎師弟,地虎還傻乎乎一直在點頭稱是,沒替他講一句求情的話。平日裏地虎被罵,自己可沒少幫著他,沒想到師弟竟絲毫不念及兄弟情!天鷹想到此處嘴角一歪冷哼一聲。


    “你憑什麽得到師父的青睞?去死吧!”天鷹悄悄抽出腰間的佩刀,猛力刺向地虎。


    “唉呀孽障!”


    “噗!”


    “啊!”


    “地虎!”


    “師父!”


    天鷹用力過猛,不小心打翻了燈火,屋裏頓時一片漆黑。慌亂間佩刀離了手,他的酒也徹底醒了。


    自己都幹了什麽?天鷹腦袋裏嗡嗡作響,可不知為何,他有些懊悔,也有些欣喜。


    在漆黑中過了一刻鍾,天鷹絲毫沒動,師徒三人誰也沒有說話。他豎起耳朵,連喘息聲都聽聞不到。難道……


    天鷹聽剛才的叫喊聲自覺不妙,黑暗中他摸索著想取迴佩刀,可除了桌上的一塊火石外,怎麽也摸不到刀柄。他的心開始砰砰亂跳,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不如……點亮燈火看個究竟再說。天鷹抓起火石,可就在這時,他的右腕不知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火石應聲落地,骨碌碌不知滾到了哪國。


    天鷹抱著手腕疼得冷汗直流。他捂住嘴巴沒叫出聲來,慢慢退出了房門,頭也不迴地一溜煙跑下嶺去。狀元府的門還大敞四開著,裏麵一個人都沒有。


    天鷹踏進府門後,立刻上好門閂。他背靠著府門大口喘了會兒粗氣,身體順著門板滑坐到地上。他仰望著漆黑的星空,有兩顆星星恰好從天際滑落。


    “師父!師弟!”天鷹忍不住抱頭痛哭了起來。他想起了從小到大在嶺上的一幕幕,畫麵裏有慈眉善目的師父,也有笨手笨腳的師弟,唯獨看不到他自己。


    翌日,一陣打門聲震耳欲聾,吵醒了睡在府門旁的天鷹。他坐起身來,天才剛蒙蒙亮,會是誰呢?


    不好!會不會是來抓他的衙差?天鷹一蹲身嗖地跳上了房簷,趴在房脊深處靜觀其變。


    “袁狀元!賢弟!快開門啊!”一個男人正大著嗓門叫個不停,“我是薛東來!你忘了昨日的宴席了嗎?親自來貴府自是有要事相商,賢弟!開門來!”


    啪啪啪!又是一陣打門聲。天鷹當然知道,此人就是薛員外,他來幹什麽?思來想去該不會和師父有何幹係。天鷹一縱身跳下屋頂,大踏步打開了府門。


    “賢弟啊賢弟!人都說貴人話語遲,我看袁狀元你不光話語遲啊,哈哈哈!”薛員外大笑著走了進來。


    “哪裏,哪裏!”天鷹僵硬地笑了笑,沒有一點昨日那豪氣幹雲般的霸氣。


    薛員外自然不知天鷹昨夜的遭遇,隻想立刻將自己的來意表明。他如此早來也是怕被別人捷足先登,這個武狀元若成了別人的乘龍快婿,他如何向女兒凝香交代?


    “小女凝香待字閨中,賢弟可否願意和薛某再進一步,賢弟變賢婿?哈哈哈……”薛員外滿麵紅光,不錯眼珠地看著天鷹。


    “這……”天鷹猶豫不決。


    “就這麽說定了!”薛員外見天鷹並沒拒絕,就急著拍了板,“明天,明天就是百年一遇的黃道吉日,最適合男婚女嫁!”


    “我……”


    “別我我你你的,我這就派人來!你就等著明天拜堂吧!”薛員外根本不想聽天鷹說話,他把自己要說的話說完後,扭身就出了狀元府。


    薛員外才剛走,就有人拿來了一身新郎服,讓天鷹穿上試一試,接著又有十幾個人開始進進出出忙個不停。


    天鷹看著大紅的喜字掛上門扉,昨夜的那種孤獨感竟一掃而光。


    不用花一分一毫,就有人願意帶著萬貫家財嫁給他這個山野村夫,天鷹就快有新家了!花豹嶺上的清貧日子,他早就過夠了。


    當天鷹穿著大紅的喜服端坐案前,等著新娘的花轎鑼鼓喧天地抬進狀元府時。薛員外的管家慌慌張張跑到他麵前,悄聲在他耳邊說道。


    “出大事了!小姐她出事了!”管家盡量壓低聲音,很怕被圍坐的眾人聽見。


    “什麽?”天鷹騰地站起身,啪地一掌拍在桌案上,剛還嘈雜一片的廳堂裏,忽然鴉雀無聲。


    “啊!袁爺,請借一步說話。各位打擾了,打擾了!”管家見天鷹莽莽撞撞又急又窘,忙拉了拉天鷹的衣袖,把他帶到了內院偏房內。


    “到底是怎麽迴事?”天鷹忙問道。


    “小姐她被花豹叼走了!”管家帶著哭腔,比比劃劃地說道,“出門時老爺說,花轎一定要繞個大圈再到袁爺府上方才吉利。於是,我領著小姐的花轎,從薛府繞遠路到了花豹嶺。可不知怎地,樹林裏突然竄出一頭豹子!”


    “怎麽會?”天鷹眉頭緊皺。他知道花豹嶺上確有一隻花豹,可已經被他打死。難道嶺上還有其他花豹?


    “千真萬確!當著袁爺的麵我如何敢說假話?”管家有些手足無措地說道,“還得請袁爺在老爺麵前替我說句話,否則我這腦袋怕是要和身子分家了!嗚嗚嗚……”


    “管家放寬心,我且問你,那花豹如何模樣,除了小姐之外有無傷人?”


    “那花豹腰身五尺有餘,通體灰白花紋。它來去甚快,並未傷及他人。隻將小姐給……唉!”


    “好!管家且先迴府稟知員外爺,我隨後就到!”


    天鷹安慰好管家後,迴到廳堂遣散眾人。眾人隻知狀元郎宣稱婚期推遲,卻不知因何緣故。


    主人已下了逐客令,眾人空忙了一場,隻得沒趣地各自歸家。


    人去院空,天鷹絲毫沒有停留,掏出師父親手縫製的衣服穿在身上,一身短衣襟小打扮似乎比之寬袍大袖舒服了許多。他摸了摸腰間的佩刀,可卻摸了個空。


    天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花豹出來作亂,會到隱峰洞裏嗎?那天他酒後一時衝動,竟用師父送給他的佩刀,去砍殺親如骨肉的師弟。實不應該啊!


    天鷹早已後悔不迭,可木已成舟,容不得他多加思考。他知道嶺上的花豹和師父有些淵源,師父在洞時,花豹從不敢越雷池一步。可若師父因他而受了傷,被花豹所製可就真的糟了。


    對付花豹可沒那麽容易,他這狀元頭銜也是當時拚死才得來的。若不是皇榜有言,凡可獵殺花豹嶺上之花豹者,可得武狀元,他哪裏能和狀元頭銜結緣?


    可他明明那天獵殺了一頭花豹,本以為即替師父除了一害,又順便得個武狀元,不是兩全其美之事?誰知自己被眾星捧月,一時竟衝昏了頭腦。天鷹長歎一聲。


    師父曾說:人間隻有兩種藥買不來,一種是長生藥,一種是後悔藥。


    天鷹此時才明白師父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可現在不是悟道的時刻,新娘子生死未卜,花豹嶺上危機四伏。此外,還有薛員外家裏一定也亂做了一團。


    天鷹先到了未來嶽丈府上,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管家的屁股已經開了花。他忙上前阻止,為管家求了情,告訴薛員外和夫人,自己定會將小姐毫發無傷地帶迴來。


    夫人聽員外說過天鷹獵豹的事,此時聽他說能救小姐,便止住了哭聲。夫人抓住天鷹的手,用哀求的眼神望著他,真是無語淚兩行。薛員外見夫人不再哭天搶地,衝著天鷹擺了擺手。


    天鷹出了薛府,到鐵匠鋪裏挑了一把尋常的佩刀插到腰間。到了嶺下,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了口氣,便噔噔噔地朝著隱峰洞而去。


    不過兩日未歸,隱峰洞內竟已麵目全非。在師父的房內,天鷹隻找到了師父和師弟殘破不堪的衣物,和點點滴滴的血跡。他並沒看到二人的屍體以及自己的佩刀。


    “師父!地虎!”天鷹抱著頭跪在地上。哭了一陣後,他忽然想起了薛家小姐。


    “小夥子,你因何而泣啊?”正當天鷹邁步走出隱峰洞門時,一位拄著拐杖的老婆婆攔住了他的去路。


    “咦!老婆婆,你不該留在此地,這嶺上有花豹出沒,你可知道?”天鷹上前扶住老婆婆,“我扶你先下山去吧!”


    “你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呢。小夥子,你因何而泣啊?”老婆婆在天鷹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往嶺下挪動。


    “我,”天鷹看著老婆婆,突然淚水又止不住湧出來,“婆婆,你說有賣後悔藥的嗎?”


    “在人間隻有兩種藥買不來,一種是長生藥,一種是後悔藥。”天鷹直勾勾瞪著老婆婆,她說的這句話和師父說的竟然一字不差。


    “我還有一個故事想講給你聽,”老婆婆緩緩說道,“從前,在一棵大樹上,住著兩隻喜鵲,它們獨自生活,各有各的快樂。不久後,它們的鳥巢裏分別有了兩隻幼鳥。”


    “有一天,一隻喜鵲出去覓食時被老鷹吃了。她巢裏的那兩隻幼鳥就沒了娘。無論它們如何喊叫,娘都不會迴來了。另一隻喜鵲盡管自己也有兩隻幼鳥需要喂養,可它還是把這兩隻沒娘的幼鳥一個個叼進了自己的巢裏。”


    “沒娘的兩隻幼鳥得到了喜鵲後娘的照顧,它們也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喜鵲娘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可她還是選擇這樣做。”


    天鷹靜靜地聽著老婆婆講故事,一聲沒吭地扶著她往前走。


    “這個故事好聽嗎?”老婆婆見天鷹不聲不響開口問道。


    “很悲傷。”天鷹自小就沒了爹娘,雖有師父在,可畢竟不一樣。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那兩隻無助的幼鳥一樣可憐。


    “不急悲傷,”老婆婆繼續說道,“這個故事還沒完,我繼續給你講。”


    “喜鵲娘辛辛苦苦養大了四個孩子,看到它們都能展翅高飛,她心裏高興極了。可是,它們在第一次外出飛行時,就遇到了危險。兩隻養子,將後娘的孩子送進了老鷹的嘴裏。”


    老婆婆講到此處就停了下來,她抬頭瞧了瞧悶頭不語的天鷹,天鷹抬頭也瞧了瞧老婆婆。


    “這個故事是否還有下文?”天鷹僵硬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意,“養子見自己做錯了事,因此將錯就錯,把後娘也送給了老鷹。”


    “沒錯!哼!”老婆婆突然冷哼一聲,一拐杖向天鷹劈麵打來,“何以人而不如鳥?你師父早就錯了!”


    “師父沒錯!”天鷹掏出佩刀趕忙抵擋,“錯的是我,與師父無關,更與師弟無關!他們在哪?”


    “他們都被你害死了!”老婆婆又是一拐正打在天鷹的右腿上,“你忘恩負義!”


    “我沒有!”天鷹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我沒有!”


    “你有!”老婆婆舉拐又打在了天鷹的左腿上,“你剛剛害死他們,就去娶財主的女兒為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天鷹被老婆婆說得啞口無言,本來他也不是老婆婆的對手,索性不再用佩刀招架。


    婆婆說的沒錯,是他害死了師父、師弟,還妄想娶腰纏萬貫的員外女兒。他還曾一邊因此傷心,又一邊因此開心。若不是花豹將薛小姐叼走,他絕不會這麽快就迴隱峰洞。


    “你打吧!打死我這個喪盡天良的人吧!”


    老婆婆手下毫不留情,天鷹受了皮肉之苦後,他的四肢關節處還都被拐杖打脫了臼。他閉上雙眼躺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老婆婆終於停下了手中的拐杖。


    “哼!別想那麽容易死!我也要讓你嚐嚐割筋剝皮之痛。”


    “花花,花花,夠了夠了!”


    天鷹突然聽到師父的聲音,趕忙睜開了雙眼。師父一條胳膊包紮著,另一條胳膊由師弟攙扶著,地虎正淚流滿麵地看著他。


    “師父!師弟!你們……。”天鷹微微欠了欠身子,笑意爬滿了他的臉,似乎忘記了疼痛。


    “師兄……嗚嗚嗚……”地虎多想上前扶他一把,可師父也需要他。


    “不夠!”老婆婆搖身變成了一隻大花豹,口吐人言地說道,“玉兒如何被他砍死,我便要他也如此!”


    “他也是你的半個兒啊!”師父突然說道,“他殺死玉兒並非故意為之,而是湊巧……”


    “湊巧!”花豹咆哮一聲,“湊巧殺死玉兒能得武狀元?湊巧有人需要豹皮來做襖嗎?哼!”


    原來,當初袁師父在嶺上修行,隻是為了製服花豹。不想,花豹卻偶然學會了他的吐納之術。


    袁師父見她生性聰敏且有孕在身不忍殺她,便和她約定,隻要她潛心修煉不下嶺去為害百姓,就繼續教她成仙之術。


    一人一豹本來相安無事,可花豹生產後,忍不住想偷食人肉。當袁師父發現時,見兩個嬰孩正與兩隻幼豹滾作一團,嬰孩正是天鷹和地虎。


    花豹迴洞後,袁師父問她嬰孩的爹娘何在,她低頭不語,想來是已成了她的腹中之物。幸好她剛產下幼豹,母性猶存,天鷹和地虎才得以偷生。


    袁師父再次和花豹約定,絕不可殘害百姓,否則立即將她和幼豹置之死地。此外,還需供兩個嬰孩豹奶,以便讓他們能夠長大成人,花豹欣然答允。


    袁師父自從有了兩個嬰孩陪伴,整日樂不可支。


    花豹同時喂養兩個幼豹已奶水不足,再加上兩個嬰孩如何能行?於是,她見袁師父對兩個嬰孩倍加疼愛,就說自己不食人肉倒可以,但他必須每日打三隻野兔來,否則不能繼續喂養嬰孩。


    兄弟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好不容易長到了2歲,袁師父見二子到了斷奶之際,便再也不允許花豹靠近。


    可花豹和他們日久生情,時常會出沒於隱峰洞附近,隻為了能瞧上他們一眼。


    袁師父怕花豹對二子不利,就在他們懂事之後常常告誡他們,說嶺上有一隻兇殘的花豹,在嶺上絕不可離開師父半步,出門則一定要倍加小心。


    天鷹自幼就是個機靈鬼,他曾問師父,如何才能對付花豹。袁師父為了讓二子勤加練功,便告訴他們說,若要對付花豹唯有練好一身功夫。


    一晃眼,二子已年及弱冠,不僅體魄強壯,還都有一身好功夫。袁師父覺得,該讓他們去嶺下走走,若能得個一官半職,也能給他們慘死的爹娘一個交代。


    可沒想到,他們到了岐功縣,就看到城門上正在張貼皇榜。榜文曰:獵得花豹嶺上之花豹者,冠以武狀元之名。


    天鷹一看喜上眉梢,他從幼時就聽師父說這頭花豹如何兇殘,早就手癢難耐了,可不知為何師父總是不讓他們和花豹交手。


    獵豹的機會終於來了!於是,他就攛掇地虎一起報了名,和一群般般大的小夥子上嶺去獵豹。


    半日下來,隻有他和地虎還好端端地在嶺上尋覓花豹,其餘人都已負傷。


    天鷹正百無聊賴之際,隻見一隻花豹從他身旁的樹叢裏一躍而出,將他撞翻在地。這一撞讓天鷹的頭部也受了點擦傷,可他毫無懼色,抽出佩刀就和花豹戰了一百八十迴合。


    最後,天鷹的佩刀也脫了手,花豹將他按倒在地絲毫動彈不得。可奇怪的是,花豹聞了聞天鷹,並衝著他吼了兩聲後,又鬆開了爪子,扭動著龐大的身軀朝樹林走去。


    其實,這隻花豹就是玉兒,它一直記得天鷹的味道,於是,它並不想傷害他。可天鷹並不知情,見花豹就要進林子了,他一個縱身抄起佩刀便朝著玉兒的脖頸砍去。


    另一邊,地虎也遇到了一隻花豹,正是花花的女兒珊兒。珊兒也和哥哥玉兒一樣,沒幾下就將地虎按倒在地,她也記得地虎的味道,於是放開爪子,跑迴了樹林。


    地虎也有機會偷襲珊兒,可他並沒有那樣做。他認為草木皆有情,此花豹能放過自己,說明它並不像別人說的那樣兇殘。


    就在天鷹歡天喜地大宴於狀元府之時,花花正帶著珊兒在和袁師父理論。袁師父深感自責,覺得自己不該和天鷹地虎說那麽多不利於花花的話,定要向他們澄清一下。


    他還特意讓花花和珊兒躲在密室裏,讓它們看自己是如何為它們出氣的。花花一想,這件事也有玉兒和珊兒的過錯,它們若好好躲起來,不去招惹二子,也就不會惹來殺身之禍。


    俗話說:豹死不能複生。若袁師父講明事實,再教訓一下天鷹,此事就算扯平。可讓它們沒想到的是,袁師父大罵天鷹後,地虎竟遭到天鷹的行刺,袁老頭竟用身體去擋刀。


    還好,花花眼疾手快,袁師父隻傷了一條胳膊。花花因此大怒,大鬧隱峰洞,摔爛了袁師父所有的家當,決心定要為玉兒報仇血恨。


    袁師父本就和花花不相上下,此時有傷在身,還哪裏是它的對手,他便讓地虎暗中觀察花花。第二天,地虎說花花叼來了一個花容月貌的女人。


    袁師父以為花花又要食人肉,便讓地虎趁它再次外出時,救下了那個女人。


    地虎將女人帶到師父麵前,見她一直啜泣不止,袁師父才開口問她。這才知道,原來她竟是天鷹尚未過門的媳婦。


    正當袁師父哀歎之時,又聽地虎說到花花和天鷹在洞外打了起來。他行動不便,因此走到洞門外時,天鷹已被花花製服在地。


    花花眼含熱淚,走到天鷹麵前,為他舔舐著傷口。其實,它在給天鷹講故事的時候就知道,他已經對自己做下的事懊悔不已了。


    可母豹和女人一樣口是心非,它一定要教訓一下天鷹,方才能解心頭之恨。它跳到天鷹的身上,四隻爪子踩得他渾身咯嘣咯嘣直響。


    “師父,保重!”天鷹疼得頭暈目眩,他覺得自己就要筋脈盡斷而亡了。假如生命隻剩下一點力氣能說最後一句話,他把最想說的這句話說給了師父。


    可是,天鷹並沒有死。幾天後,狀元府張燈結彩把狀元夫人接進了府門。但花豹嶺上從此再無花豹。


    由於花豹消失了,兔子才得以橫行,因此,後人便將此嶺改稱為兔兒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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