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潭州有一個姓王的員外,王員外本是一方舉人,後來借身份之便做了商人,坐擁家產千萬,成了潭州首富,無論在官場和商場都是混的風生水起,哪怕是賊道都給予幾分薄麵,但是誰曾想王員外因為自己女兒的任性和自己的一次食言,成為了潭州被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事情是這樣的,王員外年輕的時候,家裏特別窮困,不過他卻有個經濟條件不錯的同窗好友,名叫吳啟,這個吳啟呢,平日裏對王員外很是不錯,非但沒有因為王員外太過寒酸而嫌棄,反而經常接濟王員外,就這樣二人相處數年之久,並以兄弟相稱,直至二人一起參加科舉之後,王員外高中舉人,而吳啟則名落孫山。


    身份雖有了差別,但是二人卻還是那般十分的要好,哪怕是後來王員外娶了親,都是把吳啟喊來,非要說定個娃娃親,彰顯二人之間的友誼,永世結秦晉之好。


    起初吳啟是拒絕的,畢竟現在王員外身份可與往日不同,可是後來架不住王員外的熱情,所以二人提早給未出生的孩子定了親。


    然而定親不久之後,吳啟卻因為家庭的原因,舉家搬到了外地,從此音訊全無,二人之間便斷了聯係,後來王員外也四處打聽過吳啟的下落,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吳啟的蹤跡,這一晃十數年,直到王員棄官在外經了商,做了生意,做了一方員外。


    偶有一日,打潭州南邊的官道上行來一名背著書婁的書生,書生雖顯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但是那打滿補丁的儒衫卻顯的極為的平整,同時手裏還掂著一個冒著熱氣烤熟了的土豆,神情當中滿是一副期待的模樣不停的望著潭州方向。


    年輕人名為吳天豪,早年喪父,母親臨終前,交給他一紙已經變了色的婚書說,要他找到上邊的那個人,若是婚書上的那個人家道中落,便可以憑婚書與其女結為夫妻,若是人家依然是富貴人家,就與人家把婚書解約了。


    吳天豪此趟一行便是為了此事而來,畢竟王員外家那可是潭州大戶,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所以吳天豪很是容易的就找到了王員外


    有意思的是,吳天豪剛到王員外家的時候,被家丁阻隔在了院門外,當吳天豪剛亮出那本婚書的時候,卻被家丁一頓嘲諷,因為他家的小姐就在不久之後,要與同為潭州的大戶人家的公子定親了,這吳天豪一看就是騙子,這些家丁一起哄,就將吳天豪的婚書丟得遠遠的。


    吳天豪無奈之下剛蹲下身子,剛伸手準備撿的時候,隻覺得自己的婚書很是沉重的樣子,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婚書被一隻腳踩了上去,這隻腳上穿著繡滿金絲蓮花的鞋子,很是貴氣好看,緊接著一道女兒香味撲鼻而來。


    吳天豪下意識抬頭望去,隻見踩著自己婚書的,是一名長相很是漂亮的女子,隻不過這名女子眉宇之間卻夾雜著一絲戾氣,而其身後則是跟著幾名丫鬟。


    “小姐迴來了?”


    就在這時,那些家丁個個顯出了幾分客氣的模樣。


    吳天豪是讀書人,自然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何人,不禁也是多看了幾眼,隻不過吳天豪看她的眼神清澈,非但沒有什麽褻瀆,反而多了幾分失望。


    接著一名丫鬟蹲下身來,從其腳下將那婚書拿了起來,遞給了那王家小姐。


    但看那王家小姐隻是看了幾眼,嘴角之上卻顯出了幾分輕蔑的模樣,隨後隻是玉手一翻,握在了那婚書的兩端,將那婚書在大庭廣眾之下給撕掉了。


    反觀吳天豪先是一愣,隨後反倒釋然一笑道。


    “謝小姐成全,同時還麻煩小姐通報一聲令尊大人,吳啟已逝,吳天豪來過!”


    吳天豪說罷,對著眼前的王家大小姐微微一施禮,扛起背後的書簍便是向著一處走去。


    而王家大小姐本以為吳天豪會氣急敗壞,沒想到吳天豪卻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像是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渾身都不舒服,而此時的吳天豪早已消失在了茫茫的人群之中。


    “雪凝啊,你說你都快訂婚了,還出去亂跑,也不怕鬧了笑話去。”


    “訂婚了又怎樣?總部門讓我連個門都不讓出吧?”


    就在這時,從王家大院裏快步走出了一個中年美婦來,隻見其麵帶幾分不滿的神情,快步來到被其稱唿雪凝王家小姐的近前,又見那雪凝一直望著吳天豪離去的方向,似乎是在想著什麽的樣子。


    “怎麽了?看什麽呢?”


    “適才有一個自稱吳天豪的登徒子拿著一本假婚書,婚書上麵說什麽我是他的未婚妻,我一怒之下就把那婚書給撕了,真沒想到在潭州,竟然還有人如此大膽,如此戲弄於我,我倒是想知道,這小子到底什麽來頭!”


    “什麽?吳天豪,姓吳?”


    美婦聞言,麵帶不信的神情掃了一眼雪凝望向的方向,隨後從地上撿起了幾片紙張拚了起來,隨後不禁臉色微微一變,隨後便拉著一臉疑惑的雪凝迴到了府裏。


    “他離開的時候說什麽啦?”


    此時的王家府宅裏,王員外一臉的凝重,雙手倒背在正堂當中來迴踱步。


    “他……他說,謝小姐成全,同時還麻煩我告訴您一聲,吳啟已逝,吳天豪來過!”


    王家小姐雖然嬌生慣養,但是最害怕他的父親的,一時間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最後的聲音再沒有聽到。


    反觀那王員外,則是長舒了一口氣。


    “看來當初我沒有找尋到他父親的原因,是他的父親死了,不過也好,這樣我們也不必擔心拿著那婚書前來,給我們找了麻煩。”


    那王員外雖然這般說著,但是神情卻顯幾分不自然的模樣。


    不過確實,若是說當初王員外意氣用事,對同窗好友的感情十分重視,而且擁有一顆感恩的心的話,那麽這麽多年來,他在官場商場經曆過太多的爾虞我詐,所以他覺得,曾經對自己非常不錯的吳啟已經不再那麽重要了,不過下一刻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便是囑咐下人,說是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吳天豪,並將其趕出潭州。


    待下人走後,王員外的夫人則是一臉疑惑,但是當王員外望向自己女兒的時候,王員外的夫人便懂了,因為王員外是一個很要麵子的人,他絕不允許讓別人知道,自己是一個不守信譽,不懂感恩的人,也決不允許讓人破壞自己女兒與縣太爺的外甥之間的姻緣。


    而此時的吳天豪則是一路打聽,迴到了自己的老家,因為多年沒人打理,吳天豪的老宅子早已破舊不堪,所以吳天豪請了幾個泥瓦匠花了幾天的時間,才將房子修好,並添置了一些破舊家具,同時將父母的骨灰壇子取出來,放在了供桌上。


    同時吳天豪取出了僅剩的幾兩銀子,購置了一些米麵,準備度過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然後參加即將到來的科舉。


    這段時間吳天豪過得還算安穩,除了普通的飲食起居之外,就是花大部分時間看書,直到半個多月之後,突然有人敲響了院門,吳天豪打開院門之後,隻見為首的是一名身材修長,長相漂亮,身著那青色衣裙的女子,這名女子吳天豪也認識,不是別人,正是那王家小姐王雪凝,隻見其看都沒看吳天豪一眼,雙手倒背,神情當中顯出了一副傲然的模樣,來迴在吳天豪的家中院外溜達了一圈,隨後衝著身後的下人擺了擺手。


    隨後那名下人端著一個木盒子走到了吳天豪的近前,然後將那木盒子打了開來,頓時幾個白花花的銀元寶出現在了吳天豪的眼前。


    “隻需你離開潭州,這三百兩銀子都是你的,它可以讓你無憂無慮的過完下半輩子。”


    “此次前來,我就是讓我的父母魂歸故裏,落葉歸根,別說三百兩,三千兩,三萬兩我也不會走,小姐還是帶上你的東西迴去吧。”


    吳天豪這般說著,便表現出一副送客的模樣。


    那王雪凝聞言,頓時柳眉倒豎,眉頭微微一沉。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娘有很多種方法趕你走!”說罷,王雪凝輕哼一聲,便是一甩袖口,走出了吳天豪的門外。


    吳天豪不傻,他也知道自己父輩們的那些事情,也是知道這肯定是那王員外受意的,畢竟自己父母走的早,人情世故自己太懂了。


    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後,偶有一日吳天豪去了州縣買了幾本書,然而歸來之時卻看到自己家的方向冒起了陣陣濃煙,走到近前的時候,早已成為了一片廢墟,吳天豪不管三七二十一,像是失魂落魄一樣,找尋著父母的骨灰,雖然說最終還是找到了,也不過是父母骨灰壇的零散碎片。


    吳天豪怒吼一聲,雙眼猩紅的掃了一眼周遭之後,已經發現遠遠的站在小鎮路口那些身著王家家丁衣服,一臉得意神情的王家下人。


    正如王家所想,從那一天起,人們再也沒有看到吳天豪,王員外也是長舒了一口氣,一直應酬別人的他,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用什麽辦法將吳天豪趕走,但是心中也算落下了一塊石頭,畢竟在他看來,女兒若是嫁了縣太爺的外甥,以後在潭州自己幹什麽事兒,也會順順利利。


    直到一個多月後,有下人在一臉春風得意的王員外耳邊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話以後,王員外噌的一聲站了起來,腦門上的汗水唰唰的往下流,並差人喊來了自己還在外邊玩耍的女兒王雪凝。


    “爹爹,您找我有什麽事兒,剛才我……”


    啪!沒待那王雪凝把話說完,王員外就狠狠的在王雪凝的臉上扇了一個巴掌,似乎王夫人也是聽到了動靜,趕緊將一臉懵的女兒護在了身後,一臉質詢的神情望向了王員外。


    “你瘋了?”


    “我看是你們瘋了,我讓你們把吳天豪弄出潭州,哪怕是請出去呢,我可沒讓你們燒了人家房子,連人家的父母骨灰壇子也給砸了,你是不是沒死過爹娘啊?”


    王員外這般說著,剛欲要上千繼續抽自己的女兒,反觀自己的女兒仗著母親攔著,一臉的不屑,帶著哭腔叫罵道。


    “砸就砸了,燒就燒了,一條賤命而已,能掀起什麽大浪來?”


    “哼!賤命?別說你爹了,現在的他就算是縣太爺也是不敢隨意得罪,讓你自作主張撕了那婚約,可好,你不是從小想找個舉人做夫婿嗎?好啊,作沒啦,作沒倒無所謂,你做的那些事兒和挖了人家祖墳有什麽區別?”


    這生平或許是王員外此生發的最大的一場脾氣,而那對母女倆則是蜷縮在一起不敢說一句話,王員外則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喃喃的道。


    “來人,備轎!”


    是的,那天之後,吳天豪離開了自己的老家,提前上了省城,步上了科舉的路,雖然發揮一般,但是卻中了舉人前十甲,歸來之後屁股還沒坐熱,就被縣太爺請了去,還有一些潭州的富家商賈聽聞吳天豪還沒有住處,為了巴結吳天豪,一起為吳天豪買了一處院落,讓吳天豪好有一個落腳的地方,還給買了幾個丫鬟,等吳天豪住了好久之後,王員外才得到了吳天豪中舉的消息。


    這天吳天豪剛送走一位在潭州頗有幾分麵子的貴人,沒待自己喝上一杯茶的時候,突然聽到院外有人哭著走了進來,那些看家護院的下人攔都攔不住,當吳天豪看清那人長什麽模樣的時候,心中便是有了幾分猜測。


    那人也是精明,也不知道從誰的口中得知,擺放吳天豪父母靈牌的靈堂在哪,沒有見吳天豪,反倒直奔靈堂那一通哭啊,甚至還哭暈了一次,吳天豪卻沒有挪動一下身子,隻顧著品茶,而前來報信兒的下人也是似乎看出了什麽貓膩,見吳天豪那副模樣,也沒有上前打擾。


    直至一個多時辰之後,王員外便是被人攙著走進了大堂,王員外剛坐定,吳天豪說話了。


    “父親生前曾經和我說過,他有一個過命的同窗好友,少年時,他缺吃少穿,我父親經常接濟他,後來這個人高升,還與我父給我訂了娃娃親,後來我父得了惡疾,生怕這位好友嫌棄,便與我母遠走他鄉,估計這位好友應該就是王員外了吧?”


    吳天豪這麽一說,那王員外雖然在擦拭著眼淚,但是心中卻忐忑不安,開始揣摸著吳天豪的心思,但是下意識也是點了點頭。


    “不過王員外卻有一個不錯的女兒,生的好一個天生麗質,生撕婚約可見其勇猛,重金收買可見其深諳商賈之道,縱火斷後可見其心思縝密,誰能的如此賢妻,可旺族五代啊!”


    “大人不記小人過,我願以一半家產平息大人的怒火,不知大人……”


    “罷了罷了,一切源於你與我父之間的恩恩怨怨,若是你與我父曾經未曾相識,哪有這等緣起?王員外您也累了,早點迴去休息吧!”


    吳天豪擺了擺手,自己卻打了一個哈欠,王員外見狀,無奈隻好起身告辭,但是隻有他明白,哪怕是吳天豪狠狠的罵自己一頓,或者答應了條件,什麽都好說,最怕的就是他這種看似毫無波瀾的態度,迴到家中以後的王員外整天惶惶不可終日,為了攀住最後一根救命草,趕緊讓自己的女兒和縣太爺的外甥訂婚,最後婚期訂到了明年的夏初。


    可巧,第二年的時候,吳天豪參加了春闈,順利的步入了殿試,還成為了前三甲當中探花,還被朝中的一位王爺看上,這位王爺看吳天豪在麵對天子和朝中一幹大臣們的時候不亢不卑,還有一種看破世俗的氣質,不禁深深的喜歡上了,後得知吳天豪沒有婚配,就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他。


    後吳天豪歸來之後,後麵不僅僅跟著報喜的長龍隊伍,還有金戈鐵馬保護下的郡主與其同行,也是把整個潭州及附近的大大小小的權貴及百姓們驚的一路拜跪迎接。


    吳天豪坐著高頭大馬,郡主在其後坐著車輦,當走到一處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吳天豪眉頭一揚,掃了一眼跪地如篩糠的王員外及其身後的夫人和王家小姐之後,隻是遲疑了一下之後,便是一踢馬腹,繼續向著自己的住處走去。


    後來潭州權貴們才從小道消息當中得知,那王員外與吳天豪之間的恩恩怨怨,都在背地裏唾罵王員外的無恥無情,縣太爺自然也是知曉了這些事情,生怕有一天那位探花駙馬爺給王員外穿小鞋而連累自己,僅僅說了一句得罪不起,便給外甥推了那門親事。


    王員外家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潭州,這讓潭州的人們從官宦到百姓,都對王員外一家的行為嗤之以鼻,也因為此,曾經在潭州商界唿風喚雨的王員外,也是一夜之間舉家逃離了潭州,去了外地,再也杳無音信!


    至於吳天豪則是到了朝中做了官,與當朝郡主相扶相攜,成就了百年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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