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家的人心裏想的挺美,但公堂上,陳氏在最開始的緊張無措之下,現在已經鎮定了一些。


    聽著那些議論聲,她的手攥緊了,在她想要和離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會麵臨什麽了,但在老吳家的日子,她真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周縣令的聲音再次響起,陳氏將在老吳家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她並未誇張,也沒有添油加醋,講的全都是事實。


    包括了這些年吳老太太是如何折騰她,又如何算計別人的。


    原本議論紛紛的百姓們,在聽到陳氏這話也停了下來,覺得她的確有些可憐。


    但也有人說了一句:“這不就是婆媳矛盾嗎?大不了就分家單過,也不至於和離吧?她相公又沒做什麽!”


    “你這麽一說也對啊!”


    “我看沒準是這婦人有了什麽想法,說不準...”


    “畢竟剛剛說的那些都是她的片麵之詞!”


    吳老大就在人群中,此時也聽到了這些議論聲,心中也覺得他沒做過什麽,陳氏突然要和離,讓他也有些懵圈。


    但既然他沒做什麽,這和離肯定是不可能的!


    陳氏原本剛鎮定一些的心,此時又慌亂了起來。


    她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她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吳老大的事情,但她張了張口,卻不知道如何解釋。


    就在此時,她看到了站在拐角處的吳楚楚,她一臉淡然的站在那裏,目光與她相對,眼中帶著幾分鼓勵和安撫之色。


    陳氏又想到了她那日說的話,隻有她自己真正的下定決心走出來才行,否則誰都幫不了她。


    就算幫著她擺脫了一時,以後也還是會陷進去的,人唯有自渡。


    楚楚年紀這麽小,都懂得這些道理,她都活了幾十年了,怎麽能連個小姑娘都不如呢!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站在了這公堂上,不能就這麽退縮。


    在看了吳楚楚一眼之後,陳氏又鼓起了勇氣,繼續道:“他的確什麽都沒做,隻是每次眼睜睜的看著我被磋磨,從未站在我這邊,為我說過話。”


    “或許你們會說,那是他娘,因為孝道,但每次他被打罵之時,總是會將我牽扯進去又是為何?”


    陳氏說著眼睛就紅了:“因為隻要有我在,他娘磋磨的人就隻會是我,所以他每次挨訓的時候,都會迫不及待的提起我,讓婆母轉移注意力,從而來教訓我!”


    ......


    “他每次都冷眼旁觀,甚至竊喜有人擋在了他前麵,這樣的男人真的配為人丈夫,為人父親嗎?”


    陳氏一口氣說了很多,說到最後自己都哽咽了起來,她竟然跟這樣的男人生活了二十年,現在還能有一條命在都是奇跡,他真的太可怕了!


    隨著陳氏這番話,公堂內外都沉默了,吳老大臉色一變,下意識的開口:“不是的,不是那樣的!”


    他這一出聲,讓旁邊看熱鬧的人將注意力轉到了他的身上。


    被這麽多人盯著看,吳老大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想要避開這些目光。


    就在此時,公堂上傳來周縣令的聲音:“將吳家的人帶上來!”


    接著就有衙役朝著老吳家人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吳老大更慌了,他從未上過公堂,也沒有被這麽多人盯著看過。


    就在他們被帶上公堂的時候,身後又傳來了議論聲:“原來他們就是那婦人的婆家啊?難怪剛剛在這裏說的那麽難聽!”


    “看那個男人一臉的慫樣,是不是就是那婦人說的吳老大?”


    吳老太太也被帶到了公堂上,她雖然心中害怕,但也知道不能什麽都不做。


    於是她一被帶進來,就開始哭天喊地的叫冤,說自己命苦,兒媳不孝之類的。


    這是吳老太太的慣用招數,每次都是用這招,不過這裏的人都不認識她,她這招還是有些效果的。


    “肅靜!”


    砰的一聲響,驚堂木一拍,吳老太太被嚇了一跳,連忙閉上了嘴。


    周縣令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隨後問道:“誰是吳老大?”


    吳老大顫著身子上前:“草民是...”


    “剛剛陳氏所言,你認是不認?”


    “草民沒有啊,大人,草民不認!”


    吳老大雖然害怕,但也知道不能認,一旦認了,他的媳婦就沒了,以後在家裏他就是最不受待見的那個人了。


    “大人,這陳氏平時就不孝,剛剛那番話都是在顛倒黑白啊!”


    吳老太太也連忙在旁邊說了一句。


    反正陳氏也隻是片麵之詞,又沒什麽證據,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就算是縣令大人,也斷不了這種官司吧!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而且吳老太太還哭天喊地了一番,一時間也讓人有些疑惑了,究竟誰說的才是真的。


    陳氏聽著他們顛倒黑白,她緊咬著唇,片刻後下定了決心抬起頭來,一手將袖子擼了起來:“求大人明鑒,民婦身上傷痕無數,都是這些年被磋磨的,話可以做假,但傷總不能作假吧!”


    女子的清白很重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將整條手臂露了出來,被這麽多人看到了,陳氏的清白可就沒了。


    但如果不是真的委屈過不下去了,她又怎會做出如此舉動?


    尤其是當眾人看到她的手臂時,都震驚了,整條手臂上都是青紫的痕跡,甚至連正常的肌膚都看不到幾塊,這也太...


    手臂上就這樣,那身上呢?


    吳老太太也懵了,她的確沒少對陳氏動手,但都是打在她身上的啊,陳氏那雙手還要幹活呢,她怎麽可能會打她的胳膊呢!


    她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吳老大,難不成是他打的?


    吳老大也很震驚,這手臂前兩天還沒傷呢,難道這兩日他娘又動手了?但他怎麽不知道呢?


    這兩人心中都以為是對方動的手,任誰也不會想到,這是陳氏為了以防萬一,破釜沉舟自己對自己下的手。


    如果能順利和離,她這傷也不會露出來,但她知道老吳家這群人的德行,想要和離沒那麽容易。


    所以昨天在下了決心之後,她就將手臂弄傷了,現在一碰還很痛,但隻要能和離成功,這點痛又算什麽?


    吳老大讓她徹底心寒了,女人一旦狠下心來,對自己是真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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