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梁劍甫在場,定會驚掉下巴。當他還在為兒子所謂的“心劫”擔憂之時,這個武癡早已沉浸在對於武道新道路的探索中了。


    梁東明微微一笑,接著道:


    “想必四叔對於氏族梅魂血脈的修煉之法更加了解,我就不做贅述了。我要說的是,這種依靠血脈而提升修為的功法,如果失去了血脈之力的加持,修煉就會變得極為艱難。這也是為什麽族中高階武者稀少的原因了。”


    梁立鋒默默地點了點頭。四大梅魂精魄的血脈已經傳承了五百年。稍有見地之人早已意識到氏族的血脈之力日漸稀薄的端倪。但是苦於沒有解決應對之法,氏族高層也是甚為憂慮。


    梁東明繼續道:


    “直白的說,血脈之力是目前氏族功法修煉的核心。對於天賦的要求太苛刻了。所以,我就想著能不能避開血脈的束縛,以另外一種方式煉體,進而達到提升修為的目的。”


    “避開血脈的束縛!”


    梁立鋒驚道。這是他從未想過的問題,他自幼覺醒赤火血梅精魄,修煉二十多年,修為的精進也是水到渠成。


    他從未想過,也沒有必要去想“避開血脈束縛”的問題。如今聽到梁東明這番言辭,似有一種柳暗花明的感覺,隱隱感到在修煉之路上,一個新的天窗正在徐徐打開。更加準確的說,是解開了他修煉方式上的一個思維枷鎖。


    梁東明繼續道:


    “對,避開血脈的束縛,借助某種外力加持己身,錘煉肉體。以外部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為己所用。力不發於內,而控於外。”


    “力不發於內,而控於外!”


    梁立順和黃竹蘭皺起眉頭,一時沒明白其中的含義。梁立鋒的一雙鷹目卻亮了起來,眉頭時而皺起,又時而舒緩,似乎觸摸到了某一種境界的門徑,但還沒有完全抓住。


    一直托腮靜聽的梁東亮,突然插口道:


    “我好像明白大哥的意思了。力量不從體內發出,而是控製外麵的力量。比如,刀可以切菜,繩子可以捆柴,肚子餓了吃些好吃的,身體就有力氣了。”


    “嗯?”


    梁立鋒霍然起身,盯著梁東亮,梁立順和黃竹蘭仿佛被人當頭一棒,猛然醒覺,不由深吸了一口氣。三人轉眼看著梁東明,見他摸了摸梁東亮的頭,微笑著頷首表示讚同。


    “沒錯,沒錯,哈哈哈,就是這個道理,這麽簡單的道理我怎麽沒想到呢!”


    梁立鋒哈哈大笑,來迴踱步,狀若瘋狂。突然,他頓住腳步,全身肌肉繃緊,使勁地搖著頭,喃喃道:


    “不對,不對,還是不對啊!”


    一開始還隻是輕聲自語,到後來竟變成失聲高喝,他猛然轉身,緊緊地盯著梁東明,急促問道:


    “力不發於內,而控於外,如何以有限之軀,控無形無限之力呢?”


    “四叔,今日在演武場上,你是怎麽被我擊退的?”


    梁東明反問道。梁立鋒一怔,不解其意。少年人接著又問:


    “力量,經驗,招式,包括綜合戰力,你覺得輸在哪裏呢?”


    “你,你的修為境界要高於我?”


    “修為?你感覺我動用了九品修為了嗎?”


    “這,這也是我奇怪的。今日在演武場上,我根本就沒有感覺到你散發的修為氣息。”


    梁東明雙目微眯,眨也不眨,輕緩而平穩地說道:


    “我有一把刀,可斷金切玉;我有一束繩,可困龍縛鳳;風起,我乘風而舞;雲湧,我踏雲而翔。高山壓身,我以大江擊之;巨浪來襲,我以堅石抗之。尺有所長,我控其長,寸有所短,我掌其短。身軀有限,外力無限。然,心神之所寄,萬物皆可為兵。”


    輕柔平淡的語調,不急不緩的講述,所說之言似有關聯,又似乎毫不相關。梁東明微微吸了口氣,看著梁立鋒,歎道:


    “四叔,今日,你隻是做了我的手中刀。啊不,更加準確的說,應該是我的手中槍。”


    良久的沉默,茶水已涼,窗欞被風吹得輕輕作響,但在場之人除了梁東明,其餘三人內心都是一片火熱,就連梁東亮的圓眼中也閃動著一片亮晶晶的異彩。


    不知過了多久,梁立鋒緩緩轉身,望著坐在桌邊喝茶的梁東明,唿出一口氣,沉聲道:


    “你這功法可有名稱?”


    “功法名稱嘛……”


    梁東明撓了撓頭皮,習慣性地摸了摸鼻子,又恢複成那隨意嬉笑的模樣,嘿嘿一笑道:


    “四叔這一問,倒是把我問著了。這法門練到現在,還沒想過名字呢。要不,四叔給我起個吧。”


    此刻,梁立鋒已經平靜下來,垂首沉吟了片刻,緩緩抬起頭來,鷹目之中閃現精光,一字字道:


    “力不發於內,而控於外。心神之所寄,萬物皆可為兵。不如就叫,萬物禦兵術!”


    從白天到黑夜,四五個時辰過去了,梁立鋒依舊精神飽滿地和梁東明探討萬物禦兵術功法的種種細節。梁東明靈智超群,梁立鋒修煉經驗豐富,兩人聊的是不亦樂乎。


    直到黃竹蘭以來日方長,孩子們還在長身體需要休息為由強行打斷,梁立鋒才意猶未盡地說明日再聊,然後帶著滿腦袋修煉的新思路,起身告辭了。


    油燈閃爍,映照四壁,堂屋內隻剩下一家四口。安靜的氛圍,家人俱在,一股溫馨之感在梁東明心中湧動著。


    梁立順掏出煙袋,就著油燈點燃旱煙,吧嗒吧嗒抽了幾口,長長地唿出一口煙,徐徐開口道:


    “東明、東亮,你們過來。”


    兩個孩子站到父親麵前,黃竹蘭也坐到了梁立順身邊。煙霧中,老爹的臉龐有些模糊,難掩的笑意卻是清晰可見。隻聽他接著道:


    “老爹啊,沒什麽本事。在氏族裏,這麽多年,和你們的娘一直守著豆腐坊這份安穩的營生度日。有了你們之後,我是覺得人生圓滿了,有妻有兒有家。剩下的就是好好過日子了。”


    兄弟二人靜靜地聽著,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從那晚梁東明道出關於他們兄弟二人驚人消息開始,原本平靜的生活就此打破。


    不論是梁立順,還是黃竹蘭都無暇梳理心緒。驚愕有之,歡喜有之,更多的,是難以言表,如墜雲海的繁雜與茫然。


    一成不變的生活意味著安定,但也伴隨著乏味。人們往往煩惱於一成不變,但又擔憂於太大的變化。現在對於梁立順和黃竹蘭來說,就是如此。


    好在如今這種變化並沒有帶來什麽壞的結果,夫妻二人心中的憂慮也逐漸消散。


    在朦朧的夜色下,寧靜的氛圍中,看著妻子和兩個兒子,梁立順的話匣子徐徐打開,同時打開的也是他封藏了許久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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