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禮司的女官將金燦燦的發冠遞到花縱顏手上,又由花縱顏親手替花未眠戴上。


    這花冠有些重量,戴在頭上沉甸甸的。工藝十分繁複,想來是花縱顏早就找人打造好了的。花未眠見著麵熟,當是前世的那一頂。


    純金的發冠簪著華麗的鮮花,戴在她頭上竟不顯得豔俗,反而更添尊貴。


    旁邊持禮司的人大喊著“禮成”。花縱顏滿意的看著花未眠,一直有些緊繃的神色終於稍稍緩和,“灼灼,你要知道,無論何時,你都是母尊的女兒……”


    哪怕十五歲,二十五歲,隻要你想,母尊可護你一世。


    花未眠看著身前形容憔悴的婦人,雖然知道不過是假象,可聯想到自己的母尊前世真的如此,忍不住眼酸,她垂眸隱去了眼角濡濕。


    “兒臣知道,可今日之後,兒臣更想擔起屬於自己的責任感。”


    那些人離得遠,這母女倆的交談什麽也聽不見,離得近的風吟緒卻冷冷一笑,玩味地將杯中甘澧一飲而盡。


    及笄禮成之後,女尊卻遲遲沒有請長樂公主起身,反而招唿身後持禮司的人取什麽東西。


    一時間,文武百官麵麵相覷,一度安靜的場麵忽然哄鬧起來。


    關於女尊要在長樂公主及笄禮上立儲的傳言莫非是真的?所有人各懷心思,緊張地盯著上麵二人。


    風吟緒麵色驟然沉了下去,難看至極。


    女官再次遞過來的是一個檀木盒子,花縱顏將他它拿在手上,眉心不見得舒展,就連端著木盒子的手也細細的地顫抖。


    這些動作被花未眠盡收眼底,她知道母尊在擔心什麽,也知道她並不完全信任那一日她承諾的話。


    這一次,她賭的是她的命。


    花縱顏麵朝百官,小心翼翼地將裏麵的東西端了出來,淡黃色的雕花玉印——正是國主禦璽。


    “今日召集諸位愛卿赴宴,並不僅僅是為長樂的成人禮……這兩年來,本尊日夜操勞,已是力不從心,如今長樂公主已經成人,本尊考慮良久,決定趁著這個機會,將我花容國的王位傳給長樂公主花未眠!長樂德才兼備,在婪山的數年從未怠於功課,定也能擔得起這守護花容的重擔!”


    她風眸微垂,眼中神情複雜,見花未眠遲遲未動,便道:“長樂,還不領旨?”


    許是這些臣子們早有預料,此時並沒有多麽驚愕。可,一國君主忽然之間就要換人,這實在太突然了些。


    但當他們看向女尊那張連妝粉也掩蓋不了憔悴的臉時,又忽然明白了過來。這兩年來,女尊肉眼可見地沒了從前的容光煥發,甚至常常會稱病不朝。對此,朝中人早就有了諸多猜測。


    隻是這朝中大多都是風吟緒一黨,以國師為首,心中雖有猜測,卻隻心照不宣。


    可今日觀女尊臉色格外不同,她麵頰凹陷,麵色疲憊,連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不知這是患了什麽惡疾,一夜之間竟將人折磨成這般。


    數百年來,花家王位傳女不傳男,將王位交到長樂公主手上,他們不該有任何異議,畢竟來的名正言順。


    可如此一來,朝堂局勢必然會受到影響。誰也不清楚這位年輕的公主殿下手段如何,即位之後又會是怎樣打算。


    縱是早就猜到今日局麵的臣子也提起了一顆心,緊張地望著那二人動作。


    花未眠餘光不知在什麽地方多停了一眼,伸手就要去接禦璽。


    可就在這時橫生了變故。


    奪命的箭矢飛馳而來,身邊所有人都反應不及。花縱顏大唿一聲“小心”,轉身就要替花未眠擋下一箭。


    花未眠接住掉落的禦璽,又一把將花縱顏推開,兩個人重重朝階下滾去。


    險險躲開。


    那箭矢雖未傷及性命,但也恰恰擦著花未眠的手臂劃過,華麗的袍子豁開了一道口子,雪白的裏衣見了紅。


    一瞬間,席間已亂作一團,驚唿聲不絕於耳,那些朝臣四下亂竄,卻被突然出現的一隊人馬攔截,圍在了長春殿裏。


    花縱顏看見箭矢飛來的瞬間,已經害怕到什麽也不想顧及了。她艱難掙紮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花未眠的傷勢。


    “母尊放心,兒臣沒事,就是擦破了些皮。”


    她確實沒事,這樣的場麵她經曆多了,已可以本能地最快作出反應,更何況她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那鐵箭傷不了她的性命。


    隻是,看著花縱顏滿眼焦急心碎,她才忽然有些後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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