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辭進辦公室的時候,正巧看到林沐陽坐在老板椅上翹著二郎腿假寐的樣子,雙手架在腦後,眼睛閉著卻遮不住落拓不羈的氣質。


    “林總好大的架子。”


    “啪”的一聲,文件被輕輕摔到了桌上,卻沒將椅子上的人驚醒。


    就在顧念辭懷疑這人真的睡著之際,一個帶著涼意的東西蹭了下自己的褲腳,一絲皮膚也被無意碰到,顧念辭垂眸去看。


    下一瞬,他微眯起眼,半坐在辦公桌上,抬腳放在轉椅的腳輪上。


    林沐陽眼睛啟開一條縫,他仰躺著,卻未注意到腳下發生的一切。


    轉椅在巨大的推力下向前滑動,林沐陽沒有防備,騷姿勢也擺不起來了,手忙腳亂地從椅子上站起,扶著把手才堪堪穩住身形。


    他接收到對麵冰冷的眼神,悻悻把椅子推迴原位,摸著頭訕笑:“開個玩笑嘛。”


    顧念辭沒分他半點眼神,目光倒是落在了他的鞋尖上:“林總這兩天是太閑了才來我這?還是……”,他直起身,“待在yl會有接不完的越洋電話,所以來避難了?”


    林沐陽笑著的臉一瞬間僵住,他抬起手指,顫抖地指著麵露狡黠的顧念辭,聲情並茂:“過了啊,你這是戳人心窩啊你!”


    這幾天林沐陽處理完公司的事,就會來littoral,不時還會被幾個電話騷擾。


    而他每次都是看幾眼然後放任不管,隨它怎麽響,他照樣無動於衷,跟他們前台小姑娘聊的熱火朝天的。


    有次顧念辭不經意一瞥,正巧看到一串熟悉的數字代碼。


    顧念辭瞬間了然,那是西班牙的國家碼,之前林沐陽在西班牙時兩人偶爾會打電話,他早已爛熟於心。


    這麽多次不接電話,肯定不是他們家老板,那就是——老板女兒。


    顧念辭牽起嘴角,“你這朵桃花在西班牙還惦記著某人這抹照在中國的陽光啊。”


    他逐漸笑得張揚,給人出餿主意:“要不你就接受了吧,以後前途又何止yl駐東亞負責人?”


    林沐陽悲痛欲絕:“你不勸我從良,你勸我去做吃軟飯的?你還是個人嗎?”


    顧念辭輕嗤:“你什麽時候不是個吃軟飯的了?”


    林沐陽想想自己這幾天擠在littoral的行徑,臉黑得直逼煤球:“你別想著激我,我明天還來,我煩死你!”


    林沐陽單方麵拌著嘴,顧念辭的手機卻響了,他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手指劃動屏幕:“姐。”


    那邊卻遲遲聽不見迴話,顧念辭蹙起眉又叫了一聲:“靳敏?說話。”


    “……嗯……在啊……”


    聲音含糊不清,像是喝醉後的小聲呢喃。


    顧念辭看著時間,下午五點,天大亮,太陽還掛著。


    他語氣不變,神色卻已有些異變:“在哪?”


    電話裏傳來了酒瓶翻倒的聲音,顧念辭拿起外套就朝外走。


    林沐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卻還是大步追了上去。


    “唉,等我啊!”


    林沐陽將車開過來時,顧念辭已經問出了地址,靳敏的陣陣抽泣震蕩著整個車廂,林沐陽一踩油門,車飆了出去。


    顧念辭試圖穩住靳敏的情緒,可作用不大,他將聲音放得更輕:“你先別哭,我馬上就過去,你先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卡座一角的女人捂著臉嗚咽,惹得一旁的路人頻頻側目。


    電話對麵並沒有催,隻是靜靜等她情緒平複。


    靳敏不知自己哭了多久,五分鍾?還是十分鍾?


    良久後,靳敏拿開手,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


    “我和蕭浩掰了……我們掰了。”


    她隻這一句,顧念辭臉色卻一瞬間冷下來。


    他克製著情緒道:“你們發生什麽了?”


    靳敏抽了抽鼻子,答非所問:“你到哪了?”


    話音剛落,酒吧門外就傳來幾聲鳴笛,車的主人顯然很不耐。


    “酒吧門口。”


    顧念辭開門下車,腦子裏卻全是那晚和靳敏去拳室時她無意之下的抱怨。


    ——“你要不是我弟,我就找你了,你太守信我喜歡。”


    顧念辭當時並未深想,這夫妻二人吵架拌嘴是常有的事,可聯想到今天,顯然上次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吐槽。


    酒吧門被微微推開,顧念辭好像進入了風暴一角。


    冷然的氣息裹著外麵的寒風徑直朝靳敏所在的卡座走來,他掛斷電話,腳步一刻不停,奪過女人手裏的酒杯放在桌子上。


    “那晚你說的“守信”到底是什麽意思?”


    麵色森然,帶著掀起風暴的力量,他又一次質問:“你和蕭浩是簽了什麽生死契約嗎?啊?”


    他聲音雖不大,可氣勢淩厲,靳敏沒料到顧念辭突然出現,向旁邊縮了縮。


    麵前的人在她旁邊坐下,大有當堂審問的架勢。


    靳敏盯著桌上灑出的酒液,抹了把臉,小聲道:“我說了你別生氣。”


    顧念辭冷著臉挑眉盯著她,倒要看看她能說出什麽晴天霹靂。


    靳敏又倒了一杯酒,正想壯壯膽和盤托出之際,顧念辭又不容拒絕地扣下了她手裏的杯子。


    她深唿一口氣,眼裏氤氳的霧氣這會兒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酒也被這來問罪的長發羅刹嚇醒了一半。


    “我……”她揉著眼角,“我和蕭浩是形婚。”


    這次輪到顧念辭大腦空白了,他像是沒聽清,又像是聽清了又想要確認似的,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靳敏一鼓作氣:“我倆形婚,我為了逃開我媽,他為了應付相親……”


    顧念辭一時覺得頭皮發麻,他難以置信:“所以你們這五年……都是逢場作戲?”


    他緊緊抿著唇,眼神像是打翻的爐火,隻等著有人靠近,然後再燃燒著湮滅。


    如今一切都有了說法,為什麽他之前去靳敏他們家過夜時,她會說蕭浩要睡她房間?為什麽蕭浩時常不在家裏住?為什麽那天去她家拿東西她嘴上會帶著咬痕?為什麽找完東西就急匆匆避開他?為什麽會去拳擊室?為什麽會說到守信……


    所有的疑點如今都有了解釋,


    顧念辭想說什麽,可又找不到立場,他不覺得自己有資格教訓靳敏,因為她和蕭浩或許都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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