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彌,腦門鋥亮,水瓢挎腰,絮絮叨叨十載。


    苦行僧,暗域無邊,青燈伴側,苦守旗內千歲。


    以地為基,以影相伴,靜候故人,何談歲月靜好。


    姬無夜目睹佛光耀壁,見證佛魔僧人幸存世間,令人唏噓感歎。


    小和尚一念福澤傍身,所求甚簡,所想所思,無非是想圖個平靜安穩。


    天心目送二人離去後,望著搖曳的燈火,沉默不語。


    青燈尚存人依在,今有新人來。


    黑暗中兩道身影相互攙扶,一人手握黑石,一人手掐水瓢。


    黑暗中偶爾泛起淡淡的光澤,小和尚一念摸了摸腦袋,拽著姬無夜的衣袖,輕聲道,“怕黑不?”


    姬無夜不時打量四周,“還行,你呢?”


    一念點了點頭,“我也還行。”


    話語消,靜悄悄。


    一念身體微微顫抖,說道,“咱們說點啥吧。”


    姬無夜亦覺得有點心慌,有點聲音倒也沒那麽害怕,隨即說道,“那就說說你咋遇到的那位大師吧。”


    一念沉思片刻,說道,“不曉得。”


    姬無夜疑惑道,“哈?”


    一念苦笑地搖了搖頭,“就是不知道嘛,這一進來剛爬起身來,就遇到了老祖,把我嚇個半死。”


    姬無夜打趣道,“光頭遇光頭,還會被嚇到?”


    一念尷尬一笑,“那可不,有那一瞬間我還以為自己死掉,被鎖魂了呢,不過所幸遇到的是老祖,話說迴來,他老人家脾氣真好。”


    姬無夜嘴角微扯,“脾氣好嗎。。。”


    一念未曾見過的是,那位一臉和善的僧人昔日也是殺伐果斷的修羅浮屠,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僧人,又豈是那麽好脾氣的,不過話說迴來,姬無夜並不打算講那偶然所見,盡數告知,畢竟心向光明的一念,保持赤子之心,活出自我,便是對他最大的幫助。


    以一念的習性,著實不像貪戀福澤的樣子,姬無夜問道,“無欲無求,卻福緣匪淺,我都有點羨慕了。”


    一念搖頭笑道,“非也,此言不太準確,小僧也是有所求的,無非是想有朝一日修葺一下我師徒二人那破敗小廟,僅此而已,至於這虛無縹緲的福澤,我才不稀罕呢。”


    姬無夜不解,問道,“那你又是為何而來?”


    一念望向前方,想起那不靠譜的師父,不免有些生氣,“我那坑人的師父,來之前便告知我,此行有極其重要的事要做,帶我見見世麵,結果來後卻窩在屋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在屋裏不知倒騰些什麽東西,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當真不怕自己唯一的小徒弟被人開了瓢?你說,我這師父氣人不?”


    姬無夜苦笑道,“或許,令師有著自己的盤算吧。”


    一念思前想後,隨後說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覺得離不開我,卻又想對我進行曆練,迫不得已,忍痛讓我獨自前來的,嗯,嗯,一定是這樣!”


    姬無夜忍俊不禁,沒好意思說,應該是嫌他太絮叨,圖個清淨,相比一念所說,他更相信自己所想是真的。


    就在此時,前方出現一抹亮光,二人欣喜若狂。


    一念扯了扯姬無夜袖子,“瞧見沒?”


    姬無夜瞪大雙眸,定睛查看,光影閃爍卻又不知其為何物,在如此環境下出現此等場景,不免有些擔憂,問道,“你眼神好使,那是何物?”


    一念手掌微抬,懸於額前,雙眸隱金光,凝視前方。


    瞅了半天卻沒反應,姬無夜等到有些不耐煩,隨後問道,“可有發現?”


    一念苦笑道,“暗帳彌漫,視野穿透性有限,隻能模糊的瞧見是一道人影。”


    姬無夜問道,“瞧得清嗎?”


    一念搖了搖頭,隨後似想到了什麽,猛然一躍,嚇得姬無夜一激靈,“你幹嘛?”


    一念牙齒打顫,聲音似有些顫抖,“那該不會是鬼魂吧?”


    姬無夜被他一提,頓覺心慌,細來一想,卻又覺得不合理,隨後說道,“即便是真的,哪裏有發光的鬼魂啊?”


    一念撓了撓光頭,“是哈,難不成是鬼火?”


    一念下意識地握緊水瓢,詢問身側的少年,“怎麽辦?”


    姬無夜晃了晃手中的黑石,“你有水瓢,我有石頭,沒什麽可怕的。”


    一念這才神色漸緩,腰都比方才挺直了一些。


    二人躡手躡腳緩緩靠近,姬無夜的袖子被一念拽的滿是褶皺。


    隨其靠近,耳畔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這鬼地方,本王何時才能出得去?還好有重寶夜明珠,得找到鍾老與其匯合才是。”


    大夏王朝,夏宗峰!


    一念皺了皺鼻子,一臉厭惡,“原來是他,這家夥臭屁的很,先前便責難過小僧。”


    姬無夜亦對這趾高氣昂的樣子沒什麽好感,此處路遇,倒也有些晦氣。


    二人緊隨其行。


    “叮鈴!”


    清脆的鈴聲自不遠處傳來,姬無夜雙眸驀然放光,那鈴聲清脆,甚是熟悉,先前便曾聽過,其主人便是薑若曦。


    姬無夜喃喃自語,“難道是薑姑娘?”


    一念疑惑地望著他,“你中邪啦!小僧是一念!”


    姬無夜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沒說你,說的是這鈴音背後的主人。”


    一念一臉驚訝,“我滴個佛喲~單憑一聲鈴響你就知道是何人?你也忒厲害了些吧!”


    姬無夜一臉嫌棄地望著他,“這是挖苦我呢?那位姑娘隨身攜帶的脆音鈴聽到過好多次,她定然就在附近。”


    一念連忙點頭誇讚,隨後伸出一個大拇指“你可真棒!”


    姬無夜無奈地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鈴音驟響,人影閃動,夏宗峰所在位置傳來怒吼,“小娘皮!又是你!上天有路你不走,遇到本王,此番讓你在劫難逃!”


    雙方激戰,始動!


    姬無夜有些著急,便欲前去幫忙,就在此時,一念拽住了他,轉身望去,隻見一念一改往日純真姿態,眼睛骨碌一轉,嘿嘿一笑。


    姬無夜有種不祥的預感,此等笑容,像極了惡作劇時的姬明月。


    “阿彌陀佛,莫著急,莫著急。”


    一念嘿嘿一笑,隨後不緊不慢地不知從哪掏出一根麻袋,在其跟前炫耀般的一晃。


    姬無夜與麵前這位無良小沙彌相視一笑,若有人在此,定會覺得二人此刻的樣子很賤。


    望著麵前的麻袋,姬無夜也不知道這家夥從哪掏出來的,隻見小和尚動作行雲流水,一瞧便是慣犯,那純真的背後卻有著如此腹黑的一麵。


    姬無夜明其所意,瞬間覺得那佛門中人亦身存人間氣,兩人賤兮兮地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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