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好,憑欄望斷細雨,衣紗白,臥榻笑踢秋風。


    古城東林小院,那位頭梳羊角辮的小姑娘趴在憑欄處,探著腦袋望著雨,手持黃瓜,望向屋外,小狐狸則蜷縮在她腳下睡著覺。


    往日好動的她,此時略有些發呆,百無聊賴地啃著手裏的黃瓜,突然,一抹氤氳之息出現在風雨天際,轉瞬便消失不見。


    姬明月張著小嘴揉了揉了眼睛,再次望去,卻未發現任何異常,不禁撓頭懷疑方才是否眼花。


    正當姬明月發愣之時,耳畔竄出一張臉,張開大口便將她手中的黃瓜一口吞下。


    還未反應過來的小姑娘愣在當場,瞅了瞅手中的黃瓜把,再瞅了眼那張熟悉的麵孔,神情略有些呆滯,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中年男子挺直腰杆,雙眸微閉,細細咀嚼,感受著黃瓜傳來的清香,讚道,“閨女手中的黃瓜就是好吃!”


    迴過神來的姬明月皺了皺鼻子,似有些懊惱,用自以為很兇狠的表情兇了兇父親,“你這老不羞,跟自家閨女搶黃瓜,羞不羞。”


    姬雲飛笑道,“正因為是閨女吃剩的,這黃瓜才好吃。”


    姬明月眉毛輕挑,“那我還得誇您唄!”


    姬雲飛手籠衣袖,笑道,“你爹臉皮薄,你要硬誇,我也能受得住。”


    姬明月癟癟嘴,瞅了瞅手中的黃瓜把,吧唧了下嘴,略有些失落,仔細一想,卻又氣不過,便把黃瓜把塞到了父親袖子裏,氣鼓鼓的望向屋外。


    姬雲飛摸了下姬明月的小腦袋,輕聲道,“好啦,別生氣啦!”


    姬明月也並未太在意,畢竟搶她黃瓜的是對她還不錯的親爹,這要換成那位整日跟她鬥嘴的兄長,這磨得鋥亮的一口鋼牙,指定會給他胳膊上留排牙印。


    姬雲飛問道,“方才發什麽愣呢?”


    姬明月這才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抹氤氳之息,“爹,剛才外麵我看到了一束光,咻的一下就沒了。”


    姬雲飛連忙問道,“當真?”


    姬明月點頭如搗蒜。


    姬雲飛手扶下巴,思量一番,此城諸事,他所知過半,但最為核心的他也未曾知曉,如今看來,怕是發生了一些變故。


    姬雲飛揉了揉閨女的小腦袋,微微一笑,隨後拎著一把油紙傘,消失在雨幕中。


    這一日,雨降天城,城中守護踏遍四方,那位說書先生走過的地方,雖未留痕,但也被中年男子一一走過,此次令其在意的是,往日不曾留意的那絲不協調,今日竟協調了很多。


    姬雲飛於樹下靜立,凝望空蕩蕩的願池,若有所思,隨後轉身離去。


    靜坐亭榭聽風雨,平心凝神觀雨潮。


    青衫劍修嶽遲盤膝而坐,腿間橫放無劍之鞘,觀雨悟道,雨落紛紛,滴水落石,無垠之水攜天上之息,灑滿人間。


    劍修嶽遲雙指並攏,於胸前交叉,隨後擎天為指,指天為印,禦劍氣無雙,以地上之水凝漫天劍雨,席卷而上。


    人間之水沾染上天之息,便是天人之劍。


    雨劍於空中吸附漫天水汽,凝為實劍,隨後嶽遲淩空一指,劍落遠方,頓時遠方一道轟鳴聲響起,山中巨石被空中之劍一擊斬碎!


    靜坐雨亭中的嶽遲冷漠的臉色擠出一抹笑意,“我以人間之水染天上之息,凝有一劍,此劍可劍斬山河。”


    今日悟劍風雨,嶽遲輕柔地撫摸腿間的劍鞘,先有劍,後證劍,此乃規矩;先證劍,再有劍,便是規則。


    雨劍已成,那空蕩蕩的劍鞘又當何時迎來它的歸宿?


    雨勢驟大,洗淨了喧囂各巷,澆滅了煩惱三千,有人雨中漫步,有人棲息靜養,千思萬緒,在這一刻均了停下來,聆聽風雨。


    這一日,有人曾看到說書先生遊走於城中四處,風雨隻身,神出鬼沒;有人曾看到氤氳片刻,轉瞬即逝,虛實難辨。


    這一日看似平靜,但有些人走過,便發生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風雨已至,有人風雨兼程,有人整裝待發,這場雨,便似信號,該來的終究會來。


    一場秋雨,四方皆動。


    古城郊外,黑煙嫋嫋憑空而現,隨後自當中走出一道身影。


    此影飄忽,似風中殘影,隨時消散。


    身影一步邁出,周圍光線發生奇異的扭曲,恢複平靜之時,身影已出現在別處。


    身影如鬼魅般不時出沒於城外,待靠近城牆之時,亙古存世的城牆一改往日之態,大地微震,磅礴生機自地下升騰而起,氣數加持,一層無形甲衣覆蓋城牆之上,如此這般,滿是弱點的城牆便變得固若金湯。


    身影飄忽,立於城牆之外,本欲踏前而入,如今卻被大地之息阻攔在外,此城沉寂,可容天下人進出,卻唯獨容不得不祥氣息踏足,今日大地龍脈與古城首次聯動,為的便是阻攔那道黑影。


    雨意大盛,駐留城中觀雨潮的嶽遲劍眉一蹙,二指並攏,淩空一指,人間之息凝先天之水,天人劍雨首次對敵,古城門外,一柄淩冽雨劍從天而降,落於身影跟前,劍氣肆虐,毀滅氣息蔓延。


    嶽遲遠坐庭中,深感一絲厭惡的氣息源於城外,雖知曉城中不能隨意出手的規矩,但還是忍不住天降一劍以伏敵,但是意外的是,此番出手並未惹來城內鎮壓,反倒是融入了一絲城內氣息,這令嶽遲頗為驚訝。


    城外身影一陣恍惚,如鬼魅幻影,消失在原地。


    與此同時,姬雲飛神情凝重,望向城外方向,一步踏出,再現時已是城門外,城牆白鎧霧氣升騰,眨眼間已恢複原態,仿若一切未曾發生過。


    當姬雲飛到來後,已是人影無蹤,望了眼鬼魅身影方才消失的地方,陷入沉思。


    嶽遲收勢,淩冽雨劍念力消散,實質劍身化作一灘雨水,散於當場。


    古城首次主動禦敵,那位無劍修士破規矩出手,顯然也是發現了什麽,能令古城親啟防禦狀態的,定是不懷好意的大人物,至於是覬覦古城瑰寶還是其背後的秘密,無從得知。


    姬雲飛雙眸微閉,以意念掃視四周,片刻後,睜開雙眸,隻是眉宇間多了一抹憂色,駐足片刻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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