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遲垂落雙臂,一股淩冽劍氣自體內釋放,其身如劍,罡覆其身。


    無劍出鞘,意從天邊來。


    一人一鞘遊紅塵,無劍傍身行天下。


    其身立於此處,便是一柄絕世之鋒,千古之劍。


    姬無夜吃驚地望著那位落魄劍士,頃刻間,他仿佛看到了一柄曠世古劍,當出手的那一刻,或許便是世間最為炫麗的一幕,驚鴻一劍,斬破天芒。


    另一側,往日熟悉的父親,此刻卻顯得那麽陌生。


    依舊如往常般,懶散地將雙手揣於袖口,但此刻,姬無夜卻從中感受到了異常,父親所處的空間在扭曲,點點星光於身後匯聚。


    姬無夜不可置信地望向父親身後,今日烈陽當空,卻出現一片夜色。


    日與夜的結合,本不該同時出現,如今卻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姬無夜凝神屏氣,對峙的二人此時攀登的力量已是超出自己的認知,雖然先前遇到的老者亦感受到了類似的壓力,但收斂後的氣息遠不如此時所承受的令人窒息。


    姬無夜震驚地望著那道懶散而又偉岸的身影,這一刻,他意識到,他對父親的力量一無所知!


    嶽遲動了,踏前一步,頃刻間,灌木叢生的樹林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淒涼荒蕪的殘垣戰場。


    這一刻,他看到了無數的斷壁殘垣,屍骸殘骨,死一樣的寂靜。


    緩緩行走的劍士散發的氣勢化作一柄絕世之刃,煞氣匯聚,湧向嶽遲,卻均被劍氣斬斷。


    在姬無夜眼中,他看到了一件殘破的劍鞘,隨著劍士前行,四處的氣息瘋狂湧入劍鞘之中,大地在皸裂,飄向他的碎石瞬間作為齏粉,劍鞘開始緩緩恢複直至成型,而劍士卻並未停止他前行的步伐。


    恍惚間,姬無夜聽到了一聲劍鳴,而此刻,嶽遲已前行了七步之遠,七步踏出,念劍成型。


    嶽遲自身後取下劍鞘,左手持之,右手虛握著念劍劍柄。


    氣勢在握住劍柄的那刻起,在急速攀升,躲在遠處的姬無夜,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此等情況,隻要稍動殺念,哪怕全力動用詭力,也會被其瞬間斬殺。


    那是不同次元的差距。


    反觀姬雲飛這邊,自他雙手伸出袖子的那刻起,身後便出現一角星圖,夜色緩緩匯聚,融於星圖之中。


    姬雲飛所處的區域,被夜色所籠罩,而他身後的那角星圖,則帶來萬千星光,這一刻,姬無夜分不清是白晝還是黑夜,眼中唯有那片星空所在。


    倘若嶽遲是一柄絕世古劍,而姬雲飛則是一片浩瀚星空。


    嶽遲的氣勢已攀登至頂點,這一刻,他動了。


    手持劍柄一劍揮出,一道破天劍芒斬裂大地,四周在皸裂,毀滅的氣息在蔓延。


    姬雲飛則伸出右手,隔空一指。


    星圖逐漸放大化作星空,夜色之上,深邃而又浩瀚。


    夜幕中星光開始閃爍,繁星彼此間唿喚,開始相互聯係,恍惚間,星圖之上,姬無夜看到了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相。


    四神獸仿佛活了一般,若隱若現。


    四相之內,分居三塊天區。


    憑借前世記憶,姬無夜已是認出,分出的三塊天區則是三垣。


    背後的那角星圖在姬雲飛的演繹下,浮現出一片浩瀚星空,群星閃爍,各大星宿相繼爭輝,覆蓋整片空間,隨其一指,辰星點亮夜色,那角星圖一時間宛若白晝。


    三垣四象二十八宿群星閃耀。


    以此星空對神劍。


    在二者相遇的那刻起,時間仿佛被定格,似豔陽烈日冰川消融,又似殘劍複蘇再歸塵土,出鞘的曠世一劍未曾擊潰漫天星光,無垠星海亦無法覆蓋荒涼劍意。


    當姬無夜迴過神來,二人依舊身處原處,樹林依舊,鳥獸常鳴。


    意念空間,驚世對決,一式相約,便是如此。


    一切均未發生,一切卻均已發生。


    未解對方術,未壓對方法,姬雲飛一掃懶散,一臉認真地說道,“蘊世一劍,可劍斬山河。”


    嶽遲有些失落,“演繹星空,群星閃耀,哪怕這一劍,我依舊未能勝你。”


    姬雲飛笑道,“你我今日之比,念劍非劍,而星空亦非真星空,你未贏,但也未輸,今日你我算作平手,如何?”


    劍士搖頭道,“吾自領悟此劍,便想要以此來踏入源之天塹,如今看來,仍是不夠。”


    姬雲飛意味深長地說道,“別忘了,你還有一劍未出。”


    聞後,嶽遲微微頷首。


    “你亦有底牌未曾展現。”


    二人相視一笑。


    一式相約,意在證道。


    嶽遲長舒了口氣,仿佛放下了心中的那塊石頭,輕聲道,“此番算我輸。”


    見對方如此坦然,姬雲飛微微一笑,“你如果改改那臭脾性,還是挺討喜的。”


    劍士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當不得你的喜歡,此番未曾勝你,算是我輸,我自信守承諾。”


    姬雲飛走上前去,輕拍了下對方肩膀,“方才我便說過,隻要不是與我打架,我自會好酒好菜招待一番,經此一役,想必你古城之行也可以告一段落,剩下的,交於我這當家的,盡一下地主之誼。”


    “好,日後,我們再戰一場。”


    “。。。”


    姬雲飛有些無語。


    “。。。這個容後再議,另外你還欠我一個承諾。”


    “好,說吧,讓我做什麽。”


    “目前不需要你做什麽,隻需要記住欠我一件事即可,他日如有需要,自會告知。”


    姬雲飛扯了扯對方雙腮,“還有,別總繃著張臉,跟所有人欠你錢兩一樣,多笑一笑,你這樣怎能討到媳婦?”


    嶽遲拍掉掐在雙腮的雙手,怒瞪對方,“要你管!等你好了,再戰一次!”


    說罷,便轉身向河邊走去,姬雲飛望著高大挺拔的背影,無聲而來,瀟灑而去,“不去我那坐坐嗎?”


    劍士未曾停留前進的腳步,隻是背向姬雲飛擺了擺手,消失在了林間。


    這一日,負鞘劍者,乘舟獨行千裏路,訪古城,一式問道,此間事了,此行便再無牽掛。


    望著嶽遲離去的背影,姬無夜來到父親身側,心有萬般言語,卻不知從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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