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寒鬆了口氣,臉上的笑也更隨心:


    “答應的事就要做到喔。”


    簡瑤挑眉:


    “當然。”


    車子一路往前開,路上建築物越來越少,秦牧寒開口問:


    “怎麽想起來這麽偏僻的地方?”


    簡瑤直勾勾盯著擋風玻璃前麵的遠方,聲音裏有明顯的感慨:


    “爸爸帶我來捉過知了。”


    秦牧寒眉頭一皺,聲音沉下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沒關係,我隻是想來看看沒有知了的季節,小樹林裏都有什麽,爸爸說他在這片小樹林裏救過一個人,那時候還不是小樹林,隻是農民伯伯栽下的拇指粗的樹苗而已。”


    她在心裏說,後來爸爸救的那個人反殺了爸爸。


    到底因為什麽,她不得而知。


    接下來的路很安靜。


    秦牧寒幾次想找話題,都被小女人臉上的憂傷勸退。


    她像一個孤獨的鬥士。


    目光堅定,眼底悲傷。


    秦牧寒不知道該怎麽幫她。


    因為他不知道簡瑤到底經曆過什麽。


    他從小在國內待的時間很少,真的不了解她。


    但他很願意去了解。


    現在隻是不知道該從哪個地方下手。


    他在等待身邊的小女人給他機會,不管發生什麽,都願意陪伴在她身邊。


    哪怕隻安靜地當個司機也好。


    他始終相信,總有一天,簡瑤會看到他。


    到了目的地,秦牧寒把車子停好,轉頭說:


    “我陪你進去。”


    “我自己進去吧,”簡瑤一邊解安全帶一邊說,“你在這裏等我。”


    秦牧寒沒勉強,他下車的動作頓住,看著女人纖細的身影越來越遠,重重地歎了口氣,靠在座椅靠背上。


    還是讓她自己去吧。


    可是下一刻,天空一道閃電劈下。


    剛剛本來就很虛弱的太陽完全不見,冷風像帶著千軍萬馬一樣橫掃過來。


    簡瑤被凍得哆嗦一下。


    秦牧寒皺眉,拿了車裏的備用外套,推車門就追了出去。


    關車門之前,他又彎腰拿了把雨傘。


    簡瑤抱著胳膊,就一門心思往裏走,根本沒被天氣嚇住。


    “簡瑤!”秦牧寒在後麵喊,幾步追上他,從後麵攬住她的肩膀,看她滿臉的眼淚,驚得連唿吸都停了。


    簡瑤意識到自己的狼狽,感覺手足無措地抹眼淚,可是手心手背都浸濕了,眼淚卻越來越多。


    她不住地搖頭,懊惱地說:


    “我沒事,真的沒事。”


    秦牧寒把外套給她披上,固執地把她攬在懷裏,轉到冷風吹來的方向,幫她擋著風,輕聲哄:


    “有什麽事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


    他第一次看簡瑤哭。


    入眼的是她鋪滿眼淚的臉頰,跟沉甸甸的睫毛。


    心頭被什麽捶了一下,他幾乎是下意識就把女摟住。


    第一次為女人心痛。


    但他好開心。


    心痛的感覺原來也這麽甜蜜。


    他恨不得把這女人揉進骨子裏,不讓她再受半點委屈。


    簡瑤迴神,下意識後退半步,低著頭一邊擦眼淚一邊解釋:


    “就是有點想我爸。”


    秦牧寒心疼地皺眉,拉起他的手,說:


    “我陪你進去轉轉。”


    大雨下得急。


    唰一下就從天上傾瀉下來。


    他把女人重新摟在懷裏,費力撐開雨傘罩在頭上,依然固執地說:


    “我們走。”


    簡瑤心裏憋著一口氣,她不能告訴淩司晨,也不能跟別人講。


    父親去世的真相,沒有查清楚之前,她誰都不能說。


    心裏鬱結之時,她隻想自己待會兒。


    沒想到天公不作美,居然下起大雨。


    內心頹然的時候,麵前這個男人願意幫她撐起一把傘。


    說不感動是假的。


    人在感情脆弱的時候,總希望能得到多一點理解跟關懷。


    可她知道,秦牧寒不是淩司晨。


    她不能讓對方誤會,索性說:


    “我們迴去吧。”


    “不迴。”秦牧寒拉著她繼續往裏走,大雨穿透頭頂的綠葉,劈裏啪啦落在雨傘上。


    簡瑤被緊緊拽進了林子裏。


    說是林子,其實是就是那片農民伯伯種的樹,等這些樹長到一定程度,就全都砍來賣木頭了。


    簡瑤很珍惜這裏,除了林子比之前茂密一些之外,依然那麽靜。


    靜的能聽到雨滴砸落在樹葉上的聲音。


    她抬眼,看著雨傘外的世界。


    潮濕。


    濃密。


    整齊。


    雨滴把天跟地連接在一起。


    天地在這一刻間變成一個整體。


    簡瑤覺得在天堂的爸爸,也能感受到她。


    她在心底禱告:


    “爸爸,我會給你報仇的!”


    秦牧寒垂眸看著身邊的女人,輕歎氣:


    “懷念親人是正常的,簡瑤你不用刻意忍著,我的肩膀可以隨時借你哭個痛快。”


    “謝謝你牧寒,”簡瑤聲音很輕,“我不能連累你。”


    “說什麽連累?”秦牧寒幫她拂開額頭垂落的碎發,聲音篤定,“隻要你不傷心,我做什麽都可以。”


    簡瑤眯起眼睛,想跟他笑笑,可最終也沒笑出來:


    “有你這樣的朋友真幸運。”


    她有意加重“朋友”這個詞的重音。


    秦牧寒苦笑:


    “你不用刻意提醒,我還不至於趁人之危,不過簡瑤,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希望你的求助對象,是我。”


    “沒事的,牧寒,”簡瑤抬腳就被地上的綠植絆倒,“哎呀!”


    她驚唿出聲,身子被秦牧寒拉住。


    由於用力過大,簡瑤重重地撞在男人懷裏,撞得她頭暈眼花。


    遠處,更隱秘的地方,有個人穿著黑色分體雨衣,手裏拿著防雨照相機。


    把本來很正常的一幕幕拍的曖昧無比。


    狗仔看的都有些熱血滂湃,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這女人真正點。”


    大雨下的越來越急,簡瑤找到當初跟父親捉知了的樹,樹幹已經有碗口粗,樹皮泛著潮濕的青色。


    她說:


    “爸爸最喜歡帶我出來玩,很少帶媽媽。”


    秦牧寒在旁邊撐著傘,聽著她囈語一樣的迴憶。


    女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伸出纖細的手指,瞬間就被雨點砸濕,卻依然固執地去撫摸樹皮,像是在安撫之前的記憶。


    “爸爸總是跟我說,媽媽其實挺辛苦的,要不是媽媽,我也不會來到這個家,更不會帶給他這麽多快樂。”


    “可是我很不喜歡媽媽,從小就不喜歡,覺得她做什麽都是表麵現象,後來才偷聽她跟醫生的談話,她是因為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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