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一下情緒,淩司晨重新打轉向,踩油門,把車子掉頭之後,他聽到手機鈴聲。


    煩躁之餘,他戴上藍牙,聽到趙熙的聲音:


    “淩總,會議還有五分鍾開始,您……”


    淩司晨說:


    “今天會議改到明天,具體時間另行通知,重要的事發郵箱,不接電話。”


    他直接切斷電話,又給簡瑤撥。


    被掛斷電話的趙熙,原地愣了幾秒,直到旁邊的一助用手在他麵前晃,他才迴神。


    “趙特助,淩總怎麽說?今天跟範總的議題還有沒有餘地延期?”


    趙熙麵無表情地說:


    “目前可以延期到明天,具體時間待定,通知大家,會議取消。”


    “取消?!”一助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我沒聽錯吧?我來了公司五年,淩總從來沒取消過會議,這次會議議題是跟範總合作,多重要……”


    “總裁下的指示,執行。”


    趙熙迴到自己辦公室,越想越覺得淩總最近有點不務正業。


    他跟著淩總有十來年的時間,跟西門澤一樣,都是從國外就經曆過生死的兄弟。


    本來他們迴來都稱唿大哥,可他後來跟淩總接了瀚海集團這個爛攤子。


    他改稱唿,開始叫淩總。


    表麵是上下級的關係,實際還是兄弟。


    他也沒想到淩總居然會有一天突然取消會議。


    如果不是當時說話語氣過於沉穩霸道,他都會以為淩總可能遭遇了綁架。


    所以是什麽牽絆住了淩總。


    那個叫簡瑤的女人?


    看來西門澤的眼光不錯,她真有可能戰勝周倩倩,成為淩總身邊最重要的女人。


    簡瑤把自己悶在被子裏哭了一會兒,把所有負能量都趕走,慢慢恢複了平靜。


    但還是睡不著。


    她看著窗簾上蕾絲上一顆顆的碎鑽出神。


    每當這時候,她特別想工作。


    她能在設計紋身畫稿的時候得到來自靈魂上的慰藉跟寧靜。


    可現在沒有工作環境。


    她決定不能再這樣繼續待著胡思亂想了,她掀開被子起身上樓。


    樓上有淩司晨為軒軒準備的鋼琴房。


    她推開門進去,打開琴蓋,坐在琴凳上,指尖跳躍,開始彈鋼琴。


    小時候,爸爸會陪著她彈鋼琴,她哪根手指摁哪個琴鍵,爸爸就跟她一起。


    她在真的彈琴,爸爸在彈空氣。


    可是他們的手同步,他們的心情同步。


    每次學會一個曲子,她都要邀請爸爸最先欣賞。


    即便爸爸都是從她曲不成調到熟練的見證者。


    那時候,她是爸爸眼中的小公主。


    簡瑤不時常想起爸爸。


    她是不敢想。


    她不敢承受那刻骨銘心的痛。


    可不知道今天為什麽,她今天就想痛快淋漓地想。


    她閉上眼睛,聽著從琴鍵上流出的樂曲,任憑眼淚一次次鋪滿了臉頰。


    原來,想爸爸,也會這麽幸福……


    淩司晨直接把車停在了院子裏,下車就腳步匆匆地往樓上跑。


    到二樓的樓梯口,聽到樓上的琴聲,他微微皺眉,繼續上樓。


    琴室的門開著。


    簡瑤穿著睡衣坐在琴凳上。


    如瀑的黑發柔順地披在肩頭,女人一臉的淚,被午後的陽光照出了晶瑩點點。


    女人的手指纖細,像是在琴鍵上跳著最美的舞蹈。


    淩司晨突然止步,慌亂的心在這一刻平靜。


    他第一次覺得一個女人能如此地影響他的情緒。


    能在第一時間挑起他的怒火。


    能在第一時間平息他的不安。


    原來這女人,是她。


    曾經為某人冰凍的心,被暖意衝開了一個裂縫。


    於是冰裂開的痕跡越來越明顯!


    淩司晨就站在門口看著,哪管額頭細密的薄汗。


    他是不敢去打擾。


    就在這裏等著。


    一個曲子。


    又一個曲子。


    女人一直彈。


    發現她的情緒突然變化,淩司晨幾步衝過去,把女人拉到懷裏,輕聲問:


    “出什麽事了?為什麽傷心?”


    簡瑤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哭的像個孩子,哽咽地說:


    “我想我爸了,我真的好想我爸——嗚嗚嗚!”


    情緒再一次崩潰。


    她像個孩子一樣哭。


    多少年了,她沒去父親的墓前看過一眼。


    她不敢去。


    她一直覺得自己活的不夠好,怕爸爸會擔心。


    於是她假裝忘掉。


    可她知道,她根本沒忘,也忘不了!


    今天心底的思念被媽媽一個電話勾出來,她壓不住了!


    正是因為媽媽這樣對她,她才更想爸爸。


    她撲到男人懷裏哭,問他為什麽媽媽不喜歡她。


    淩司晨心疼地拍著她的背,幫她擦眼淚,可是眼淚越擦越多,他緊皺眉頭,說:


    “不用在乎那些,以後不用她喜歡。”


    “你說,淩司晨你說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你們都討厭我?隻有我爸一個人喜歡我,隻有他一個人喜歡我,可他死了,你說他為什麽會死,他怎麽忍心死啊?”


    淩司晨緊緊抱著她,耐心地哄著:


    “沒人討厭你,軒軒喜歡你,張媽也喜歡你,很多人都喜歡,他們不是討厭你,是嫉妒,簡瑤,他們是嫉妒你。”


    “不是,我媽從小就不喜歡我,她隻有我爸在的時候才會跟我說話,我爸不在,她就討厭我,後來我爸死了,我跟著她到周家,他們一家人在吃飯,我跟保姆阿姨一起吃飯,保姆阿姨說是周叔不喜歡我。”


    淩司晨隻知道她在周家,沒想到會跟保姆一樣的待遇,他深吸氣,堅定地說:


    “不去周家,以後我們不去周家。”


    簡瑤哭累了,一邊擦眼淚,一邊說:


    “我才不想去,我媽叫我過去吃飯,我就不去。”


    “好,不去。”


    簡瑤平定一下情緒,眨著沉甸甸的睫毛看他一雙眼睛像是剛洗過的黑琉璃珠,清澈動人,問:


    “淩司晨,你一定想去看周倩倩對不對?”


    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倩倩,淩司晨臉色頓了一下,淡淡地說:


    “不去。”


    這麽多年來,倩倩就五年前在酒店出現過,其餘都沒跟他見過麵。


    一年中,可能會有幾次難得的視頻通話。


    他開始的時候也會要求見麵,後來習慣了,也就沒有主動提,視頻通話都是倩倩要求開的。


    見他這麽傷感,簡瑤同情地歎氣:


    “你要是想見,我可以幫你的,我知道思念一個人很難過,能見一麵,總比見不到要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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