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季詩語摸了摸額頭——是正常的溫度,隻不過頭部依舊有些暈。她抽出一張紙巾擤鼻涕,隨手扔在地板上,然後起身倒了一杯熱水,灌進了嘴裏,嘴巴裏有些幹,季詩語咕咚咕咚喝的很快。走出房間,她徑直走到電視前,以一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了綿軟的沙發上。


    季詩語渾身放鬆,翹著腿,悠悠晃著。電視上正在播最近很火的電視劇《鄉音》,季詩語並不追星,也不愛追劇,她很喜歡看的就是科技類節目。書架上也擺滿了天文學類的書籍。季詩語一直想將《時間簡史》看完,可是作業都已經做不完了,哪裏還有時間看書。


    這個時候的季詩語肚子餓得咕咕叫,她穿戴好衣服下了樓,到街對麵的那家快餐店買了些吃食。季詩語心裏沉甸甸的,想著作業還沒有寫完,再加上請了一天假,肯定又落下不少知識,季詩語吃飯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的。快餐店的老板娘是一個很熱情和藹的中年女人,店裏的員工也就一兩個,有的時候員工休假,她就和丈夫,一起承擔起全部的活。她係起了圍裙,笑起來很溫和,一邊彎著腰賣力的擦著桌子,一邊斷斷續續跟季詩語聊著天:\\\"今天你怎麽沒去上學呀。\\\"季詩語抬頭:\\\"我感冒了,就請了假,沒去學校。\\\"\\\"那你可得好好學習啊,不要把功課落下,上了高中功課是不是又難又多。我兒子高三了,天天在學校裏跟瘋了一樣拚命學習,平時家也不迴,現在的娃娃啊,可比我們那個時候難多了.....\\\"季詩語一口應著,吃完了飯,她迴到家,才想起來陸子辰給她帶的感冒藥,一眼看到綠皮信箱上用黑色塑料袋包著的那一旮東西。她拿過來,裏麵有許多不同功效的藥,有治感冒的,有治頭痛的,也有退燒的。


    季詩語不免對陸子辰有了很多好感。她心思細膩,怎麽會猜不到陸子辰的心意。但是也隻有感謝了,不會多出其他的情感。


    陸子辰氣質偏暖男,長相也不差,在學校裏也有不少女生追。季詩語感覺好奇,他怎麽會看上我呢?但是想了想她又覺得是因為自己的長相。


    長的漂亮是優勢還是劣勢呢。都有吧..長的漂亮但是學習不好,別人會給你戴上花瓶的稱號,長的漂亮學習又好,跟江雪一樣,又難免遭人嫉妒排擠。可是男生卻不一樣,稍微好看一點,就可以被稱為帥哥,就算是成績不好,也會被誇性格好。


    明中,校園裏光禿禿的樹上又掉落了幾片枯葉,今天並不算太冷,沒有到連唿吸都感覺吸進入冰塊的冷冽感,更多的是泉水般澄澈的冷感,空氣中彌漫著野性氣息的泥土味道,削減不退的是冬日暖陽的熱烈,光偏照在學校一角,打了下課鈴,學生們慢悠悠向食堂踱步,但是在這個時候,食堂裏的每個打飯窗口都會排著長長的隊伍,而食堂旁的小賣部也從最裏麵排了遠遠的一條隊伍,每個人都排隊等待買東西。明中的宿舍樓跟小操場是挨著的,那個小操場號稱明中的風水寶地,很多按捺不住情愫的高三學生,會約著喜歡的人去那裏表白,然後約會。那個地方一到晚上,小桔燈般古老典雅的路燈夕陽般溫柔靜謐的光不偏不倚落在秋千椅上,坐上秋千椅上,看向圍牆外的居民樓上,熱鍋炒菜的砰砰聲,飄出飯菜是香味,富有煙火氣息的幸福生活。坐在那裏靜靜背課文,溫習知識,都是一種快樂。夏天的時候更美,秋千後麵有一塊用竹籬笆圍成的土地,土地上會種些玫瑰花,夏夜裏,清冷幽香的玫瑰花香氣就像是夏夜悄然降臨的仙子,略微施法,就將這一片地方變成了夢幻之境。


    沈聞俞對季詩語開始有悸動之心就是在這個小操場裏,他心疼她從小的遭遇,出於義氣,動之以情將她摟進懷裏,小小的腦袋靠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很溫柔。他以為季詩語是沒心沒肺的女孩,卻發現是自己看錯了她。內心細膩深情的人,在麵對那些風言風語的時候,怎麽會選擇一笑而過,但卻又真的不往心裏去呢?隻是沈聞俞不知道,那些外界的風言風語與誹謗,到底會給她的內心帶來多少傷痕,他不敢去想。


    季詩語跟沈聞俞說絕交的那一日,沈聞俞的心像是被一塊一塊揭了下來那般疼,就算是相處了很久的朋友,說絕交,也不可能全然沒有惋惜與傷感,何況她在自己心裏又有那麽點不一樣。沈聞俞想了很久,他決定選擇沉默,不去迴複,就當作是默許了。他苦笑不得:跟我做朋友的這幾個月,總是欺負你麻煩你,還給你惹了這麽禍上身,跟我這種吊兒郎當的人做朋友,遠離我才是對你最好的。


    遠離我對你才是最好的。


    相處了幾個月的時光,沈聞俞也無法忘記。


    那塊\\\"風水寶地\\\",總有人會希望能將所有好的運勢傳輸到自己身上,也不管那是不是可笑的迷信與人傳人現象的過分吹捧,都要去湊湊熱鬧。


    有的人會說:\\\"希望我能進全班前十,希望我能跟喜歡的人相互暗戀。希望我以後能考上名牌大學...\\\"


    十全十美的事情,會發生在現實中嗎。考進全班前十,需要實打實的努力。與喜歡的人相互暗戀,必須要有緣分,如果沒有緣分,即使是住在同一屋簷下下,也始終無法交心,這種雙向奔赴的緣分,就像是億分之一的概念般渺小。考上名牌大學,嗯,是個很不錯的夢想,但是還是需要努力。


    迷信的人很多,可是努力去實現的人會很少。出於心理上的安慰,季詩語也曾想試試運氣,去祈求自己的運勢。可是她一到那個小操場,看到那個秋千椅,心裏的感傷就酸澀地湧了上來。


    沈聞俞已經不在她的身邊。


    他們甚至不再是朋友,陌生人的關係都比他們緩和。


    這就是季詩語小心翼翼努力維持的暗戀嗎?多麽失敗啊。


    明中的宿舍樓走到教學樓需要長長的一條路,路旁載滿了生機勃勃的樹,而圖書館則在宿舍裏偏西的方向。明中的圖書館有上下五層,而校級領導的辦公室則在這棟圖書樓最幽靜的地方。


    星期一放學的這個時候,季詩語會去圖書館看書寫作業。徐煙煙則在宿舍裏,她一向不喜歡圖書館這種太安靜的學習環境。江雪會在放學的時候迴到宿舍,然後學到快要上晚自習,才著急忙慌的跟著同學一起去教室,路上她也會拿著一本單詞書在背。


    放了學,教室裏亂哄哄的。徐煙煙百無聊賴地看著黑板上一大堆的筆記,感覺眼前都是字。她起身去電話亭那,給季詩語打去了電話,她激動地捂著嘴跟季詩語小聲八卦著上午的事情:\\\"上午生物課,老師在前麵講課,沈聞俞拿著鼠標多媒體上玩遊戲,全班都在底下看熱鬧。劉老師一迴頭,氣的手裏一哆嗦,他在全班裏問是誰幹的。全班都左看右看搖頭,沈聞俞也跟著裝模做樣搖頭,\\\"徐煙煙已經笑得彎下了腰,電話那頭的季詩語也被逗笑了,\\\"然後哈哈哈然後生物老師把手裏的書一扔,朝沈聞俞說,你別到處看了,就是你。接著沈聞俞理直氣壯的站了起來。\\\"


    笑突然停住了,心頭突然隱約想起沈聞俞笑起來不羈的樣子,像是綠蔭縫隙間飄灑出來的一束光,如清晨的露珠般,微妙地,在心尖滑落。


    他在她的心裏形成了一個結。


    聽到關於他的事情,她還是會悸動。


    分離後的後勁,比海水還要深沉。


    她想要多知道一點他的事情,可是到嘴邊的話語卻遲遲說不出口。


    徐煙煙注意到了那邊的異樣,問:\\\"你咋了,感冒還沒好啊。\\\"


    季詩語說:\\\"沒有啊。煙煙,你把作業發我。我還有好多作業沒寫。你今晚還是吃泡麵嗎?\\\"


    徐煙煙歎了一口氣,頹喪的樣子:\\\"是啊。這不是快要期末了,\\\"接著,她又鼓起了勁頭:\\\"等考完了我要吃好多好吃的,吃它個三天三夜。\\\"


    季詩語笑了:\\\"那你不得撐死啊。\\\"


    徐煙煙說:\\\"你才撐死呢。我這是誇張手法。\\\"


    食堂裏,陸子辰心不在焉,目光總是四周看,找不到季詩語的身影,他有些失落,低下頭專心吃著盤子裏的飯。


    那些藥,也並不是順路才送給她的。去她家甚至還要多繞幾圈路才能到學校。沒有什麽別的理由——隻是關心她。


    沈聞俞趁著陸子辰沒注意,夾走了他盤子裏寥寥可見的幾塊紅燒肉。


    \\\"你這家夥真是....\\\"陸子辰反應過來。


    傍晚,明中,從宿舍樓出來的學生們踏上了去教室的路。


    徐煙煙跟江雪搭伴。江雪穿著有些單薄的羽絨服,羽絨服有些寬鬆,顏色也有點掉色,卻難掩江雪天生絕色,她身材纖細,在冬夜裏顯得過於薄弱,似乎一陣風可以把她刮跑。


    她自卑,臉上總會有不自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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