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跟著去會遇見被老夫騙錢的人,老夫就應該不去,應該躲得遠遠的。


    坐在主位上的人是張豈山,他和往常一樣穿著軍裝,帶著軍帽,神態威嚴。看見老夫和紅紅進來,他端著的身體放鬆下來。


    “子墨,你怎麽也來了。”


    這話說的,怎麽老夫不能來呢。


    “俺怎麽不能來。”


    張豈山輕笑:“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會議室裏還有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身著普通的布衣,手上還抱著個嬰兒,嬰兒安睡在懷裏沒有哭鬧。


    那人抬頭看老夫,老夫也看他,空氣冷靜了幾秒,我們對視片刻,他瞪大眼睛,張大嘴巴欲說無言。


    老夫腦子一閃,想起來了!


    “死騙子是你!”


    “你終於生了!”


    沒錯他就是那個老夫把出喜脈的男人,當時俺還要了三百大洋的出診費用,給他把脈看病,把出喜脈來他暴怒要來抓俺。


    老夫看著他懷裏的孩子,震驚不已,難道老夫隨口編出的謊話是真的?這個男人真的懷孕了?生出了個胖娃娃?


    男人惱怒:“去你爺爺個狗腿!這是我老婆給我生的!我沒有懷孕,我是個男人!”


    原來是這樣啊,老夫鬆了口氣。


    張豈山緩和局麵,過來給我們兩人相互介紹。這人大家都叫他狗爺,張豈山喚他狗五,繼承祖上的盜墓盤口,在沙城算是有名的土夫子。


    他愛狗訓狗,還開了狗場,在沙城生意頗好。他和張豈山算是舊相識,兩人究竟是怎麽認識的老夫不清楚,隻知道他倆感情挺好的,兩人經常書信。


    張豈山總是像長輩那樣關懷他,勸告他多讀書。


    狗五,多讀些書。


    後來那件事發生,他們愈行愈遠,終成陌路。


    “死騙子還我三百大洋!”吳老狗還記著那事呢,被騙了三百大洋就算了,還給他把出喜脈,既騙錢又侮辱人,把他氣得啊。


    “狗五爺,你這兒子叫啥名。”


    吳老狗不耐煩道:“吳一窮。”


    老夫疑惑:“一窮?你咋取的名,窮可不算是個好字啊,要不你改成富吧。”


    吳老狗瞥老夫一眼,道:“你可真沒文化。”


    老夫哼唧一聲後道:“難不成你要生三個娃,分別取名一窮二白三省?”


    聽完老夫說的話,吳老狗看俺的眼神都變了,像是很震驚俺的話。


    “佛爺,這瘋子肚子裏有點墨水,這都懂。”


    張豈山:“子墨上過幾年私塾,千萬不能小看他。”


    那當然,千萬不能小看老夫。這個年代時局動蕩,老百姓都吃不飽飯,大多數人大字不識幾個,都是文盲,能讀書寫字的就是文化人。


    老夫上私塾,會寫詩作畫寫小說,通曉古今中外文化,什麽叫有點墨水,俺肚子裏全是墨水,俺可有文化了!


    吳老狗終於肯正視老夫了,中國人對讀書人總有一股子敬意。


    “你叫梅子墨?”


    老夫挺胸,十分驕傲的樣子:“沒錯!舊時曾作梅花賦,研墨於今亦自香,正是俺的閨名。”(取自:除夜自石湖歸苕溪 其九)


    “好名字!”吳老狗讚歎,欽佩不已,然後尷尬道:“後麵那句閨名就不要說了吧,女子在後院裏用的名字才是閨名,你是男子,應該用大名。舊時曾作梅花賦,研墨於今亦自香,正是我的大名。”


    老夫並不讚同:“女子可用大名,老夫亦可用閨名。”


    吳老狗和老夫今日相交,認識一番,俺倆算是相識了。後麵老夫經常找他聊天,讓俺意外的是,他還真生了三個孩子,還真叫一窮二白三省。


    他的三個孩子老夫後麵都見過,但都不怎麽熟悉。讓老夫感興趣的是他的孫子,叫吳峫。


    “今日看著佛爺的麵上,你欠我的三百大洋,既往不咎,就當交個朋友。”


    老夫巴不得白得三百大洋又不被追殺,興衝衝道:“太好啦!你真是個好人哎。”


    吳老狗又道:“別高興得太早,解九那還有三千大洋。”


    啊?解九是誰?


    眼前的吳老狗笑著看老夫,張豈山安坐如山,二月紅低眉喝下茶水,張馹山在擦刀。


    場麵僵硬片刻後,一個戴著眼鏡、穿著白色西服的男人走進來。


    “佛爺我到了。”


    這個男人和在場的各位都不太一樣,氣質也不一樣,除了張豈山和張馹山的軍裝,其他人都是穿的中國傳統服飾,是從小生活在國內的人。


    而這個人,洋眼鏡、洋西裝,他的談吐和行為,有些西化。


    大致判斷他應該在國外待過。


    老夫端詳他,摸摸沒有胡須的下巴,若有所思,不對,這個人怎麽這麽眼熟?


    那人禮貌地和在場每一個人打個照麵,輪到老夫時,他愣怔住了。


    “是你?”


    那人一眼認出老夫,但他神色如常,沒有當即揭穿老夫:“你好,我姓解,大家都叫我解九爺,叫我解九便可。”


    老夫也自我介紹,和他握手:“您好,俺叫梅子墨,梅花的梅,墨水的墨。”


    這人彬彬有禮、謙虛有度,看起來挺好相處。但老夫不是白活二十多年,對於識人有很深的見解。


    解九雖然看起來好相處,為人有禮,但老夫感覺他城府很深,做事縝密,是個厲害的狠角色。


    “先生你是不是從商的啊?”老夫隨口一問。


    解九做出詫異的樣子:“道長怎麽知道的?”


    老夫:“猜的。”


    解九誇讚道:“看來道長果然有一眼識破人的能力。”


    老夫驕傲道:“當然。”


    在場的湊齊了未來老九門的四位當家,張大佛爺、二月紅、狗五爺和解九爺。老夫和這四位關係比較深,其他幾個老夫不熟悉,隻有一點交集。


    九門是一個小江湖,充斥愛恨情仇,裏麵很複雜。喜歡這個的,憎恨那個的,因愛生恨的,因恨生愛的。


    老夫通常被他們搞得頭暈眼花,隻得去找紅紅問清楚。


    今天的會議沒什麽好聊的,他們幾個人隻是聊家裏平常,到飯點了就散了。


    老夫和紅紅迴到梨園,紅紅破天荒陪老夫走到西院那邊。


    以前紅紅是不願意來俺西院的,他說不想看我發瘋。


    老夫掐指一算,今天他來定是有要事上奏。


    “說吧!有什麽事?”


    二月紅露出往日看俺的那種鄙夷的目光,他深深歎氣,換做無奈的神情。


    “子墨,今日這樣的聚會,你以後別去了。”


    “啊?為何?”


    紅紅搖頭:“我不應該帶你來的。”


    二月紅轉身就走,老夫定在原地看他,然後跑上去追問:“為什麽呀為什麽呀?”


    一整天老夫追著他問來問去,但他始終都沒迴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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