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錯過清晨的陽光,不會錯過深夜的圓月,所有的遺憾仍將圓滿, 所有愛恨終究歸位。


    棠明失笑, 之前自己怎麽會覺得重生一次應該用來復仇?


    大概是蒼天老爺也看不得他的蠢樣子, 才施捨他這次機會。


    用來愛人,用來拾起散落的星河。


    重新擁月。


    「明哥, 怎麽樣了?」趙澤遠匆匆趕來,就看見棠明對著江初月的方向發呆, 湊上去焦急地問。


    棠明迴過神來, 正好這會兒校醫也檢查完了,他走過去問情況。


    「沒什麽事的, 就是有點腫, 半個月內左手不要有大動作。我消了毒,你一會兒再用藥擦傷口就行。」女校醫很溫柔, 一邊開著藥一邊說。


    「謝謝醫生。」棠明拿過藥單, 遞給趙澤遠,趙澤遠很懂, 立刻出去外邊的藥房拿藥。


    「江初月。」


    棠明叫人名字, 走到剛剛校醫的位置那兒, 坐上病床,大腿挨著江初月一點身子。


    他細細地,慢慢地上下將人打量一遍, 才再開口,「還好你沒事。」


    棠明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江初月說不清這雙眼睛裏裝著的究竟是什麽情緒, 但就讓人覺得……


    露骨


    他心口慌慌,莫名不敢對視,低下頭去,「就是撞了一下,能有什麽。」


    「怎麽能沒事?就是隻碰到你一根頭髮都有事!他真要把你撞出個好歹來,爺爺讓他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棠明說起這個就生氣,還嫌自己剛剛那一腳沒踢狠,「那高一的煞筆呢??」


    棠明收了曖昧的情緒,兇狠畢現,校霸的陋習暴露無遺,渾身上下透著要找人算帳的戾氣。


    「怎麽?還去打人啊?」譚梅一直在這兒守著,看校醫走了才過來,就聽見了棠明一番一看就要生事的言論。


    腦殼疼。


    棠明雙手插兜,麵色不虞,但好歹沒頂嘴。


    「行了,我剛剛在那兒罵了那麽久你沒聽見?人高一那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暈了。」譚梅護犢子,剛剛也氣得不輕,一緩過來就立刻安撫小刺頭。


    這完犢子的校霸多在乎江初月自己也能看出來,可不能讓他再生事。


    棠明心裏明白譚梅說的應該是對的,他好歹快三十歲的人了,沒那麽不講理。


    但心裏有氣是真的,舌頭在後槽牙路掃了一圈,「他一句暈了就行了?江初月這些傷怎麽說?」


    「這些損失他都賠,你放心。」譚梅有種自己在和江初月監護人說話的感覺,頗為無奈,壓低一點聲音提醒道:「別追究了……你踢的那一腳也算不上輕。」


    無視班主任語氣裏的埋怨,棠明眼神發冷地撇撇嘴自言自語,「老子還嫌不夠重。」


    「你說什麽?」譚梅沒聽清,但看表情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皺著眉頭,「你小子別打什麽主意,高一那學生身上最重的傷就你那一腳!消停點兒!」


    棠明沒什麽反應,一直沒說話的江初月倒是有點急,他扯扯棠明的袖子,好聲好氣道:「棠明別打架,不值當。」


    「你看看,江初月都比你懂事!我已經把對方嚇住了,他們不敢拿你怎麽樣,但你要再去鬧,可就一碼歸一碼了。」譚梅頗有些嚴肅。


    「行。」棠明軟化了態度,拖著長音迴答,卻不是對著操碎了心的譚梅,而是寵溺地望著江初月,「你說不去我就不去,放心吧。」


    譚梅:「……」


    還是同齡人講話好使……吧?


    譚梅也不在乎棠明無不無視她了,二十多年的教齡讓她本能地覺得有哪裏不對。


    棠明這眼神,怎麽跟在談戀愛了似的?


    最近也沒聽說他和哪個女學生走得近啊?


    想了想,又覺得這小刺頭除了那張臉那點錢沒哪兒點好,大概也不用太擔心。


    「江初月,這事兒受損失的還是你,該賠的該補的你都別客氣,不無理取鬧就行。」話是對著江初月說的,眼神卻不在他身上。


    「您看我幹什麽?」棠明要給氣笑了,無奈攤手,「譚老師,我剛剛才答應了江初月的,我像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嘛!」


    「最好是。」譚梅丟下一句,皺著眉頭看人一眼匆匆又去給江初月處理賠償事宜了。


    「切,老譚太不信任我了。」棠明動作輕柔,拉過江初月原本白皙手肘看,沒過一會兒又咬牙心疼道:「草,她確實不該信我,高一那煞筆老子真是……」


    兇狠的話被趙澤遠的唿聲打斷,「明哥,藥來了!」


    棠明這才沒繼續放狠話,皺著眉頭到一旁認認真真洗了個手,很快迴來把藥散開,仔細看好說明,擰開蓋子準備上藥。


    江初月原本細膩的手肘上多了很多血口子,校醫簡單做過消毒,但看上去仍然讓人心驚。


    「沒什麽事的。」江初月被棠明這樣握著有點不自在,縮縮胳膊。


    「別動。」棠明按著他的手,不容抵抗。


    江初月抿了抿嘴,沒說什麽了。


    棠明用幹淨棉簽沾了藥膏,輕輕塗一層在江初月傷口上。他力道很輕,是難得的溫柔。


    一點都不疼,傷口反而因著這個力道有點癢。像羽毛輕拂刮過,沿著傷口向上,一直癢到了江初月心裏。


    不習慣。


    卻一點兒不想躲了。


    棠明表情看起來很認真,趙澤遠也拿起了棉簽和另一隻藥膏,「這兒還有一種藥,明哥我來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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