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老頭的姐夫是六科之中的吏科給事中顏繼祖,實際上說姐夫也不準確,因為牢頭的姐姐是顏繼祖的一房妾室,而且比較的受寵,而且這牢頭是真會來事兒,得了空兒就去,關係處的的確是不錯。


    正好昨天牢頭又帶著酒菜去找顏繼祖了,宋毅騁這些消息自然在席麵上就知道了。


    “奧,還有什麽消息,說來聽聽。”宋毅騁往後一揮手,老周就遞過來一個二兩的銀錠子,“給兄弟們個茶水錢。”


    牢頭眼睛一亮,袖口不知道怎麽一轉,銀子就消失了,他臉上堆滿了笑容:“小的謝宋撫台的賞,小的定然知無不言。”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除了之前說的,其實我姐夫最近也在琢磨著賣宅子,隻是一時間還沒有合適的買主,這不趕巧了,而且聽我姐夫的意思,宋撫台還會出高價。”


    “哦,為何要賣?”


    “這不我姐夫可能要…”牢頭手往上抬了抬。


    “高升了?”


    “說是定下了。”


    “就算升遷了,也沒必要換宅子啊,是嫌宅子小了?”


    “那倒不是,是外放了山東的巡撫。”


    “哦,那就恭喜了。”


    還真是瞌睡有人遞枕頭,剛好趕到這個點,還是宋毅騁的鄰家,正好宋毅騁先買下來給林天力的斥候親衛還有女兵改建成宿舍。


    “對了,差點忘了,宋撫台,剛哪個酒菜是送給朝廷重犯高迎祥的,就是那個在陝西造反的那個。”說著還搖搖頭,甚是可惜的樣子,“你說這做什麽營生不行,非要幹這殺頭的買賣。”


    宋毅騁一聽,吆喝,還沒殺呢,本來想走,這下有點不想了,雖然說高迎祥是造反的,但上次抓住他的時候,跟他聊天,感覺還挺好的,也不是什麽見到曆史名人那種激動,他皇帝都見了,也沒多少可激動的,就是單純的對高迎祥感興趣而已。


    說著宋毅騁又讓老周拿出一錠10兩的銀子,“牢頭,勞煩你派弟兄再給置辦一桌席麵,我很好奇這個高迎祥,跟他聊聊,不知牢頭可行個方便?”


    “這!宋撫台,這,小的可不敢啊,他可是朝廷重犯,要是,要是…”


    宋毅騁又一揮手,老周再次掏出來一錠銀子塞到牢頭的袖口裏麵,“行個方便,我家爺跟高迎祥打過仗,想著多了解些他們,不會有事兒的。”


    這還能說啥,來個高官,仰望的高官,塞你手裏三五年的工資,雖然不是你的主管上司,但,你怎麽好意思拒絕。


    牢頭專門讓人清理出來一間會客房,這才讓人押出了高迎祥。


    一見是宋毅騁,高迎祥先是一愣,“看來我說錯了,你不隻是升官六級這麽簡單。”


    “嗬嗬,托你的福。“宋毅騁端坐主位,輕輕微笑,他不知道為什麽,跟高迎祥說話很是輕鬆。


    “來,給他把枷去了吧。”


    重犯用重枷,這一副可不輕,大月國的枷號一般小罪犯可用不上,隻有重大的罪行才配,這玩意,除了有手銬腳鐐的作用外,還有一層意思,折磨羞辱的意思在裏麵。


    枷號在大月國初年的時候就由太祖朱元璋統一規定,其尺寸、重量以及使用對象都有明確的規定。例如,死刑犯人戴的枷重三十五斤,徒罪、流罪犯人戴的枷重二十斤,杖罪犯人戴的枷重十五斤。而且,枷的長短輕重數據都刻在枷上,以便識別和執行。此外,這枷號刑具必須由指定的地方製作,都是統一的,可不是隨便來的,是不能隨意製造的。


    在執行枷號時,囚犯會被套上一塊長方形的木頭,有時會同時套住頭和雙手,然後被帶到衙門口或其他公共場所示眾。根據罪行的輕重,枷號的刑期也各不相同,有的甚至是永久性的。囚犯在枷號期間,生活極為痛苦,不僅要忍受身體的痛苦,還要承受來自周圍人的嘲笑和羞辱,不過這點羞辱,對於將死之人來說,誰會在乎。


    值得一提的是,大月國的枷號製度在實施過程中也存在一些問題。例如,有些囚犯在枷號期間因受不了痛苦而死亡,或者因天氣炎熱而生病。針對這些問題,衙門也采取了一些措施,如在天氣炎熱時暫免枷號等。


    而且這重量,可不是宋毅騁那個時代維度的重量,這大月過的一斤可是將近有600克,比宋毅騁那個時代足足多出了百分之20。想想扛著一個40斤的東西,那簡直就是一個受罪。


    在宋毅騁的時代雖然沒有了這種枷,但有腳鐐,那玩意最重的也有40斤,不過唯一的好處是,腳鐐不影響坐臥,隻要不走動,其實也沒啥事兒,但這枷鎖就不一樣了,不管是坐著還是臥著,你都得扛在肩膀上,別說扛一天了,就是倆小時一般人都受不了。


    宋毅騁看著高迎祥被重枷壓得微微佝僂的背影,他揮手示意獄卒前去解開高迎祥的枷鎖,待獄卒退下後,他才緩緩開口:“不知為何,見到你,就想跟你聊聊天。”


    宋毅騁並沒有順著高迎祥的話去說自己升了幾級的官,但高迎祥似乎不想就此罷休,“宋千戶,不,現在應該叫你什麽?”


    “我現在是巡撫。”宋毅騁還是說了,沒什麽機密要事,都無所謂。


    “看來朝廷很看重你,居然從武官一下子改文官了,你這還真是鯉魚躍龍門,一飛衝天啊,沒想到我高迎祥如此值錢。”


    “不是我打擊你啊,抓住你的功勞我讓出去了,朝廷並不知曉。”


    “什麽!”高迎祥一臉不可置信,“誰這麽大膽,敢在這上麵做文章,朝廷再怎麽腐朽,這也抓住了也是死罪吧。”


    “洪承疇,知道吧。”


    “知道,交過手。”


    “恩,讓給他了。”宋毅騁把當時的局勢情形與盧象升的分析簡單講了一下。


    “說實話,這朝廷之中能讓高某佩服的人,沒幾個,你算一個,盧象升算一個。”


    這時牢頭在外麵訂的外賣也到了,自有獄卒布菜,斟酒,等忙完之後,宋毅騁揮手讓他們都出去了。


    “奧,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謝謝你的佩服。”


    高迎祥沒有客氣,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還別說,牢頭置辦的這一桌子菜價格不菲,“沒毒吧?”


    “有毒。”


    “有毒我也吃,早晚是個死,毒死了倒是痛快。”夾了一口菜就了一口酒,高迎祥這才繼續說,“好酒,說實話,我是真希望這裏麵有毒。”


    “為什麽?”


    “我都不用打聽,我這活剮是逃不過了,與其受那個罪,倒不如毒死了痛快。”


    “那倒是。”


    “你在哪當巡撫,不會是陝西河南這一塊吧,我那些老弟兄恐怕要沒什麽好日子過了。”


    “那倒是沒有。”


    “奧,那在哪?找了個好地方享福去了?看來你這後台不是一般的硬度啊。”


    “台灣府。”宋毅騁沒有過多的去解釋,直接告訴了他。


    “台灣府?”高迎祥歪著腦門緩緩重複,似乎是在迴憶,“沒聽說哪裏有個台灣府啊,在哪?”


    “在台灣。”


    “這不廢話嘛!”


    宋毅騁現在似乎是明白了,他為什麽想跟高迎祥聊天了,沒有拘束,這家夥沒把他當成什麽官,說話隨意的很,這可能就是讓宋毅騁感覺到輕鬆的原因吧。


    “台灣你不知道,那琉球你總該知道吧。”


    “這倒是知道,我去,孤懸海外,你這是得罪人了?”高迎祥撂下酒杯,瞪著一雙不可思議的眼睛看著宋毅騁。


    “是我主動要求的。”


    “這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麽會想著去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我記著我跟你說過你為什麽會失敗被抓。”


    高迎祥活動了下酸痛的肩膀,抬頭看向宋毅騁,“我高迎祥雖是一介草莽,自然知曉,不過到了我這個地步,隻是可憐了我那些跟隨我的兄弟們。”


    “放心吧,你那些弟兄們好的很,目前韃子扣邊,盧象升被調去邊鎮了。”


    “哈哈哈…”高迎祥突然放肆的分大笑起來,“看來這是老天的旨意,這大月國氣數已然到了盡頭。”


    “哦,為何?”宋毅騁其實是明知故問,他知識再淺薄也知道沒了盧象升,這流寇沒人能治的住了,就算是洪承疇,也不行,其實來收,洪承疇的能力比不上盧象升,否則,就沒有盧象升讓宋毅騁讓功勞一說了,這就是大局觀,看的是整個棋盤。


    “調走盧象升,如自斷一臂,若是盧象升在,或許勝負還在五五之數,若是讓你接替,也許我會考慮寫上一封勸降信給你,讓我兄弟們就此褪下戎裝,歸隱山林,或者亡命天涯。”


    高迎祥吸溜一杯酒,也許是酒精的緣故,讓他也很健談,“可惜,你被發配到了什麽勞什子台灣府,怎麽?玩兒功成身退?”


    “並不是,台灣府你不知道,我把你們裹挾的百姓,受災的沒飯吃的百姓,還有最近從韃子手裏救下的百姓,通通的都送到了台灣府,在那裏,我自掏腰包,分房子分地分耕牛,如今,台灣府已經有近二十萬的人口了,而且台灣府養活個上千萬的人不成問題。”


    “然後呢?”


    “然後?我很早之前就在朝中推行了一個計策,就是針對你們的。”


    “哦,是什麽?”


    “我叫它釜底抽薪之計,我出錢,讓各地官府把當地的災民、難民、還有你們裹挾的百姓,甚至包括你們被抓的士兵,總之一切都是針對你們的兵源,我讓他們把這些人都押送給我,我掏銀子買了,然後會送到台灣,長而久之,你想想看。”


    空氣中靜謐的可怕,很久很久,“哎!”高迎祥歎口氣,“我已經很高看你了,沒想到,還是我眼界太低了,長此以往,我們就沒有了生存的土壤,若是朝廷真的按你說的做,想必不出10年,我們必亡。”


    高迎祥苦笑一聲,“成王敗寇,自古皆然。我高迎祥還指望著弟兄們能成事兒,給我翻案呢。”


    “青史留名。”


    “你不是也一樣,誰不想!”


    “確實,不過,你肯定能留下名字的,自古有史以來,你這造反活動做的是最大的,對當朝的破壞也是最大的,史官肯定會給你留下名號的,這個我倒是敢肯定。”


    “我一直在琢磨你說的那句話,還真讓你說對了,打敗你的不一定是同行,也可能是跨界,我這個算嗎?”


    “你這不算,這是見識的碾壓,其實,不單單是你,朝廷中也沒有人能認識到台灣的重要性。”


    “我還有個問題。”


    “你問吧。”


    “你的銀子從哪兒來。”


    “很簡單,從洋人手裏掙。”


    “奧,我不懂。”


    “你確實不懂,而且朝廷中也沒人懂得。如今在我們這個世界上,大月國也隻是其中一個國家,外國也不是什麽沒有教化的國家了,我們已經不是什麽天下之中心了,茫茫大海上,早就有數萬的商船貨船交通往來,而我朝還在搞什麽海禁。”


    “所以,你在做海上貿易”


    “不錯!”


    “很掙錢?”


    “很掙錢。”


    “你的馬?”


    “入海西行萬裏,有個國家,我叫它阿拉伯,盛產。”


    “你們的火銃?”


    “我叫它火槍,入海西行兩萬裏,那裏有幾個國家,法蘭西,英格蘭,還有所謂的紅毛番,弗朗基,他們國家之間的戰爭,早就不是什麽弓箭攢射了,我是再他們的火槍上改進的,更厲害了而已。”


    “哎,都是命數。”


    “說實話,我到不覺著你們有錯。”


    “你不怕別人聽了去?你這話傳出去可是大逆不道之言。”


    “不怕。”


    “那我願洗耳恭聽。”


    “天下是誰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若是不能讓天下之人都吃飽飯,換個皇帝也不是不可以。”


    “還真是大逆不道之言,你可是官啊!”


    “我首先是個民,其次在是官。”


    “你還真是個心懷天下的人,我不如你,我先是為了吃上飯,後來是為了做上官,後來,眼裏隻有那皇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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