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他吧!父神請求你了。”


    軒轅翎羽從來沒見父神在自己麵前如此卑微過,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你喜歡誰,父神都不會阻止你,可是雪神不行,他是你長輩。還有,我了解無情,他不可能喜歡你的,他隻是將你當作小輩看待。羽兒,父神怕你受傷。”


    “是嗎?這麽多年我受傷的時候多了去了,也不見你怕過,現在來跟我說怕,你以為我會相信?”


    發覺自己情緒失控,軒轅翎羽難受地用被子捂住腦袋,良久悶悶地聲音從被子裏傳來:“父神,對不起,我情緒失控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會想明白的。”


    “好,那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來告訴父神。”軒轅皇也知,這時候不宜說太多,越說越叛逆,還是讓他自己想清楚吧。


    軒轅翎羽良久才道:“好。”


    軒轅翎羽又生病了,醫師過來給軒轅翎羽看了,說:“少主這是心病,心中鬱氣難解導致氣血攻心,如若心中鬱氣不解,恐怕會內傷。”


    眾人皆是一驚,“這麽嚴重?”


    醫師點點頭:“恐會更嚴重。”


    這話一出,眾人都沉默了,“公子的性子執拗,怕是不那麽容易恢複啊!”白熙憂心忡忡地道。


    明皓:“今後,我們一定不要在主人的麵前提起關於雪神的任何事,我怕主人會更傷心。”


    白羽:“對,絕對不能再在公子麵前提無情公子。哎不過,無情公子怎麽就成了雪神了呢,這都差了輩分了啊。”


    明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不能讓主人想起雪神,我們要讓主人忘了雪神。”


    白陽:“我相信公子會好起來的,我也相信無情公子對公子好是真的。”


    眾人:“......”


    懷鳳殿的閣樓上,軒轅皇將軒轅翎羽房裏發生的事,和白熙明皓幾人說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眼神複雜,問身後的薛奉:“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做錯了?這次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薛奉無奈地歎了口氣,那屬下就鬥膽說幾句:“主上,你有你的考慮,而小少主有小少主的人生,主上為小少主付出良多,可主上你沒有問過小少主想要什麽。小少主的性子和主上你又何其的相似啊!都是長情之人,夫人都寂滅幾千年了,主人你不也從未忘記過夫人嗎。主人,如果可以,跟小主人好好談談心,父子之間再親,也不能缺乏溝通。”


    “可那個人是無情!身為靈域少主,今後勢必要接管靈域的,處在這個位置,羽兒又怎能和雪神在一起呢!”


    “哎!”薛奉心中不住感慨,這是個死結啊。


    軒轅翎羽是在第十天後走出屋子的,從此靈域的雪神大人成了禁忌,無人敢提。


    那個以前有些驕傲又有些冷漠的少主,變得沉默寡言,時常閉關修煉,幾乎不怎麽現身。


    時光荏苒,彈指間一百年已過,世間之事皆已滄海桑田。


    這一百年,軒轅翎羽沒有出過靈域,一直不斷地修煉,一閉關就是幾十年,有的時候甚至更久。


    一百年前,軒轅翎羽在火狐族身受重傷,修為損失大半,花了五十年時間恢複。


    人界曆練一年,讓軒轅翎羽懂得,行走於人世界,要有實力,不僅要有保護自己的實力,還要有保護身邊人的實力。如果沒有保護自己的實力,那麽就是身邊的人為你受傷,你卻無能為力。


    軒轅翎羽修煉的地方在淩鋒殿的後山,這天,淩鋒殿後山群鳥靈獸,爭先驚慌出逃。


    眾人不知其因,紛紛飛去查探。


    懷鳳殿閣樓處,軒轅皇安靜地佇立著,望著淩峰殿的方向,喃喃道:“進步了。”


    薛奉滿眼欣喜地問道:“主上,是小少主要出關了嗎?”


    軒轅皇點點頭,眼底也有絲欣慰,“恩。”


    “太好了,看著動靜,這次小少主恐怕修為更上一層了。”


    這次軒轅皇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良久才道:“是啊......”


    軒轅翎羽出關,靈域人人都知道了,都在恭喜小少主出關,白熙帶著兩個弟弟則是一直守在後山修煉,軒轅翎羽的氣息,他們三人最熟悉不過。


    知道公子要出關了,三人沉默地趕到門口等著,有多久沒見公子了,快五十年了,上一次見,還是白公子過來跟公子說無情公子有心上人之時。


    公子得知後一句話也沒說,隻是沉默,而後又一次閉關,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別人不知道,可是他們三人能懂公子心裏的苦,無情公子是公子的求而不得,希望經過了五十年,公子能夠忘了無情公子。


    門開了,三人連忙望去,就見公子身著一身白袍,一塵不染,及腰的青絲簡單地披散著,隻是用一根絲帶簡單地攏著,臉上是和煦的笑容,身旁站著一身黑袍的明皓。


    明皓以前喜歡以小孩模樣出現,但自從公子受傷後,明皓每次出現在眾人麵前,就都是大人模樣,再也沒有用過小孩模樣了。


    白熙白羽白陽三人皆有些愣,這樣的公子是他們從來沒見過的,以前公子從來不會這般笑,也很少會穿白衣。


    “白熙、白羽、白陽,好久不見了,一切還好嗎?”軒轅翎羽微笑問道。


    恍如隔世,三人為公子的改變而淚目,又因公子的一句好久不見而哭泣,“公子!公子!公子!公子!公子!”


    “現在都是大人了,還哭呀!白熙,白羽和白陽哭也就算了,你怎麽也跟著哭呀!”


    白熙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臉,將眼淚擦掉,笑道:“忍不住了。”


    軒轅翎羽走進,抱了抱白熙,小聲地道:“不哭了。”


    “......好,不哭。”


    見白羽和白陽也已經淚流滿麵,軒轅翎羽無奈地歎了口氣,將二人也一並拉過來抱著。


    白羽平時懟天懟地,此時也淚流滿麵,像個孩子般靠在軒轅翎羽的懷裏肆意大哭,“公子,你終於出關了,我終於見到你了,五十年了。”


    而白陽以前天真爛漫的性子,在這一百年裏變得沉默寡言,此時被軒轅翎羽抱著,什麽都沒說,隻是不住地留淚。


    三兄弟像是要將這百年的相思,全部傾哭出來,自從他們來到軒轅翎羽身邊,還從來沒有離開過軒轅翎羽身邊這般久。


    這些年軒轅翎羽在裏麵修煉,他們三人就守在門口修煉,都在等待重新見麵的這一天。


    待三人哭夠了,軒轅翎羽才領著他們迴了淩鋒殿,環看淩峰殿,軒轅翎羽駐足看了良久,在心裏感歎,好久沒迴來了,這裏還是沒有改變。


    “恭迎少主迴家。”淩鋒殿眾仙子全部站在殿前,軒轅翎羽看過去,眾人臉上都是止不住的欣喜。


    軒轅翎羽心中覺得很暖,這是他的宮殿,是他的家,他們都在等他這個主人迴來。


    他花了五十年的時間來療傷,花了百年的時間來遺忘,同時也累得身邊的人等了他百年。


    “這百年辛苦大家了,現在,我迴來了。”


    眾仙子都眼含熱淚地看著自己,軒轅翎羽無奈,剛哄了三個,現在來了一群,“不準哭哦,我最怕仙子哭了。”


    被軒轅翎羽這麽一說,眾人都忍不住破涕為笑,好不容易等眾人都散了,軒轅翎羽長長地噓出一口氣,心下立鬆。


    “主人,我累了,迴空間修煉去了。”明皓這一百年一直陪著軒轅翎羽修煉,明皓原本脾氣火爆,但這百年也變得沉默。


    軒轅翎羽身邊的人在這百年間,都發生了太多的改變,他心裏清楚,可是他自己何嚐沒有改變呢。


    晚上軒轅翎羽睡著了,感覺有人來了房間,立馬驚醒,在黑暗中看見坐在自己床邊的軒轅皇。


    “父神?”看著黑暗裏的軒轅皇,軒轅翎羽不懂父神為何大半夜地坐到他床邊嚇人。


    軒轅皇沒想到軒轅翎羽醒了,有些尷尬,“怎麽醒了?睡不著嗎?”


    軒轅翎羽心想,你大半夜跑我房裏坐著,我哪裏還能睡得著。


    扶了扶有些發疼的額角,問:“父神半夜前來,有什麽事嗎?”


    軒轅皇聽了軒轅翎羽淡漠的語氣,垂了眼眸,又問道:“怎麽這麽容易就醒了,是睡不著嗎?父神記得你以前睡覺很難醒的。”


    軒轅翎羽眼神一窒,問道:“父神怎麽知道我以前睡覺很難醒?”


    “我......”軒轅皇一愣,有些狼狽地轉頭,道:“聽,聽白熙說的。”


    “哦。”軒轅翎羽沒有告訴軒轅皇的是,白熙最怕的人就是軒轅皇,也最不喜歡軒轅皇,白熙是根本不可能告訴他自己睡眠好不好的,不過軒轅翎羽沒有拆穿。


    “羽兒,你這次出關還打算閉關嗎?”


    軒轅翎羽瑤瑤頭,“暫時不打算閉關了。”


    “恩,這樣挺好的,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我知道。”


    軒轅皇見軒轅翎羽麵有疲色,有些心疼,本想囑咐幾句,但又覺矯情,最後硬邦邦地道:“行,那父神走了,你休息。”


    “恩。”軒轅翎羽點點頭。


    見軒轅皇起身要走,軒轅翎羽還是忍不住說道:“父神!我從小不信命,不會被任何人所左右,可我還是將自己的心刨開,我不是輸給世俗和你,而是因為我是這靈域的少主。有些苦難是無法過去的,無關堅強與意誌,苦難過深,並非是成長,而是毀滅。”


    軒轅皇離開的身形一頓,片刻後,有些踉蹌地出了軒轅翎羽的房間。


    軒轅翎羽睜著眼睛看向窗外,窗外可以看到那條銀河在月光下,像懸掛在天上的一條銀帶。


    有些睡不著,幹脆起身披上衣服,拿出一壺酒,坐到窗台上慢慢品嚐著。


    房間門被輕輕推開,軒轅翎羽看去,白熙披著衣袍走了進來,見軒轅翎羽坐在窗前喝酒,也拿出一壺酒,“月色皎潔,群星璀璨,公子怎好獨自豪飲,沒人共飲,豈不失了雅興。”


    軒轅翎羽笑了,“是啊!月色皎潔,群星璀璨,一人飲,二人飲,豈不快哉!”


    “公子,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喝酒了,那一百年,我時常想起我們以前在一起的日子,就覺得日子沒那麽難過了。”


    軒轅翎羽聽了,喝了口酒,低頭沉默。


    “公子,我們五歲就跟著你了,這幾千年我們幾乎跟你形影不離,你心裏的苦別人不知道,可我們都知道,你別憋在心裏,跟我們說說,我們陪你一起。”


    “恩,可有些事情就是你們也為我分擔不了,隻能我自己受著。”軒轅翎羽靠著窗框上,將手敷在眼睛上,無助地留著淚。


    白熙深吸口氣,“我以為這百年,公子已經忘了那人。”


    軒轅翎羽自嘲地笑笑:“是啊!所有人都以為我忘了呢,我也想忘了。可是,怎麽辦呢!忘不掉,我也很無奈。”


    “是不是覺得,公子其實挺沒用的。”


    白熙瑤頭,“不會,情感本就是身為神的本能,如果連本能都要剔除,那不是公子你的錯,而是這個世界錯了。”


    軒轅翎羽放下手,拍了拍白熙的胳膊,笑得前仰後翻,“可所有人都覺得是我錯了,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錯了。”


    “公子永遠都不會錯,喜歡本身也沒有錯,隻是公子喜歡的那個人,無法給公子迴應罷了。”白熙小聲地說道。


    望著虛空,軒轅翎羽皺了皺眉,喃喃道:“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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