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眼中隱隱有微光,吉拉從床上下來,部落的人攔著她,怕沈母再次傷害她,但是吉拉不怕,她搬了個凳子坐下,拉著沈母的手。


    沈母的手不願意離開,碰了一下趕緊縮迴來,“不給,你休想拿走我的佛像,這是我阿媽留給我的。”


    “阿媽,我不要你的佛像,我想跟你說說話。”


    “拉瑪,世勳找了漢人,但那個漢人姑娘願意抱著孩子跟他迴來,他比你幸運。”


    “不會說話不要亂講。”


    “阿媽,大哥說會帶著嫂子和孩子一起迴來我們草原,我們一家人總算可以團聚了,我們女人就在家做事,男人們出門打獵,魯尼說大哥讓他幫忙在外頭搞了好多牛羊呢,大哥肯定就是要迴來了。”


    沈母沒說話,整個人神情都有點呆滯,吉拉拉著她的手,“我的阿媽,但是你需要去拉圖看病,拉圖是我們西貢最大的城市,那裏的醫生都是最好的。”


    沈母搖頭,不願意去拉圖,隻是緊緊的抱著手裏的佛像。


    不一會兒,吉拉送部落的人離開,留下曼巴悄悄的說了幾句話。


    確定這個病靠著草原上的條件是沒辦法繼續往下治了。


    草原隻有草藥,治不好這種病。


    這種發瘋的病在草原上稱為“中了邪。”


    但是大哥在電話裏說,古城什麽都有,不僅僅是古城,除了草原以外的地方,集市,大城市,都會有專門的醫院,那些醫院有特別厲害的辦法治好這個病。


    甚至大哥說,這種“中了邪”的病在外麵都是小病,醫生會拿電視裏的那種一顆又一顆,各種顏色的丸子,粒子,喂到人的嘴裏,或者換用一個瓶子掉在手上就會好。


    吉拉為了母親的生活著想,決定要選一個日子,讓人帶著母親去一趟拉圖,帶她去看病,去找外麵的醫生看看。


    想了想,吉拉發現自己走不開,拿著手機一路往外去,走到剛才和阿蘭以及其他女人說話的地方,撥了迴去。


    她又朝著一個地方走了很久,這迴總算是聽到了大哥的聲音。


    難以啟齒,但這件事太大了,她也沒有真的去過拉圖,她怕自己做不好,也怕家裏的牛羊沒有人管。


    老黑和小芳能看牛羊不亂跑,不讓牛羊被狼叼了去,可他們不能將牛羊趕到圈裏去,也不能親自動手關上圈門。


    沒有人在,獒子也像是無根的浮萍……


    “大哥……”


    “怎麽了?”


    “帶阿媽去拉圖吧。”


    吉拉說道,“阿媽病得很嚴重了,她今天把我當成阿爸在外頭的女人。”


    沈世勳:……


    吉拉提到父親,還是會有些觸動,雖然沒見過,但也是父親啊,“大哥,你說阿爸是不是真的死了,他為什麽要走?”


    一個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同樣,一個想走的人想要不被草原的人找到,更是輕而易舉。


    但黎清遠這輩子或許都沒有想到,他遺棄在草原的一對兒女,竟然活下來了,其中一個還走出了草原。


    原本像他們這樣的人,走出草原也該到最底層做最苦最累的活,被人踐踏,永遠不可能出現在他眼前……


    事與願違。


    “要是能讓阿媽見阿爸一麵。”


    “吉拉,你是不是忘記我說過什麽?”


    “可那是阿爸呀。”


    “別讓阿媽覺得他活著,她一旦提起來,你告訴阿媽,他死了,早就死了!”


    吉拉有些沮喪。


    每次提到阿爸的時候,大哥都會不高興,甚至會發脾氣。


    可是血脈相連的事情,不是說不認就可以真的不認的。


    沈世勳的車子開在古城擁擠的道路上,低頭點了一根煙。


    又是逢節假日,古城來旅遊的人太多,把主路全都堵死了。


    導遊帶著遊客舉著旗子,從景區外過馬路,車子被迫停在那讓行。


    好不容易等著一行人離開,又是某個旅遊社的導遊帶著另一批遊客離開。


    古城這個地方,不缺自然資源和文物,也不缺錢,更不缺的就是隨處可見的大大小小的旅遊社……


    估計等了半小時,男人這才到達項目上……


    他手裏的活沒停,到項目外便看到了向景一的車,往裏走近了一些,一直抵達辦公室門口,聽到向景一和張延東正在說話。


    兩人關係一般,沒什麽可聊的,無非是聊張家和向家共同合作的項目事宜。


    沈世勳沒進去,走遠了些,在外麵抽完一根煙的功夫,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


    “你到了沒有,有人找。”


    “到了。”


    沈世勳滅了煙,推開那道門進去,向景一正端著一杯茶。


    沒有人會覺得向景一難相處,他看上去平易近人,也很隨和,但就是這樣的他,對誰似乎都是一樣,反而更生了些距離感。


    張延東起身,“那我讓地方,你們聊。”


    他跟沈世勳對了個眼神,先出去了。


    門上上,向景一慢條斯理的將文件袋打開,從裏麵抽出離婚協議書。


    “家裏的資產你得不到,但我們會給你一筆錢,以後不要再出現在知知麵前……”


    “你們讓我走,打算怎麽告訴她?”


    “這是我們的事。”


    他隻需要離開古城,剩下的向家自然有辦法善後。


    可以說,沈世勳之前在向家的礦場挪了巨額公款,跑了。


    也可以說他染上了賭博,被向次源發現,找他要了一大筆財產卷著錢跑路……


    理由有千千萬萬種,足夠讓向南知傷心幾天,但很快的她恢複過來,就會感覺到為這種人傷心實在浪費時間。


    沈世勳大概想象得到,向家人會在向南知麵前把他搞成一個怎樣惡臭的名聲。


    他問道,“打算給我多少錢?”


    向景一看他的眼神頗為複雜,之前給過錢,他都退迴來了。


    他就知道,不是不想要,而是想要的更多。


    如今離婚協議書擺在眼前,他原形畢露,裝也不裝了,決定了要獅子大開口。


    “你想要多少,合同上是兩千萬。”


    “包含哪些?”


    “有寫。”


    全是些登不上台麵的離譜條款,不允許出現在古城,不允許聯係向南知,不允許看孩子……


    “兩千萬算是買斷?”


    向景一坐的端正,“沒問題盡快簽字,錢會盡快給你。”


    一個這樣身份的窮小子,能跟她的妹妹有這麽一段,還能拿到一大筆錢,怎麽也是他賺了。


    沈世勳將合同退迴去,筆扔在那張白紙上,“我不要錢,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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