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奉安禮完成得很順利,之後京城就下了一場大雪。


    太後抱著小孫女看雪,還說:“下雪了就要過年了,柔嫣就要長一歲了。”


    柔嫣是太後給小孫女起的名字,說讓她沾沾先帝的福氣。


    崔嬤嬤卻知道,這是為小格格將來打算,讓她跟柔惠格格親近,將來多得些照撫。


    玉琦倒無所謂,就算太後不給小格格起這個名字,侄女求到跟前她也要照顧一二。


    胤禛看著大雪感慨一句:明年又是個豐收年!


    就在他覺得日子越過越順的時候,十多個老臣一起上折子要告老還鄉。


    蘇培盛稟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發抖,心裏暗罵這幫老不死的!這是告老還鄉嗎?這是在跟皇上叫板呢。


    胤禛一一翻看了折子,眉頭漸漸擰起,眼神越來越不善,


    他“啪”一聲把手裏的折子砸在禦案上,其中一摞折子從禦案上滑了下去。


    蘇培盛趕緊去撿。


    在旁邊伺候的張廷玉也幫著撿,看到熟悉的名字就拿來看。


    胤禛陰冷地盯著那些折子,半天突然冷笑一聲,


    “想走就讓他們走,我就不信了,死了張屠夫,就吃帶毛豬了?”


    張廷玉斟酌道:“皇上說得不錯!臣也覺得讓他們走了才痛快!”


    “可是,這麽多老臣一起致仕,皇上若是準了,於孝道有礙呀!”


    胤禛瞬間清醒,慢慢捏緊拳頭,


    弘曆當年就很不顧他的臉麵,他一死,立刻就廢除了他一手設立的軍機處,


    其他諸如給老八、老九的子孫入玉牒等等不計其數,那種憤怒,即便他重生一次也忘不掉。


    如今,三年孝期沒過,他若一下打發了這麽多老臣,跟弘曆打他的臉有什麽區別?他可不敢打先帝的臉。


    張廷玉見皇上臉色緩和,繼續勸道:“論語有雲:三年不改其父之道可謂孝矣。”


    “此話雖然苛刻,細想來也是為了保證朝廷平穩過渡,也是為大局考慮。”


    胤禛自然明白,他慢慢放開拳頭,“那就撿幾個準了吧,其餘的安撫安撫。”


    張廷玉二十八歲中進士,三十二歲入值南書房,一直充任先帝的侍讀、機要秘書和參謀;


    他十分通透伶俐,一聽“撿幾個”就知道皇上是在搞分化,也是出一口氣。


    他也明白這些老臣,他們混跡官場多年,有權有利有名,怎麽可能輕易致仕。


    他們就是看準了皇上孝順才敢如此,賭的就是皇上會為孝道挽留他們。


    張廷玉挑人挑得十分刁鑽,有帶頭鬧的,有暗戳戳搞事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就打亂了那些老臣的計劃,準許致仕的老臣如何能甘心,


    說好的一起難為難為皇上找迴麵子,怎麽到最後就我們幾個致仕了?


    你們為什麽能得到安撫?


    是不是你們把我們賣了?


    如此一來,留下的那些人互相猜忌,怕自己是下一個,再聯合不起來。


    沒到一個月,一眾老臣就從高調地聯合請辭,變成全體蔫吧了!


    這事波及到前朝的許多老臣,有些得先帝眷顧女兒嫁進宗室的,就想摸摸皇上的心思。


    於是,在慈寧宮請安的時候,就有宗親福晉當八卦似的說起這事,很快就有人響應。


    玉琦知道她們是串通好的,到慈寧宮打聽消息來了。


    她想說後宮不得幹政!又覺得太便宜她們了,


    她想了想,笑著說:“昨兒皇上說起那些哭著喊著要致仕的老臣,有一位是王嬸小兒媳婦的娘家祖父吧?”


    那位宗親福晉一噎,訥訥應是,強辯道:“我就是好奇!就是好奇!”


    玉琦又點了一位宗親,“我就是聽皇上說了兩句,其他的我也不記得了,該不會你們幾位家裏都有吧?”


    之前還熱熱鬧鬧說這事的幾位福晉都有些訕訕的,怕皇後想起來,自己也被點了名。


    旋即她們又開始後悔,皇上知道他們家跟那些老臣的關係,偏偏自己還來套話,真是蠢!


    太後看著解氣,懶得應付她們,說一句乏了,就扶著崔嬤嬤的手去後殿了。


    崔嬤嬤對掌事宮女使個眼色,掌事宮女攔住要進殿送點心的宮女。


    太後看到了,走遠了才低聲說:“你可真摳!點心都不給她們吃了!”


    崔嬤嬤沒好氣地說:“到後宮來說前朝的事,是她們先壞了規矩的!”


    “這樣還給她們吃點心,還不如賞了底下的宮女太監,還能得一句好呢。”


    “再說,主子是太後,奴才這個一等一的狗腿子也得耍耍威風,主子允不允?”


    太後笑起來,“允允!這個威風耍得好!”


    太後離開後,玉琦也帶著妯娌們離開了,


    那幾位宗親尷尬極了,怎麽出得慈寧宮都不知道。


    宮門口的冷風一吹才醒過神,裹緊披風趕緊往宮外去。


    至於幾位福晉迴去後把兒媳婦、孫媳婦、侄媳婦罵了幾迴才解氣,就沒人知道了。


    到了十二月,胤禛又請那幾位致仕的老臣進宮吃年宴。


    胤禛想做戲做全套,讓女眷這邊也請那些致仕老臣家的女眷進宮吃年宴,


    太後慢條斯理地說:“那些老夫人有的是親朋故舊,未必有時間來吃席!”


    這就是拒絕了,


    胤禛知道太後的脾氣,不敢強求,立刻應是。


    太後默了默,解釋道:“皇帝為了孝道容著他們,我替你為委屈,不樂意見她們。”


    胤禛心裏暖乎乎的,如冬日裏泡溫泉一般,從裏到外的熱乎。


    年宴前,胤禛收十三阿哥的折子:常明密會兩班貴族,被十三阿哥射殺!常明親隨的口供一並送了迴來。


    胤禛冷笑一聲,“常明這個狗奴才,居然想兩邊通吃!真是不知死活!”


    “蘇培盛,傳旨抄家,把折子和口供交到刑部,看看還能問出什麽!”


    蘇培盛恭敬應是,親自去了趟刑部,把東西交到刑部尚書手裏。


    刑部尚書知道這個年又過不成了,難免有些怨念,幹脆把刑部上下都叫來幹活,誰也別想背著我過年。


    金家在內務府風光了幾十年,嫡支旁支加起來有一兩百口子,刑部大牢都關滿了。


    大軍是打著解救高麗王的旗號出征的,結果常明居然跟殺害高麗王的兩班貴族搞在一起,消息一出京城瞬間炸了鍋。


    不少人往金家宅子裏扔臭雞蛋、爛菜葉子。


    連茶館裏說書的先生都說:“金家就是不忠不義三姓家奴,”


    “不對,說三姓家奴,我總覺得有些對不住呂布,好歹呂布驍勇善戰,金家那些人算個球!”


    說書先生的話引得眾人紛紛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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