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放下蜷縮的腿,坐直身子,小心地抱著傷手,冷冷地掃他一眼,旋即又自嘲一笑,


    “我不是你,什麽都能忍!我要是不鋌而走險我還有什麽機會?不冒險一試怎麽知道不行呢?”


    胤禛聽他這麽說,忍不住問他:“那位置就這麽好嗎?你有幾分把握能成?”


    三阿哥別開頭,“說這些有什麽意思?成王敗寇罷了,隨你怎麽說!”


    胤禛歎息一聲,“萬一準噶爾和羅刹人打進來,萬一咱們都戰死了,你能守住大清的江山嗎?”


    三阿哥不屑一笑,“老四,你真當我每日隻會讀書、修書、做文章嗎?”


    “我仔細研究了大清的兵力,東北的兵足夠打羅刹人;”


    “打準噶爾可能要麻煩些,不過,不是還有蒙古人嗎?”


    “嫁了那麽多公主過去,封了那麽多王爺,該是他們拚命的時候了。”


    胤禛無奈地搖搖頭,突然連看他一眼都覺得難受。


    三阿哥見他一臉嫌棄,不屑地撇撇嘴,“皇阿瑪親征噶爾丹的時候,你雖然領了正紅旗大營,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


    “我可是實實在在跟噶爾丹的人拚殺過的,如何打準噶爾部我比你有經驗。”


    胤禛懶得理他,閉上眼睛,開始默誦心經。


    三哥覺得無趣,也閉目養神了。


    很快馬車到了三阿哥府,三福晉帶人迎上來,見三阿哥自己從馬車上跳下來,頓時氣得咬牙切齒。


    胤禛迴府時,弘暉迎在門口。


    胤禛笑說:“怎麽不去陪你媳婦?”


    弘暉臉上一紅,“兒子想問問三叔招了沒有?”


    胤禛突然醒悟,“是你讓弘晟過去的?”


    弘暉點點頭,“阿瑪也知道,兒子現在是下午才進宮讀書;”


    “兒子進宮的時候,弘晟已經知道三伯進大理寺了,他一點讀書的心思都沒有。”


    “兒子就想與其這麽瞞著,還不如讓他知道原委,雖然難過些,以後也知道怎麽過活。哪知道三伯就好了。”


    胤禛一笑,摟著他進了書房,細細跟他說了三阿哥的事情。


    弘暉感歎不已,“真沒想到……居然是這樣!”


    胤禛歎息一聲,“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也沒什麽可奇怪的。”


    隔日,


    胤禛和大理寺卿把三阿哥的口供送進了乾清宮,


    康熙看後臉色鐵青,狠狠地捶了幾下禦案,“噗”一聲噴了魏珠一臉的血。


    胤禛又驚又怕,連滾帶爬地過去抱住他。


    康熙倒在胤禛懷裏,耳朵裏嗡嗡作響,看他的嘴張張合合,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麽,心裏一急一下昏了過去。


    等康熙再醒來,乾清宮裏已經燈火通明了。


    他一眼就看到宜妃坐在床榻邊垂淚,九阿哥跪在旁邊耷拉著腦袋,胤禛也跪在旁邊。


    他嘶啞著聲音問:“都跪著做什麽?”


    宜妃一喜,旋即捂著臉嗚嗚地哭起來。


    魏珠大喜,趕緊讓人去傳禦醫,又讓小太監給佟貴妃傳信。


    宜妃伺候康熙坐起來,哭著說:“都是臣妾沒把老九教好,臣妾愧對皇上。”


    康熙搖搖頭,揮揮手讓兩人起來。


    這時,禦醫提著藥箱進來了,行了禮就跪在床邊給康熙診脈。


    九阿哥和胤禛在小太監的攙扶下起來,兩人都忍不住揉揉發麻的腿。


    九阿哥看一眼胤禛,對他擠擠眼。


    胤禛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又恭敬地低下頭。


    不久,佟貴妃和德妃扶著太後過來了。


    太後握著康熙的手,輕輕地拍了兩下,一邊是兒子,一邊是孫子,她又心疼又生氣,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最後卻說:“榮妃在外頭跪著呢,一會讓她隨我走。”


    康熙點點頭,“兒子讓皇額娘操心了!”


    看著皇上喝了藥,太後和一眾後妃才離開。


    康熙也沒心思跟胤禛他們說話,揮揮手把他們打發了。


    胤禛和九阿哥一出來就有小太監迎上來,“宮門已經落鑰了,魏總管讓人打掃了值房,讓奴才伺候兩位爺。”


    胤禛看著蘇培盛和九阿哥的貼身太監,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個小太監可不隻是來伺候他們的,他就是來監視他們的。


    兩人跟著小太監去了值房,


    等小太監出去要水要吃的,九阿哥輕聲說:“今天皇阿瑪暈倒,你我還沒有出宮,真不知道外頭會有什麽傳言?”


    胤禛在蘇培盛的伺候下脫去外袍,蹬掉鞋,枕著手仰躺在床上。


    九阿哥無趣地搖搖頭,嘟囔道:“四哥呀!你說我四嫂是怎麽受得了你的?”


    胤禛懶得理他,翻個身背對著他,


    九阿哥覺得更無趣了,撇撇嘴。


    確實如九阿哥所說,宮外有不少人往他們兩府跑,希望看出些蛛絲馬跡來,比如皇上更喜歡誰?


    玉琦經過見過,十分穩得住,不管誰來,不管對方怎麽拐彎抹角地打聽,她都能輕描淡寫地把人打發了。


    於是,在京城傳言紛紛的時候,又有人說:四福晉是最有城府的雲雲。


    第二天,胤禛和九阿哥腰酸背痛地起身,兩人一起做了一套八段錦才舒服一些。


    這一天,康熙在乾清宮下了一道聖旨:立皇四子胤禛為太子,封四福晉烏拉那拉氏為太子妃,同時晉封德妃為皇貴妃。


    這道旨意來得猝不及防,胤禛經曆過兩世依舊一臉懵逼。


    德妃也很懵,接完旨了還跟崔嬤嬤說:“我……我是皇貴妃了?”


    崔嬤嬤笑著說:“是是是,四爺是太子,主子是皇貴妃了;”


    “這宮裏母憑子貴,四爺做了皇太子,主子的位分怎麽也要提一提的。”


    德妃知道是這個理,依舊有些不敢相信。


    她還不敢相信,宮裏的妃嬪們早就信了,紛紛帶著禮物過來拜碼頭。


    德妃,不,皇貴妃娘娘的永和宮很快就擠滿了人。


    佟貴妃帶著宮女過來的時候,差點沒法進門。


    皇貴妃待別人隻是客氣疏離,一見佟貴妃進來,立刻起身相迎,嘴裏叫著姐姐,客客氣氣地把人迎進殿裏。


    佟貴妃心裏那點怨氣頓時就煙消雲散了,皇貴妃把她往左邊的尊位讓,她怎麽都不肯,


    “今時不同往日,臣妾知道皇貴妃娘娘不拘小節,然禮不可廢,娘娘就不要客氣了。”


    皇貴妃勉為其難地坐了,在一眾人恭維她的時候,依舊時常遞話頭給佟貴妃,片刻未曾冷落她。


    佟貴妃心裏更熨帖了,又暗暗佩服,心說:烏雅氏行事如此周到,難怪她的兒子能做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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