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從懷裏掏出幾張紙,打開來放到胤禛麵前,“四哥,這是口供,就是那個高麗人的口供。”


    胤禛一怔,“人是被你抓去了?”


    九阿哥不置可否,“你先看。”


    胤禛一目十行地看完口供,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直至臉色鐵青,狠狠把那幾張紙拍在桌上。


    九阿哥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和田玉蝙蝠形玉佩,放到口供上,“還有這個!是在高麗人身上搜到的,說是個信物。”


    (三阿哥胤祉,祉:福祉之意,福與蝠同音,自古多以蝙蝠代表福祉。)


    胤禛死死盯著那塊玉佩,眼神裏都淬了毒,“這是他的東西,他分府出來後親自雕的,他可真敢!”


    九阿哥深深一歎,沉默了好半天,“四哥,人證、物證、口供都在我手裏。”


    胤禛挑挑眉。


    九阿哥接著說:“這事不能捂著,必須掀開來。”


    胤禛猶豫了,“一旦掀開來老三就……還有皇阿瑪,他老人家的身子可不好……”


    九阿哥道:“他敢跟高麗人串通,還要聯絡準噶爾,那就是一條毒蛇。”


    “如今倭地戰事正酣,準噶爾要是趁機開戰,羅刹人肯定趁火打劫,”


    “三麵開戰、腹背受敵,即便最後勝了,大清也要元氣大傷的。”


    胤禛還在斟酌,捏著拳頭在屋裏轉圈。


    九阿哥一把拉住胤禛的胳膊,急急道:“老十三、老十四已經去了倭地,”


    “皇子裏四哥、五哥是親王,七哥是郡王,你們都隨皇阿瑪出征過,”


    “一旦開戰,他肯定想方設法把你們三個推出去禦敵。四哥,到時候你去還是不去?”


    胤禛一怔,喃喃道:“自然要去!這是我的責任!”


    九阿哥立刻說:“一旦你去了,京城裏還有誰能跟他爭?”


    “如今太子未立,他是最年長的皇子,宮裏還有榮妃做內應,”


    “萬一皇阿瑪有個什麽,他能幹的事情就太多了。”


    胤禛仿佛被蠍子蟄了一下,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都有些懷疑眼前這位也是重活一迴的,


    前世皇上駕崩那幾天,那種兇險他從沒忘過,即便重來一迴,即便已經做了諸多布置,他還是不敢有半點鬆懈。


    他想了想,沉聲問:“你準備怎麽做?”


    九阿哥知道他同意了,咧嘴一笑,旋即收斂笑容,“不走刑部,直接交大理寺,那邊我都安排好了。”


    胤禛瞬間就明白他的意思,交大理寺也好,交刑部也罷,隻要當眾一審,事情就捂不住,誰也保不住老三。


    “你的江湖朋友快到倭地了,就不怕皇阿瑪把他抓迴來?”


    九阿哥冷笑一聲,“抓便抓,事情都宣揚出去了,我就不信皇阿瑪真能砍了他?”


    他又迴頭盯著胤禛,“若是忠君愛國的仁人誌士都要被殺頭,倭地的仗也別打了!大清還有什麽希望?”


    胤禛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輕聲說:“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九阿哥一把捂住嘴,“四哥,你既然明白,就不要辜負我。”


    “到時候,你該求情求情,該用霹靂手段就不要手下留情,別的我來做。”


    胤禛心說前世老八能成賢王,老九隻怕做得更多,他對著九阿哥就要一揖到底,


    九阿哥趕緊托住他,嬉皮笑臉地說:“四哥,我以後要是偷奸耍滑,敷衍差事,你可得幫我兜著。”


    胤禛一笑,輕聲說:“放心,你就是把天捅個窟窿,我都幫你補上。”


    九阿哥哈哈一笑,很快出了胤禛的書房。


    又過了兩日,端敏長公主啟程迴草原。


    清晨,玉琦帶著其木格、柔惠、弘曦到郊外送行。


    端敏長公主抱著其木格久久舍不得鬆開,眼看時辰不早了,一咬牙推開其木格,上馬就走,


    “駕!”長公主唿喝一聲,馬二飛跑出去,披風隨風舒展,背影上完全看不出騎馬的是個老婦人。


    其木格喃喃叫了聲“祖母”。


    這時,十二個二等侍衛打扮的人打馬追上去,公主府的隊伍也動起來,迤邐向前。


    玉琦看清了那十二個侍衛都是宮裏的服色,立刻想到很多人說皇上不喜歡端敏長公主的事,


    他們最愛舉的例子是:康熙三十一年,皇上為下嫁的公主們按貝勒品級賜護衛,漏掉了端敏公主。


    這迴跟去的侍衛有十二個,比貝勒品級規定的還多兩個呢。


    她輕聲說:“這算是補償了吧?”


    弘曦聽到了,扯扯玉琦的衣袖,輕聲問:“額娘補償什麽?能吃嗎?”


    玉琦摸摸他的頭,笑眯眯地說:“補償你今天多背兩頁書。”


    弘曦頓時就不好了,看到不遠處的大嫂,他突然說:“額娘,額娘,我要成親,我要跟大哥一樣娶媳婦。”


    “你趕緊給我選媳婦,什麽樣的都行……呃,不對,不要醜的,我要趕緊成親。”


    玉琦奇怪地看著他,“為什麽要成親?你知道什麽是成親嗎?”


    弘曦立刻來了精神,“成親不就是擺宴請客嗎?還能增加月錢,還不用讀書,還有人陪我玩,多好!”


    玉琦撫額,敷衍道:“要是你阿瑪同意,我就給你相看媳婦。”


    弘曦眼前一亮,高高興興地答應了,迴府就去書房,專等他阿瑪迴來。


    胤禛一迴來弘曦就追著他說不停,聽的他眉心直跳,眼睛一瞪,朝弘曦屁股上踹了兩腳,


    弘曦知道阿瑪不同意,再不敢留,立刻跑了。


    這時,蘇培盛進來報:“九爺進了大理寺。”


    胤禛點點頭,“咱們也動起來吧!”


    蘇培盛躬身應是,立刻出去吩咐。


    第二天,


    玉琦進宮請安,一進寧壽宮就有人滿眼興奮地來問三福晉怎麽沒來?


    玉琦想到昨天胤禛的話,高麗人的事發了,三福晉大概是托病沒來。


    她立刻說:“我們小阿哥今天醒得早,非要我抱,點了走馬燈我才脫身的,急急忙忙的,也沒顧上去看三嫂。她沒來嗎?”


    有人挨著她說:“沒來呢,三爺那樣了……外頭可都傳遍了……”


    玉琦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看你說的,三爺好好的呢。”


    那人著急地揮揮手,“不是那什麽 ,聽說抓了奸細,奸細為了保命把三爺供出來了,如今大理寺正審著呢。”


    玉琦裝著不敢置信的樣子,敷衍道說:“還有這事?真的假的?”


    來請安的女眷們都圍了過來,都想從玉琦這裏打聽些什麽,七嘴八舌地說個不停。


    有位老嬸娘瞟了玉琦一眼,一副你不說我也知道的樣子,“都到這個時候了,誰還不知道呀?京城裏從來沒有秘密。”


    玉琦並不搭理她,聽旁邊人說大理寺如何如何的話,全當八卦在聽,


    又有人為大理寺卿捏一把汗,說:“也不知道皇上有沒有下旨,大理寺居然就審了,膽子可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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