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聞言大駭,不由的看向康熙手邊的茶碗,大步過去放在鼻下聞聞,轉頭對侍衛喝道:“立刻去請禦醫過來。”


    校尉知道不好,對心腹侍衛說:“你們四個去請禦醫,見到人,架著趕緊跑迴來。”


    四個侍衛得令,立刻飛跑出去。


    這是最快的方法了,胤禛心裏稍定,又說:“讓你的人看住清溪書屋,即刻起許進不許出!”


    校尉領命,立刻去安排。


    胤禛又說:“魏珠,你立刻讓人去請幾位大學士來。”


    萬一皇上不好,後事還是要安排的,這時候也顧不上想將來誰繼位了,穩住大局才好。


    康熙一把按住胤禛的手,淡淡道:“不急!”又沉聲問八阿哥:“你的手伸的挺長的!說吧!你想要什麽?”


    八阿哥淡淡一笑,“不過是當年結的一點善緣罷了,沒想到還有用到的時候。”


    胤禛恨得要死,再顧不上君前的規矩,上去就給了八阿哥一拳,又狠狠踹上兩腳,怒道:“你這個畜牲!”


    八阿哥被他踹倒在地,挨了他兩腳,也不在意,依舊笑著,艱難地爬起來坐迴椅子上,


    “老四,你就別裝心無旁騖地孝子賢孫了,你也想要皇阿瑪屁股下的位置,你也想做皇帝的,我都知道。”


    胤禛不接他的話茬,喝道:“扯那些做什麽?解藥呢?快把解藥拿出來!”


    八阿哥嗬嗬一笑,“此毒無色無味更沒有解藥,要不是太子算計英誠公,我還沒這麽快用到呢。”


    “對了,四哥,我也想問問你,何焯怎麽惹到你了?他是個讀書人,你何苦害他名聲盡毀?”


    胤禛心裏一凜,沒想到他居然查到了,立刻麵不改色地說:“趕緊把解藥拿出來,扯什麽何焯了?”


    “他是因逼奸民女獲罪流放的,怎麽又成了我害的了?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趕緊把解藥拿出來!”


    八阿哥一直盯著他的表情,看不出絲毫破綻,旋即自嘲一笑,繼而哈哈大笑,


    大笑過後,他對著胤禛豎起大拇指,一臉的嘲諷之色,“四哥,其實,你才是最狠的!”


    “被你算計是我活該,我終究不如你狠辣、果斷、聰明,輸的不虧;”


    胤禛這時肯定他沒有證據,心裏一鬆,冷冷地說:“單單你害死弘皙就已經罪無可恕,何況你還滅了八個滿門,就這你還有臉鬧?”


    八阿哥冷笑一聲,扯扯衣袖,“我隻是讓弘皙體弱,並沒有殺他,我也納悶他怎麽就死了的,”


    “後來,我終於知道了,原來是弘晉幹的,是他斷了弘皙的生路,他的大太監知情,我讓人捉了他的家人他就都招了。”


    康熙麵色凝重,臉色十分難看。


    胤禛心裏窩火,沒心思辨別他說的是真是假,“皇阿瑪對你已經仁至義盡,頂著全天下的壓力留你一命,你還不知足嗎?”


    八阿哥突然瘋狂地吼道:“我憑什麽要知足?憑什麽?我的才學、手段、能力哪樣不在太子之上,憑什麽對他俯首稱臣?”


    “就因為他是皇後生的嫡子嗎?哈哈哈——皇阿瑪,你也是庶子出身,怎麽反過頭來挑我的出身?你是連自己都看不上了嗎?”


    康熙冷冷地盯著他並不說話。


    這時,八阿哥突然吐出一口黑血來,他抬起袖子,慢慢地擦幹淨嘴角,


    “皇阿瑪問我要什麽?其實,我什麽都不要,我就想送皇阿瑪去見額娘,她仰慕皇阿瑪一輩子,等了一輩子,我要把你送給她!”


    康熙嗤笑一聲,一臉的輕蔑之色,“良妃死在郭絡羅氏手裏,是你親自授意的,怎麽?現在想起來她是你額娘了?”


    八阿哥突然狠狠地扇了自己兩巴掌,又抬頭對康熙一笑,瘋魔般地說:“所以,我要把你送給她,算是給她賠罪了!”


    “皇阿瑪和我吃了一樣的藥,也就是一時半刻的事情!我先走一步了,我要去見郭絡羅氏了,我也舍不得她孤單。”


    “其實,我肚子裏還有許多話,現在就不跟皇阿瑪說了,反正你也不會在意,等到下麵再慢慢說吧。”


    他說完就虛弱地歪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康熙,仿佛是在等他毒發。


    這時,禦醫到了,行禮後,一看屋裏的情形以為是要給八阿哥診治,下意識地往八阿哥那挪了一步。


    胤禛一把薅住禦醫,把他推到康熙旁邊,“趕緊給皇阿瑪把脈,茶碗裏有毒!”


    禦醫聞言大駭,端起茶碗聞了一下,又嚐了嚐,穩了一下心神才搭上康熙的脈,


    片刻,禦醫又疑惑地鬆開手,“皇上請伸另一隻手。”


    康熙又伸出另一隻手,淡淡一笑,“沒什麽不對勁是吧?”


    禦醫搭上脈,立刻點頭,“皇上脈象平和,一點也不像中毒之人。”


    胤禛一臉欣喜,一把握住禦醫的肩,“當真!當真?要不要驗驗茶碗?你可千萬瞅準了。”


    禦醫已經頭發花白了,被他搖得頭昏,趕緊說:“茶碗裏是銀杏葉子泡的水,能通絡、斂肺、化濁,味道自然不同於茶水。”


    胤禛長出了一口氣,神色立刻鬆弛下來,擼下手上的扳指塞給禦醫,“辛苦你了!”


    康熙看著胤禛淡淡一笑,“行了,這裏就留給你收拾吧!太鬧騰了!”


    旋即,他又對八阿哥輕蔑一笑,一甩袖子就往外走。


    八阿哥一下反應過來了,他的茶裏根本沒毒,這就是一出戲,一切都是在戲耍他!


    他心中大怒,撲過去要抓康熙的衣袍,奈何體力不支,整個人摔地上,愣是沒碰到康熙的袍邊,反而被侍衛一腳踩住,動彈不得。


    他拚命大喊:“你不能走!你不能走!我要把你帶給她!我要……把你帶給她!”


    康熙停住腳步,迴頭淡淡地看向他。


    八阿哥終究是皇子,侍衛不好當著皇上的麵踩八阿哥的手,改為跪押,依舊牢牢地製住他。


    康熙淡淡地說:“寵幸衛氏隻是一次意外罷了!而你更是意外的意外!”


    “衛氏蠢的很,沒想到她把你也生的這麽蠢,真是一窩子的蠢貨!”


    八阿哥目眥欲裂,氣血翻騰,髒腑裏的毒藥蔓延的更快了,伸著手、張著嘴直接就斷了氣!


    侍衛見他不掙紮了,趕緊探探鼻息,倏然收迴手,哆嗦著說:“八……八爺沒氣了。”


    康熙冷笑一聲,“死了就死了!”他又看一眼胤禛,“他的後事你來處置吧!按閑散宗室例!”


    胤禛正在愣神,他完全沒想到八阿哥就這麽沒了,兩輩子的仇人、對頭,就這麽死了?就這麽痛痛快快地死了?


    康熙以為他心善、不忍,過去拍拍他的肩,背著手出了廂房。


    胤禛迴過神,行禮恭送,等康熙離開,他則緩緩坐到椅子上,眼睛緊緊地盯著八阿哥的屍身,一時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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