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春園澹寧居


    小太監在外頭一露頭,弘暉就看到了,他立刻起身走到師傅麵前,低聲說了幾句。


    師傅奇怪的看一眼弘暉,“你一向省事,突然請假可是出了什麽大事?若是大事該向長輩求助才是。”


    師傅們雖然教皇子、皇孫讀書,也知道京城最近不太平,怕放他出去再出了什麽事。


    弘暉明白師傅的苦心,恭敬地說:“是家裏的事,阿瑪不在家,我迴去處置一下。”


    師傅知道四爺雍親王和五爺恆親王管著京城的事,四福晉又有孕,家裏的事情需要弘暉處理也正常,揮揮手讓他走了。


    十七阿哥、十八阿哥見他出去,對視一眼,眼裏有不解更多的是羨慕,心裏哀嚎:我也想出去玩。


    弘暉大步出了澹寧居,往宮門口快跑,跳上馬直奔圓明園而來。


    守門的見到弘暉趕緊迎上來牽馬,門裏麵等著的小丫頭也迎了出來。


    弘暉急問:“如何了?”


    小丫頭鎮定地說:“主子已經破水了,方嬤嬤和施嬤嬤坐鎮,金嬤嬤和珊瑚姐姐看著三阿哥和二格格。一切都好!”


    弘暉腳下不停,心裏鬆了一口氣,“給阿瑪送信了嗎?”


    小丫頭抿抿嘴,“主子不讓給王爺送信。”


    弘暉腳步頓了一下,繼續加快步子,“阿瑪差事重、事情多,我迴來也是一樣的。”


    進了院子,見到裏麵一切井然有序,弘暉要了水洗了洗,這才進了產房。


    方嬤嬤正在跟玉琦說話,一見他來了都嚇一跳,“你怎麽迴來了?”


    方嬤嬤掃了瑪瑙一眼,瑪瑙立刻出來認錯。


    弘暉說:“是我放心不下額娘,特意交代瑪瑙姐姐一定要給我送信的,額娘要罰就罰兒子吧!”


    玉琦招招手讓他過去,“師傅就這麽放你出來了?你皇瑪法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弘暉認真地說:“皇瑪法最重孝道,兒子擔心額娘,孝順額娘,怎麽會有錯呢?”


    玉琦看著他額角殘留的汗水,又心疼又無奈,隻能輕輕地點點他的額頭,“但願你皇瑪法能聽你狡辯!”


    弘暉討好一笑,知道事情翻篇了,輕聲問:“額娘疼不疼?要不要吃點東西?”


    玉琦笑著搖搖頭,“額娘不疼,吃喝都預備好了。你要留就留下吧!順便幫額娘照顧弟弟妹妹。”


    弘暉堅定地點點頭,“額娘放心!”


    等弘暉出去,方嬤嬤一臉欣慰地說:“雖然大阿哥還小,奴才卻怎麽看怎麽覺得可靠,心裏踏實。”


    玉琦也是滿臉欣慰,轉頭問起弘昀來,“太醫怎麽說?”


    方嬤嬤撇撇嘴,“驚嚇過度,心力不濟,有些虛脫罷了。除非他隨李氏去了,這迴可再不能饒他了!”


    玉琦輕笑一聲,快了,弘昀也快隨李氏去了,前世他就是康熙四十九年夭折的。


    弘暉去看龍鳳胎,遠遠地看到大格格在弘昀院子外頭站著。


    小太監解釋說:“二阿哥心力不濟暈過去了,太醫到的時候,大格格跟進去看過一次,之後就一直在外頭守著。”


    弘暉愣了一下,“她怎麽不進去?”


    小太監低聲說:“蘇公公有令,不許任何人進出。”


    弘暉點點頭,“這樣站在門口也不像話,讓她進去吧!讓人聽著些!”


    聽什麽,自然是弘昀跟大格格說了什麽。


    小太監躬身應是,過去傳話。


    大格格對著弘暉行了一禮,快步進了弘昀的院子。


    弘暉轉到水榭去看弟弟妹妹,兩個小家夥正吃點心呢,


    弘暉一進來,柔惠攥著勺子就撲過來,還伸頭往他身後看,“大哥,弟弟出來了嗎?”


    弘曦端著點心顫巍巍的過來,“弟弟淘氣,大哥吃糕,都吃光,不給弟弟吃。”


    弘暉失笑,就著弘曦的手吃了一口點心,“好!大哥聽弘曦的!”


    哄著弟弟妹妹繼續吃點心,弘暉對著金嬤嬤躬身一禮,“勞煩嬤嬤了!”


    金嬤嬤笑著避開他的禮,笑說:“大阿哥客氣了,這是奴才的本分。兩個小主子特別乖,奴才喜歡呢!”


    弘暉又叮囑珊瑚幾句,就要離開水榭。


    弘曦特別精靈,叮囑道:“大哥,找到弟弟就來吃點心。”


    弘暉笑著摸摸他的頭,“好!弘曦也要照顧好妹妹。”


    柔惠仰著頭倔強地說:“柔惠照顧弘曦,是柔惠照顧弘曦。”


    弘曦看一眼大哥,又看看妹妹,老氣橫秋地說:“都行吧!”


    弘暉從水榭出來就往正院去,路上遇到大格格,她如幽魂一般,一臉失魂落魄地也往正院去。


    弘暉擰起眉,伸手攔住大格格,“大姐姐這是要往哪裏去?”


    大格格一聽到弘暉的聲音立刻迴魂,精神也是一震,“弘暉,弘暉,弘昀……他……”


    弘暉懶得跟她說弘昀,卻又不想她到額娘跟前鬧騰,耐著性子說:“大姐姐還是迴去吧!”對身邊跟著的人吩咐,“送大格格迴去。”


    兩個小太監立刻左右圍著大格格,恭敬地說:“大格格請迴吧!”


    大格格心如油煎一般,“弘昀有錯,我替他贖罪!弘暉,看在咱們血脈相連的份上,好歹留些情麵。”


    弘暉冷笑一聲,“你能說這樣的話顯然弘昀沒說實話!”


    大格格頓時臉白如鬼,弘昀的話含含糊糊,她心裏知道可能更嚴重,偏偏她怎麽問弘昀也不肯說,


    弘昀貼身伺候的人都被抓了,使了銀子去打聽,誰都是一問就躲,


    她隻能抱著僥幸的心理,把事情往好處想,舔著臉來求弘暉,求個萬一。


    大格格再站不住,一下跌坐在地上。


    弘暉冷聲道:“若真是小孩子胡鬧,我也不會讓人看著他,你還是迴去問清楚的好!”


    “李氏做過什麽大姐姐也該記得,也該跟弘昀說說了!別讓他蠢鈍如豬,是非不分!”


    “額娘心善,這些年好吃好喝好湯藥的養著他。我跟額娘可不一樣,我一定會追究到底!”說完轉身就走。


    大格格一見弘暉要走,頓時心急如焚,嫡母她見不到,阿瑪更是難說話,弘暉心軟,年紀小,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她顧不上地上的石子,憑著一口心氣極快地膝行過去,一把抱住弘暉的腿,


    “弘暉,弘暉,弘昀總是你的弟弟,他一向體弱多病,還沒有十歲!絕對不會跟你搶任何東西的,”


    “他有任何錯我都幫他認了,我都幫他認!弘暉,姐姐求求你了,饒他一迴吧!饒他一迴吧!”


    弘暉耐心用盡,一腳踢開她:“他想讓人溺死我,讓額娘一屍兩命,讓弘曦、柔惠失去生母,讓阿瑪失去妻子,你也替他頂罪嗎?那你可以去死了!”


    大格格一下子全明白了:


    難怪所有人一問就躲;


    難怪用銀子也問不出一句實情;


    難怪蘇培盛敢讓人把弘昀關起來;


    難怪弘昀的小廝、丫頭都被關起來了;


    弘昀是真的沒救了!


    她忍不住全身發抖,又怨又恨又驚又怕,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弘昀——”身子一軟,就暈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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