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壇 齋宮


    梁九功看著時辰差不多了,躬身道:“皇上,時辰到了!”


    康熙遲疑了一下,慢慢起身,“起駕吧!”


    梁九功高唿:“皇上起駕!”


    齋宮的銅鍾開始鳴鍾,天壇陪祭人員和禮部官員都知道皇上起駕了。


    同時,燎工點燃燔柴爐火。


    禮部堂官將皇天上帝和列祖列宗的神位從皇穹宇內恭請入迎神亭。


    鑾儀衛校尉將神亭抬送至祭壇。


    康熙行至具服台靜候,待神位奉安完畢,各項供品就緒。


    禮部官員捧金盆請康熙淨手,以示潔淨;


    讚引官唱讚:“燔柴迎帝神。”


    燎工將一整隻犢牛置於燔柴爐上炙烤。


    中和韶樂起。


    康熙腳步沉重,臉色冷峻,緩步到神位前跪倒。


    先敬描金龍沈柱香,再上瓣香,然後行禮;再敬獻蒼璧、製帛、第一爵醴酒;


    讚引官唱讚:“讀祝。”


    韶樂停,讀祝官宣讀祭文。


    康熙再敬獻第二爵醴酒、第三爵醴酒。


    宣讀祭文後,中和韶樂再起。


    康熙行禮,再起身時,差點沒起來,梁九功趕緊去扶。


    這點小插曲讓預備撤供品的禮部官員明顯一愣,禮部侍郎趕緊揮手示意繼續。


    眾人繼續撤供品,再撤下玉、帛、香、祭文等,分別送至燔柴爐、燎爐焚燒,以敬獻給皇天上帝、列祖列宗;


    此時,康熙被請到望燎位行注視禮,是為敬送帝神、燔柴望燎,燒完這些祭禮就結束了。


    康熙看著各種供品投進爐火,尤其是祭文,心裏說不上是輕鬆還是難過,


    從此,胤礽的皇太子位就正式廢了。


    六日後,


    康熙下詔書,昭告天下:廢黜胤礽皇太子位。


    直郡王府


    到此時,大阿哥總算放心了,也有心情跟心腹師爺說笑了,就讓人在書房裏擺了酒。


    酒過三巡,大阿哥笑說:“皇阿瑪隔了六天才頒詔書,我還以為皇阿瑪後悔了呢?”


    胖師爺笑說:“皇上齋戒三日,還興師動眾地祭祀了天地宗廟,哪裏是說後悔就能後悔的?”


    瘦師爺隻覺大事已定,早已喝得醉醺醺的,大著舌頭接了話,


    “說實話,要是皇上真改主意了,天下……誰又敢說什麽呢?全天下都是皇上的,改主意算什麽?”


    大阿哥的臉色立刻就不好了,喃喃道:“不錯!全天下都是皇上的,可不是全天下都是皇上的!”


    胖師爺踢了瘦師爺一腳,給大阿哥倒了杯酒,“王爺放心,詔書都發了,皇上的主意改不了了。”


    瘦師爺真的喝多了,眼睛已經看不清人了,胡亂的揮揮手,


    “咱們這位皇上可是……可是莽得很,想當年,鼇拜權勢滔天的時候都敢直接幹翻,”


    “嘿嘿!幸虧鼇拜沒想造反,真要是想造反的,隻怕江山早就換人坐了。”


    “還有平三藩,那都是什麽事呀?幸虧吳三桂死得早,老天眷顧大清,不然……嘖嘖!”


    大阿哥一聽這話,頓時就不幹了,一拍桌子,眼睛冷冷地盯著瘦師爺。


    胖師爺心都嚇出來了,這話他們私下說說就算了,哪能讓人聽到?


    何況還是要奪嫡的皇子呀!你說他爹蠢,他不得弄死你?


    擒鼇拜、平三藩早被馬屁精們吹上天了,那是皇上的偉大功績,怎麽能口出嘲諷呢?


    胖師爺一個箭步上前,正反抽了瘦師爺兩巴掌,喝道:“黃湯喝多了吧?哪裏聽來的鬼話也敢拿出來說!”


    胖師爺一點沒留力,瘦師爺臉上生疼,腦子清醒一些,一看大阿哥在這,才驚覺自己不是在做夢,


    他腦子極快,一把扯住胖師爺的領子,“剛才有人詆毀皇上,我正要去抓人,就被你弄醒了!”


    “你抽我幹嘛?我一醒就抓不到人了,抓不到人我就對不住王爺,你陷我於不義呀!”


    說完他就給大阿哥跪下磕頭,哭著說:“我對不住王爺,連詆毀皇上的人都沒抓到!”


    大阿哥又不是傻子,知道他在作戲討饒,壓著火,一把掀翻了桌子。


    他心裏明白:瘦師爺也算得力,如今正是用人之際,真為幾句話就打死他,豈不是寒了底下人的心。


    瘦師爺被灑了一身酒菜,差點被桌子砸了,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胖師爺腦子飛轉,立刻有了主意:“王爺,眼下還有一件要緊事,良妃喪禮這幾天,京城上下可都動起來了,”


    “那些宗親、勳貴一個沒拉都到了,不少人還跟八爺說了好一會的話呢。”


    大阿哥一聽八阿哥更冷靜一些,一屁股坐迴去,“我能不知道嗎?如果這些人一起求情,皇阿瑪未必不聽。”


    胖師爺指著瘦師爺,“他這人有許多稀奇古怪的點子,不如就讓他將功折罪,真要辦不好差事,王爺再宰了他!”


    離開書房,瘦師爺就唉聲歎氣起來,“老哥,你可得幫我呀!”


    胖師爺摸著肚子,“咱倆都認識多少年了!放心吧!讓你接這個差事你也別怨我!”


    瘦師爺苦笑一下,“是我自己嘴上沒把門的,差事辦不成再死,總比立時三刻就死好,我懂的!”


    另一邊,胤禛正在書房聽粘杆處的匯報,當他聽到八阿哥沒子嗣是因為睡覺的時候喜歡握著“子孫袋”立刻就樂了。


    蘇培盛也跟著笑起來,又怕主子不喜,趕緊憋住笑。


    胤禛樂過了,又迴到正院去告訴玉琦,還說:“就是弘暉、弘曦也沒這毛病呀!”


    玉琦先紅了臉,啐他一口,“這種事你也拿來說!”扶著腰出了內室。


    胤禛跟過去給她揉腰,“這是腰疼了嗎?肯定是遊園那幾天累的。”


    玉琦白他一眼,摸摸肚子,又斜他一眼,“這可未必!”


    胤禛懵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驚喜地問:“這是又有了嗎?真的嗎?”


    玉琦笑著點點頭,“今天才知道的,我覺得有了,隻是月份淺,施嬤嬤也摸不準。”


    胤禛小心地摟著她,“太好了!要是雙胞胎就更好了!”


    玉琦推開他,“孩子是天賜的,這種事還能挑?”


    胤禛趕緊說:“不挑不挑!”笑著伸手小心地摸摸她的肚子,


    “皇阿瑪要到十一月底才會迴宮,正好,到那時候胎也穩了,坐車迴府也不怕了。”


    兩個人正說著,弘曦和柔惠進來了,


    方嬤嬤怕他倆衝撞到玉琦,一手摟一個,又指著玉琦的肚子,“額娘肚子裏有弟弟,你們要輕輕地。”


    兩個人對視一眼,奇怪地看看玉琦,迴頭看著方嬤嬤。


    柔惠寶裏寶氣地問:“是像八姑姑那樣嗎?”


    弘曦奶聲奶氣地接口,“十四嬸嬸也是呢!”


    他又迴頭看一眼玉琦,小聲對柔惠說:“弟弟被藏起來了,不給看,一會咱們去找!”


    方嬤嬤哭笑不得,可不敢讓他們去扒拉任何一個孕婦,趕緊讓丫頭拿點心來哄著他們,哄了半天也沒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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