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花廳,戴京的媳婦戴大奶奶周氏領著兩個兒子就等在花廳門口。


    雖然胤禛給戴家送了人侍候,戴梓苦了這些年,早不習慣吃飯有外人在場了,


    迴來的第一天還定了規矩:吃飯時不許下人在旁伺候,一家人一定要圍一桌吃飯,還說等哪天他死了才能改規矩。


    吃飯的時候,戴夫人又嘮叨起戴亮的婚事了,“這些年家裏苦,老二的親事也耽誤了。”


    戴家四子隻有老大戴京娶了媳婦,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八歲,一個六歲。


    戴京的媳婦周氏一家也是流放到遼東的,周父、周母熬不住先後過世了,


    周氏孤苦無依,胥吏見色起意,奈何她性子剛強,雪夜出逃才躲過一劫。


    周氏沒處去,快凍僵的時候遇到了戴京,戴京使了手段,周氏才擺脫了胥吏的糾纏,之後兩人就成親了。


    戴亮二十六了還沒說親,因為家裏太窮,總被姑娘嫌棄,他心裏氣不過,就不肯再說親了。


    如今迴了京城,戴夫人又要給他說親了,他依舊不點頭。


    戴夫人正嘮叨呢,戴京迴來了。


    戴亨好奇的問:“那家人真的是自己吊死的嗎?”


    戴京喝了口茶,搖搖頭,“不是,是被人弄死後吊上去的。”


    屋裏人都愣住了,戴高不解的說:“要銀子給銀子就是,為什麽殺人呀?”


    戴亨緩緩道:“這事不簡單,恐怕三爺要有大麻煩了。”


    戴京點點頭,“聽說許多大臣到暢春園彈劾三爺,反倒是禦史都沒出聲。”


    戴梓凝眉,“你隻管辦差,別的不許插手!”


    戴京點點頭,“兒子知道!”


    戴亨神情凝重地說:“從二品的侍郎說弄死就弄死了,還是弄死一家子,是這些人太大膽了,還是京城的人都快瘋了?”


    戴京搖搖頭,“我看過借款名單,勳貴人家占了不少,這事還真不好說。”


    戴梓咳嗽一聲,“咱們迴京不容易,你們在外不可多說此事。”


    戴家四子恭敬應是,戴梓又看向戴夫人和兒媳婦周氏,兩人趕緊點頭。


    三阿哥府


    三阿哥還沒迴來,他被彈劾的消息就被勇勤公府送來了,


    傳信的小廝指指隔壁雍郡王府,低聲說:“主子囑咐:最好能找人幫著說說話。”


    三福晉打發了送信的,愣了好一會才迴過神,她立刻來找玉琦哭訴。


    她哭著說:“我叫他不要沾手、不要沾手他偏不聽,這下好了,出了人命了,這些可都要算到他頭上的。”


    玉琦歎息一聲,“三嫂不要著急,順天府還在查,要我說,林侍郎一家未必是為欠國庫銀子才上吊的,”


    “林侍郎做官多年,一萬兩的現銀可能拿不出來,可是,賣房子、賣地、當東西總是能湊出來的。”


    三福晉一想也是,抹一把眼淚,“這樣說林侍郎一家真是被人弄死的?那就是故意害我們爺的?”


    玉琦斟酌著說:“我看著像,卻未必是針對三哥的,隻怕是針對清理欠款這件事本身。”


    “吞下去的銀子誰願意吐出來呀?皇阿瑪待下寬和,也間接的養肥了他們的膽子,”


    “三哥逼緊了,他們就什麽都不顧忌了,皇阿瑪肯定都知道,這會不定怎麽生氣呢。”


    三福晉心裏鬆快一些,又想到太子,“你說,太子會不會幫咱們,他欠的銀子我們爺可從沒要過,你說……”


    玉琦想到前世:太子在要債的最後時刻說什麽三年還完的話,胤禛算是白忙活了,心裏十分不屑,


    “太子的心思誰知道呢,希望他能體諒皇阿瑪吧!”


    三福晉一陣沮喪,就因為太子處事越來越沒章法,三阿哥才起了奪嫡的心思,指望太子深明大義也太異想天開了。


    她正準備求玉琦,正好,瑪瑙進來說三爺迴府了。


    三福心急,胡亂擦擦眼淚趕緊迴去。


    不久,胤禛就迴來了,


    玉琦好奇的問:“皇阿瑪怎麽說?”


    胤禛笑問:“什麽怎麽說?”


    玉琦嗔他一眼,“三嫂都來哭過一場了,當然是那些人彈劾三哥的事了?”


    胤禛被她那一眼勾的心癢癢,挨著她坐下,摟著她親了一口,“皇阿瑪沒理那些人,隻讓三哥好好辦差。”


    玉琦看他心情這樣好,不由笑問:“都出事了,你的心情怎麽還這樣好?”


    胤禛笑說:“我收到消息:弄死林侍郎的事情安王府是出了大力的,”


    “戴京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再查下去就能把安王府揪出來了,那時候我這邊也鋪墊的差不多了,正好用做最後一擊。”


    玉琦知道他說的鋪墊是指掀翻安王府的事情,笑問:“那大哥幫安王府說情了嗎?”


    安王府的郡王爵位還在康熙手裏壓著,隻要康熙不下旨讓安王世子承爵,安王世子就得一直當世子。


    為這個他們驚馬傷弘暉、遂了大阿哥的心意把郭絡羅氏送給八阿哥做妾,


    大阿哥說情就是讓康熙抬抬手,放安王府一馬,他承了安王府的情是非幫忙不可的。


    胤禛點點頭,“大哥今天去求了,不過太子立刻說安王世子華玘太年輕、需磨煉什麽的。皇阿瑪就猶豫了。”


    玉琦點點頭,“他們要較量一番,正好林侍郎那案子能查出點什麽。咦!你說戴京去查的?他還有這本事?”


    胤禛笑說:“還真有,就是順天府的老仵作都沒他眼睛毒,聽說他從小就喜歡這些,倒是個難得的人才!”


    “原來我還想讓手底下管訊問的去辦差,現在看來,我的人未必比得過戴京。”


    第二日


    早朝上,陸續有彈劾安王府的折子遞上去。


    大阿哥冷眼看著,一聽都是些強奪民產、欺淩弱小的陳年舊事。在他看來哪家不這樣,心裏就不大在意了。


    安王府的人聽著就心煩意亂了,使了個眼色,讓人趕緊接著彈劾三阿哥。


    收到信號,立刻有三、四個大臣出班彈劾三阿哥,連殘暴、惡毒這樣的字眼都用上了。


    這時,太子突然說:“三弟為國庫清欠本是好事,林侍郎一家是否自縊還未有定論,你們這樣彈劾他所謂何來?”


    眾大臣心裏一凜,紛紛看向皇上。


    康熙對太子的表現很滿意,冷冷的掃視眾人一圈,“順天府尹呢?案子查得怎麽樣了?”


    順天府尹趕緊出班,“啟奏皇上,林侍郎一家並非自縊,而是被人扭斷脖子後掛上去的。”


    一個彈劾三阿哥的朝臣立刻就不幹了,“順天府,你敢這樣說,是親眼看到了嗎?”


    順天府尹淡淡掃他一眼,“這位大人,仵作驗屍自有方法,大人不信可以親自勘驗。”


    那大臣立刻擰眉,退開一步,一甩袖子退迴去了,看順天府尹的眼神跟看髒東西似的。


    順天府尹也不惱,能說這樣話的人肯定沒有辦過刑案,隻怕連死人都沒見過,對這種愛打嘴炮的人看一眼都嫌多!


    皇上點點頭,冷冷的說:“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在京城胡作非為?”


    順天府尹躬身應是,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麽狠?


    到底是多大的仇要滅人滿門?


    連垂髫幼子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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