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慶宮


    太子妃盯著底下跪著的小太監,冷冷的問:“太子嬪李佳氏真是這麽說的?”


    小太監哆嗦著說:“奴才……奴才絕對沒有聽錯,一起伺候的都聽到了。”


    太子妃對貼身嬤嬤使了個眼色,嬤嬤出門指了個小太監:“去把李佳氏帶過來。”


    小太監趕緊應是,叫了幾個力壯的嬤嬤跟著,到了擷芳殿把李佳氏帶到毓慶宮來。


    太子妃見她麵黃肌瘦、頭發蓬亂、衣裳汙穢不堪,渾身還有一股難聞的惡臭,忍不住心裏發寒。


    貼身嬤嬤小心的解釋:“自從弘晳阿哥沒了,太子嬪就這樣了,太醫開的藥也沒用,後來……連她的陪嫁宮女都跑了……”


    陪嫁的人都跑光了,別人對她更不上心了,難怪!


    太子妃從不作賤人,毓慶宮的女人、孩子,不管得寵不得寵,她都給一份體麵,她還是第一次見一個人能被作踐成這樣。


    她閉閉眼,緩和一下情緒,隻留了貼身伺候的嬤嬤幫手,別的宮女、太監都趕了出去,


    她忍著異味問李佳氏:“弘晳怎麽了?”


    李佳氏眼神清明了片刻,旋即又混亂起來,她抱著腦袋,哭哭啼啼的說:“他們不讓他活!他不讓我兒子活……”


    太子妃心裏一抖,按捺住心裏的不安,“誰?是誰不讓弘晳活?你告訴我,我幫你報仇!”


    李佳氏愣愣的看著她,搖搖腦袋,“嗚嗚”的哭了兩聲,猛然抬頭盯著太子妃,“弘晳沒了!我疼……心好疼!”


    太子妃看一眼貼身嬤嬤,


    貼身嬤嬤擰著眉說:“她都瘋了,就算說了是誰,哪裏能作數?人都入土了,主子何必操這個心呢?”


    弘晳到底不是太子妃親生的,疑惑過、好奇過也就算了,若真查出來什麽又該怎麽辦?


    太子妃歎息一聲,揮揮手,“送她迴去吧!不要讓人短了她的吃食。”她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嬤嬤恭維一句:“太子妃心慈!”開門招唿人把李佳氏送迴擷芳殿了。


    太子妃的動作瞞不住人,八阿哥的人很快就知道了,報過來的時候,八阿哥嚇一跳,他捏緊了拳頭,細細的捋捋前後,


    他往弘晳飲食裏摻東西的事,李佳氏不該知道的,就是伺候弘晳的小太監都沒發覺,


    但凡有人發覺了,也不該去告訴一個瘋子,往太子妃那去說不是更快。


    太子妃不行,還有佟貴妃,怎麽算也不該是告訴李佳氏那個瘋子的!


    他想了又想,確定李佳氏不該知道。


    半夜,八阿哥和妾室在床上運動完了,他又鬼使神差的對貼身太監說:“讓人看著李佳氏,看看是誰在搗鬼。”


    貼身太監想了想勸一句:“主子,時過境遷了,咱們再伸手容易露馬腳。”


    八阿哥捏著拳頭在廊下轉了兩圈,對貼身太監說:“拿衣裳來,咱們去正院。”


    貼身太監趕緊伺候他穿衣裳、鞋襪,


    侍寢的妾室披著衣裳,依著門,對他拋個媚眼,嬌滴滴的問:“這樣冷的天,爺是要去哪裏?妾一個人害怕呢!”


    八阿哥上下掃了她一眼,嘴角一揚,過去捏捏她的臉,“明兒爺再來找你,乖乖睡吧!”


    小妾好容易把人勾過來,哪肯就這樣讓人走了,柔弱無骨的身子擠進他的懷裏,細白的胳膊摟著他的脖子,哼哼唧唧的不肯撒手。


    貼身太監早就低頭退到門外了 ,琢磨著這位爺到底能不能出了這“盤絲洞”。


    不一會,就聽八阿哥在裏麵說:“按我說的去做,不要誤了事。”


    貼身太監恭敬的應一聲,心說:美人關,英雄塚!誰也不能免俗呀!


    八阿哥放了心,摟著美妾鬧了半宿才歇。


    八阿哥的人一動,胤禛的人就察覺了,


    事情報上來胤禛還很奇怪,當個八卦說給玉琦聽,“難道老八還跟李佳氏有染?”


    玉琦才喝進嘴裏的茶直接噴他一臉,邊咳嗽邊去絞了帕子給他擦臉,


    胤禛一臉鬱悶,邊擦臉邊說:“你至於嗎?那個容姑姑還是周姑姑的,不也比他大嗎?”


    玉琦一噎,一想好像還真是,再一想,不對呀!不合理呀!


    “弘晳出生的時候,太子正如日中天,老八也才十三歲,李佳氏再蠢也不會跟個毛孩子勾勾搭搭吧?”


    胤禛點點頭,旋即眼睛一亮,“弘晳,弘晳八成是死在老八手裏。”


    玉琦細細一想,立刻點了頭,“因為秀女爬了十四弟的床,靈普無辜被皇阿瑪遷怒,又挨罵又挨罰;”


    “最後查到儲秀宮的容姑姑頭上,靈普心裏不忿,就為難儲秀宮;”


    “老八知道儲秀宮被針對,生氣!因為靈普是太子奶嬤嬤的男人,他把事情算到太子頭上,借機要了弘晳的命。”


    胤禛笑說:“這樣就說得通了!”


    玉琦笑看他:“那咱們怎麽辦?”


    胤禛笑說:“那就捅給太子知道唄!他定然要告到皇阿瑪那,咱們坐等看戲就是。”


    清明節這日,


    南巡禦舟停泊鎮江府碼頭,曹寅早早就帶著人在碼頭迎候,禦舟靠岸,曹寅等人山唿萬歲,


    康熙一眼看到曹寅,立刻把人招到身邊,笑著問:“怎麽迎到這裏了?過兩日就到江寧了,在那邊候著就是。”


    曹寅笑說:“臣知道皇上要來,日夜盼著,就想著早點見到皇上,原想到揚州去接的,沒想到禦舟行的這樣快,臣沒趕上。”


    康熙聽了哈哈一笑,曹寅又見過太子、幾位皇子、和幾位大臣見禮,之後就一直陪在康熙左右。


    有曹寅在,太子也得空見了京城來的信使,他邊擦手邊說;“什麽事這樣急?皇上還在前麵見大臣,你們長話短說。”


    信使跪倒在地把一個信匣子捧給太子,低聲說:“師爺命奴才親手交給太子爺。”


    太子眉心一跳,這個信匣子跟朝廷的密奏匣子一樣,有封條有鎖扣,有兩把開鎖鑰匙,一把在京城師爺手裏,一把在他腰間。


    他扯下鑰匙打開信匣子,拆開信看一遍又一遍,騰一下跳起來,一腳踹翻麵前的圓桌。


    太子這一腳下了死力,齁沉的紫檀百靈台,連著上麵擺設的二尺高的奇石盆景,一起被他踢飛出去了。


    信使嚇得手腳並用連連後退,又恐別遷怒,趕緊磕頭。


    伺候在旁的師爺們個個都白了臉,一個四季都愛搖折扇的師爺,嚇一個哆嗦,折扇“啪”一下落了地。


    侍衛被巨大的聲音引來,外麵的腳步雜亂起來,太子終究是太子,得了機會誰不想來獻獻殷勤。


    何柱趕緊出去安撫,笑說:“不小心碰倒了一盆奇石盆景,沒事沒事。”


    把人打發走了,何柱怕拍胸口,深吸一口氣,趕緊進屋伺候,


    太子正咬牙切齒的說:“老八這個狗東西,我非弄死他不可。”


    師爺剛好看完信,幾個人交換一下眼色,有一個大膽的出來說:“太子爺,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太子倏然迴頭,冷冷的瞪著他,“合著死的不是你的兒子,你不心疼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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