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南巡禦舟泊清河縣渡口,眾皇子隨扈巡視武家墩。


    九阿哥邊騎馬邊跟十三阿哥說:“明兒到清口,我就不跟你們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些。”


    十三阿哥點點頭,低聲提醒他:“總河張鵬翮和兩江總督阿山不和,你可別意氣用事。”


    九阿哥一笑,“我知道,四哥說了多少迴了,這是又讓你提醒我呢?”


    十三阿哥笑說:“四哥就這樣,他老說張鵬翮他們都是官場老狐狸,恨不得每句話裏埋八個陷阱。”


    九阿哥哈哈一笑,“這話沒錯的,不過,張鵬翮算是實心用事的,”看十三阿哥皺眉,他趕緊說:“你別急,我有分寸,放心!”


    兩個人正說著,大阿哥怒氣衝衝的打馬過來了,兩人對視一眼,悄悄的往旁邊讓讓。


    等大阿哥一陣風似的刮過去,身後跟著的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同時出了一口氣。


    九阿哥迴頭看看他倆,笑說:“大哥最近脾氣不好,咱們以後都躲著些。”


    十五阿哥笑說:“九哥說的對,以後我們兄弟就跟著十三哥,給他打打下手。”


    九阿哥一笑,迴頭對十三阿哥說:“大哥定然是在皇阿瑪那吃癟了,他也是活該,皇阿瑪向著太子,他還非要去撩撥。”


    十三阿哥迴頭看一眼遠去的大阿哥,“皇阿瑪仿佛不待見大哥了,這迴還讓他管輜重,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九阿哥之前就聽他這樣問過,知道胤禛沒把弘晳靈堂的事告訴他,心說:傻兄弟,四哥是怕你惹麻煩,護著你呢!


    第二日,禦舟泊清口渡口,


    康熙登陸詳看地方形勢,閱視溜淮套水利工程。當晚,聖駕駐蹕曹家廟;


    康熙迴到駐地略休息,對梁九功說:“召隨扈皇子、文武大臣、河道官員覲見。”


    梁九功躬身應是,命小太監去各處傳話。


    不多會人就到齊了,康熙點了張鵬翮,“對於開鑿‘溜淮套’你是怎麽想的?”


    張鵬翮臉色變了幾變,躬身答道:“聖上愛民如子,不惜用百萬帑金拯救黎民眾生,百姓皆頌聖恩。”


    康熙立刻就不高興了,“少說這些無用的閑話,朕問你河務,不是讓你做官樣文章,引經據典,敷衍成篇。論政事得實在可行,然後才可言。”


    他掃一眼兩江總督阿山,又道:“今滿漢、文武、內外、大小諸臣齊集,你可將此河當開與否一一明奏,其餘不論。”


    張鵬翮抬頭看一眼康熙,掃一眼九阿哥,低下頭辯解一番,不說自己的看法,隻說要皇上定奪。


    康熙心頭火氣,指責張鵬翮為了疏浚下河,讓百姓遷移,多處田產、墳塚被毀,旋即奪了張鵬翮的太子太保頭銜。


    九阿哥忍不住歎息一聲,等散了,還特意去安慰了張鵬翮幾句。


    誰知,沒兩天,康熙又發了一道諭旨讓張鵬翮留任河道總督,還說了一句:治理河道你獨占尊位。


    此話一出,算是把治河大權都交給張鵬翮了。


    九阿哥看得目瞪口呆,分別前還跟十三阿哥感歎:“四哥那話還真沒錯,張鵬翮他們都是老狐狸!”


    十三阿哥哈哈一笑,“他們再鬧為的不過是手裏的權力,你去河道是為立功,跟他們不衝突。我是來跑馬的,更挨不著。”


    九阿哥哈哈一笑,迴頭就寫信把事情告訴了胤禛,還抱怨了一句:“我算白為張鵬翮擔心了!”


    胤禛看了信也是一笑,提筆迴信囑咐他好好幹活,張鵬翮是老狐狸,卻不小氣,有好處也會分潤給他的。


    胤禛又拿著這封信給玉琦看,


    玉琦看了也是一陣笑,“你的信先別急著送去,明天我問問九弟妹有什麽要帶過去的。”


    胤禛點點頭,又說:“你也往宜母妃那去看看吧!老九估計很少給她寫信。”


    玉琦笑說:“宜妃以前可沒少惹你生氣。”


    胤禛歎息一聲,“此一時彼一時,老九既向著我,他生母我自然要關照一二;我也在想老八的為人處事,他的好名聲都是這些細微之處得來的。”


    玉琦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想了想說:“皇阿瑪當年留下老八,也許不全是為了自己的名聲。”


    胤禛眼睛一瞪,聲音透著森森冷意,“那時候我們挨的那樣苦,老十三更是生生被累死了,你都忘了?”


    “外麵土地兼並成風、國庫虧空250萬兩、吏製敗壞、貪汙成風;裏麵額娘鬧騰、老十四架秧子起哄,老八他們但凡安分一點,我也不會那樣絕情!”


    玉琦想到那時候也紅了眼睛,一把握住他的手,因為德妃不待見胤禛,她也跟著吃了不少排頭。


    胤禛看她紅了眼睛,心一軟,把她摟懷裏,等平複了心情才說話,


    “你是想說:皇阿瑪留著老八,是想讓他當個和事佬對吧?那樣,我在前麵大刀闊斧的幹事,他也能幫著緩和各種矛盾。”


    玉琦點點頭,“皇阿瑪想的挺好,可惜忽略了老八的野心,也高看了他的品性和眼光。”


    胤禛苦笑,“你說的不錯,皇阿瑪是這麽打算的,還細細跟我說了一遍,我當時就知道不行,看他已是彌留之際,我不忍就應了。”


    “我也給老八機會了,是他自己不肯要的。那個監察禦史柴謙罵我那六大罪,你可還記得?就是他親自授意的!”


    “什麽不敬天、不賑災、愛抄家的。合著我就是為了霍霍天下來的,一點正經事沒幹呀?”


    雍正元年,監察禦史柴謙奏疏羅列胤禛罪行如下:


    大罪一:陛下登基以來,委遣代祭,殆不敬天;


    大罪二:陛下登基以來,不實行賑濟,致民不聊生;


    大罪三:陛下登基以來,遇貝子胤禵無異陌路,不和手足;


    大罪四:陛下登基以來,輕易謫降,使彼危不自安,其輕輔政;


    大罪五:陛下登基以來,濫行科派,而或勒銀十萬兩、百萬兩,不知財聚民散;


    大罪六:陛下登基以來,憶居藩位,非順心人,即抄沒其家,忍心害理;


    總結起來就是:不敬天、不賑災、傷手足、貶功臣、重賦稅、愛抄家。就差直接說他是昏君了,一時間引得朝野震動、物議紛紛。


    玉琦看他到今天還記得,知道他還氣著呢,不禁問:“你這樣生氣,為何柴謙隻是被發往軍前效力,四年後遣返原籍了事?”


    胤禛歎息一聲,“他人是渾了點,但是罪不至死,也算是個傻大膽!再說,才登基就殺言官,以後還有人敢說話嗎?”


    玉琦不好意思了,搖搖他的胳膊:“我原想給你提個醒,沒想到惹你不高興了,是我的錯,明兒我做一桌好菜給你賠罪。”


    胤禛喜歡她這樣,翻身把她壓到身下,嘴唇挨著她的耳朵,吹著熱氣、啞著嗓子說:“等不及了,現在就要吃……”


    玉琦一笑,故意挨著他的耳朵說了句話,


    胤禛身上的火騰一下燒起來了,抱著人再不肯放開,嘴裏惡狠狠的說:“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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