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康熙一聽到噶禮身亡的消息,立刻就怒了,


    “他是怎麽死的?怎麽就死了的?”


    梁九功心都拎起來了,躬著身戰戰兢兢的迴話,


    “刑部剛剛驗過,屍身上沒毒沒傷,就那麽沒氣了。”


    康熙眉心一跳,冷冷的問:“無疾而終?”


    “胡說什麽?噶禮才幾歲?叫狼覃速速去查。”


    梁九功立刻應一聲,趕緊下去傳話。


    康熙隻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實在難受的緊,


    他捏著手串在寢殿裏來來迴迴的走,


    噶禮是他的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在刑部大牢裏了。


    到底是誰幹的?


    他又想幹什麽?


    跟朕示威嗎?


    刑部到底爛成什麽樣子了?


    這時,小太監魏珠來報:“皇上,何焯進京了。”


    康熙冷聲道:“著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會審,太子聽審。”


    聖旨到了毓慶宮,太子心裏一突,


    自從小春子的屍體被康熙發現,他就擔心康熙再收拾他一迴,


    康熙三十六年那一迴,嚇得他夠嗆!


    剛才知道噶禮死了,他高興了一下,又覺得噶禮死的不是時候,


    就怕親爹心情不好,遷怒到他身上。


    他強笑著問魏珠:“皇阿瑪隻說聽審嗎?”


    魏珠笑著應是,別的什麽都沒說,揣著賞錢就迴去了。


    太子略一想:心裏就放鬆一些,


    如今何焯的事情太棘手,朝廷要把姿態先擺出來,


    他去坐鎮代表著皇上盯著此事,算是給足了那些讀書人臉麵了,


    三司會審定個罪名,最後來個恩自上出,減輕處罰,自然皆大歡喜。


    他想著不屑一笑,喃喃的說:“皇阿瑪就是仁慈呀!”


    何柱聽的眉心直跳,這位爺哪裏又不滿意了?


    太子丟下手裏的書,招手讓何柱過去,


    “你們是怎麽做的?怎麽就讓人看不出傷了?”


    何柱陪著笑,低聲說:“這是個手藝活,喚作土布袋,”


    “就是拿布袋裝了土,壓在犯人身上,隻一個時辰人就沒了,”


    “周身無半點傷痕,就是老仵作也不易查出死因。”


    太子哈哈一笑,點點他,“你怎麽想出來的?做的不錯!”


    何柱躬身謝一迴,“奴才也是聽人說過一迴的,”


    “主子的差事急,奴才出了五百兩的賞銀,想著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沒想到刑部大牢還真有能人,事辦的也漂亮。”


    “奴才還以為要準備一兩天的,沒想到這麽快就好了!”


    太子一笑,旋即又陰沉了臉,“你知道,別人必然也知道!”


    何柱趕緊說:“奴才喬裝了一番,還找了中間人的,”


    “主子放心!就是狼覃來查,也查不到奴才身上。”


    太子一笑,意味深長的說:“最好如此!最好如此!”


    何柱心裏一突,後背起了一層冷汗;


    大阿哥府


    一聽說噶禮沒了,大阿哥愣了半天沒出聲,


    幕僚懊惱的說:“該早點報給皇上的,也能從噶禮嘴裏掏點東西出來。”


    “太平巷那宅子都燒沒了,咱們的人也沒查出什麽,真是虧了!”


    大阿哥突然說:“咱們查不出來,皇阿瑪可以查。”


    幕僚一驚,“大爺是要往上報?沒憑沒據的,皇上能信嗎?”


    大阿哥笑說:“傻子才直說呢!讓人放風聲出去,”


    “就說太子常常去太平巷,有人想暗殺太子才火燒太平巷的。”


    幾個幕僚眼前一亮,相視一笑,


    一個幕僚說:“這個好!之前宮裏才鬧了一迴‘刺客’,”


    “宮裏死個奴才能捂住了,太平巷的火看他怎麽捂?”


    另一個幕僚說:“噶禮無故暴斃,加上何焯的事,夠皇上煩的。”


    “噶禮知情的事情說不說?讓皇上懷疑太子殺了噶禮也好呀?”


    大阿哥扯扯嘴角,“我敢跟你打賭!這事八成就是他做的。”


    幕僚們心裏都有猜測,他這樣一說更確定幾分了,


    太子心狠手辣,膽子奇大,心眼又極小!


    自己幾個跟著大阿哥,隻怕早被太子記恨了?


    幾個人對一迴眼色,都下了決心:為了活命,一定要把太子拉下馬!


    何焯的案子還在審,太平巷的謠言就在京城裏傳開了,


    有人說:太子在太平巷置了外宅,養了幾位絕色美女。


    有人說:太子在太平巷跟朝臣密會。


    還有人說:太平巷是太子跟噶禮分贓的地方。


    隻兩天,流言就多了許多版本,五花八門的猜測層出不窮;


    甚至有人說:太子為跟噶禮爭一個花魁,陷害噶禮入的獄。


    康熙得了迴報,臉色十分難堪,


    立刻吩咐梁九功:“讓他們快些審!”


    梁九功知道他說的是何焯的案子,趕緊應是,


    他親自跑了一趟,再三催促三位堂官快審。


    刑部尚書對他拱手:“案情都清楚了,皇上要,也是能呈上去的,”


    “可是到底是三司會審,天下人都看著呢,幾天就結束也太快了。”


    梁九功哪裏不知道這個,他輕輕一笑,


    “皇上既然催了,幾位大人也該往上報一報的。”


    三位堂官對視一眼,沒想到皇上真急了,趕緊躬身應是。


    第二天,


    三司會審的結果就報上來了,擬定的罪名是斬刑。


    康熙看過,大筆一揮改判了流放,


    此事一出,京城百姓議論紛紛,文官和讀書人卻都閉了嘴。


    八阿哥到牢裏去看何焯,見他麵黃肌瘦,一臉灰敗,難免唏噓一番。


    何焯衝拱手一禮,一臉歉疚的說:“是我連累了八爺!”


    “這一生還不盡了,隻能來生再還你了!”


    八阿哥幽幽的說:“京城裏聰明人紮堆,從來都是紛爭不斷的,”


    “咱們倆是誰連累了誰,還真不好說!”


    何焯扯扯嘴角,當他安慰自己,旋即又是一臉痛苦之色,


    “我俯仰無愧!隻可惜連累了何家的名聲。”


    “我是想自殺的,又怕人說我是畏罪自殺,更坐實了罪名。”


    “有同窗好友還在為我奔走,我勸不住,貝勒爺幫我看護著些。”


    八阿哥一怔,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肯幫何焯出頭,


    “真是難得!是何人?我如何找他?”


    何焯擺擺手,“他姓周,是一個私塾先生,有舉人功名,”


    “若是求到府上,請八爺看在我的麵子上,幫他一把。”


    “順便也勸他一迴,莫為我丟了性命!”


    八阿哥盯著他看一迴,認真的點點頭,“你放心吧!”


    八阿哥走後不久,何家人就來了,


    何焯一臉羞愧的對著來人躬身行禮,“何焯連累燦從兄了。”


    何燦一把托住他,“你的為人我最知道,那種事你是斷斷不會做的。”


    “此事實在蹊蹺,我們找不到一點證據,想翻案千難萬難,”


    “你先往流放地去,我定然要查個水落石出,你放心!”


    何焯眼睛一紅,第一迴落了淚,


    何燦拍拍他的肩,“你保重好身子,好好等著!總能迴來的。”


    何焯點點頭,“我知道!我會的!”


    何焯流放出京那天,正好是十三阿哥成親,


    北五所裏熱鬧極了,兄弟妯娌們都來了,


    十三福晉一身大紅嫁衣坐在喜床上,


    身邊一堆嫂子、小姑子圍著,她緊張的手心都是汗。


    有宗親家的男孩淘氣,被弘暉一把拉住,


    他笑說:“今兒可不能胡鬧,要想玩,明天往校場去,我陪你!”


    那孩子看他一眼,一扭頭鑽進人群裏跑了。


    弘暉小聲跟十三福晉說:“十三嬸放心,十三叔讓我來保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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