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場上的人止住了聲音。


    牆後邊的人也一時亂了方寸,忘記了掙紮。


    沈崇華愕然,攥著鞭子的手差點兒拿不穩。


    “你說什麽沈闕?你難道真的想留著祈綏在沈家一輩子!讓我們淪為上海灘最大的笑柄嗎!”


    “我說,不、行!”


    沈闕虛弱的聲音忽然拔高了音量,牽扯著背上可怖的血痕觸目驚心!


    “逆子!”


    沈崇華被激怒。


    揚起手中的鞭子又要落下去 !


    祠堂外忽然傳出蒼老的一聲,“老三,住手!”


    沈崇明拄著拐杖,由人攙扶著搖搖晃晃地從外麵走了進來,大聲嗬斥阻止了來人的鞭打。


    “二哥……”


    沈崇華一愣,下一秒手中的物什被奪過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沈崇明被氣得不輕,滿是褶皺的手指向他。


    “老三,你這是在幹什麽!你看你把沈闕打成了什麽樣,你想打死他嗎!”


    沈崇華不甘示弱地反駁迴去。


    “那你倒是看看沈闕都幹了什麽好事!娶男子進門為妻!古往今來,什麽時候出現過這等笑話!”


    沈崇明一提拐杖,直接在男人腿上重重挨了下!


    “荒唐!你又聽聽你說的什麽話!”


    實木質的拐杖打在皮肉上不是一星半點兒的疼,沈崇華叫喚了聲,卻也隻能乖乖受著。


    “昨日警察局來人,這事我也知。那你可曾想過,如果今日沈闕將祈綏趕出沈家,警察局的那邊人不會察覺嗎?


    屆時便不是沈家丟臉,而是沈家上上下下都要被抓進牢裏!你可曾想過這個後果!”


    沈崇華突然沉默下來,不說話。


    沈崇明深深地歎了口氣,視線落在前麵男子背後的傷痕,澀然道:


    “祈沈兩家聯姻之事確實欠考慮,但事情既已發生,已經無法挽迴。


    既然如此,那沈闕以後就搬到東苑吧,祈綏就留在現今的西苑。


    兩人盡量少些見麵,等一年半載便以和離為由,將祈綏送迴祈家吧。”


    沈家住宅占地極大,分東西兩苑院落,中間有一堵極高的圍牆將其隔開。


    沈家是鐵了心地將他倆分開,不給一點兒機會。


    沈崇華又問:“那沈闕怎麽處置?他作為沈家家主先失了德行,就這麽算了?”


    沈崇明擺擺手,終是不忍。


    “就罰他今晚在列祖列宗麵前跪一夜吧,此事便算過去了,任何人不可再提。”


    “是。”


    祠堂的人盡數散去,隻留外麵兩個家仆堅守。


    沈闕渙散的眼眸重新抬起,發梢的水珠滴進瞳仁裏,刺得人疼痛無比。


    石磚後麵的人似乎不見了。


    世界又歸入了一片死寂。


    沈闕現在說不出是什麽心情,後背的衣衫被打得七零八落,裂開的傷口往外湧出鮮血。


    灘灘地滴在地上,綿延了一路。


    傷會好的,但祈綏迴了祈家就什麽都沒了。


    如果明媒正娶是為妻,那這是他作為丈夫唯一能做的,同時也是他作為沈家家主該承受的責任。


    …


    祈綏被衛廷強行帶著離開了祠堂,丟他一個人在屋子裏讓他好好冷靜一下。


    現在祠堂外麵守著家仆,也常人來人往的。


    如果他去找了沈闕,必然引起軒然大波。


    到時沈闕又會被連累,後果不堪設想。


    祈綏這次冷靜下來了,但也沒完全冷靜。


    靠在床邊全然是放空的狀態,腦子一片空白。


    最後夜幕降臨。


    祈綏出屋,臉色沉得可怕。


    衛廷上完茅房迴來,正撞見出來的少年。


    心頭一驚,趕緊衝上去。


    “社會哥,你去哪兒啊!你不會要去找沈闕吧?我早上跟你說的聽見沒?”


    “我去柴房。”少年冷淡地迴應。


    “柴房?你去柴房幹嘛?”


    祈綏沒應,走得飛快。


    像是要去幹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瞅見他去的確實不是祠堂的方向,衛廷這才安下心來。


    祈綏確實沒去祠堂,而是先去了一趟柴房,抓起角落裏一個捆柴的麻袋就往外走。


    沈崇華這時剛上床,熄滅了燈往床邊走。


    結果還沒到床邊,從天而降一個大黑口袋就把他給罩住了!


    一踹膝彎,直接倒在了地上。


    “誰啊!誰暗算我!快給我放……啊!啊!”


    “救命,別打了!別打了!”


    話音未落,伴隨著一拳拳的砸擊,身上頓時斷了骨般的難受,哀嚎不止。


    也不知落下了幾拳,拳拳專挑骨縫打。


    最疼人的那種!


    偏偏又不致命。


    沈崇華被折磨到最後在地上疼得直打滾,哭得要死要活。


    “你是誰啊,我到底是哪裏惹你了,對我下這麽重的手!”


    祈綏惡狠狠地咬牙。


    望著地上抽搐的男人,不解氣地又補了一腳!


    這才憤憤不甘地離開。


    沈家人的作息一般都很規律,家仆也是,到了晚上守在外麵的人也跟著散了。


    祈綏偷偷摸摸地去廚房拿了點吃的,又帶著傷藥繃帶急匆匆地趕到了祠堂。


    祠堂中央跪著的男人依舊挺得筆直,燭火的光映照在他瓷白的臉上顯得愈發病態。


    眼眸微瞌著,儼然一副快支撐不起的狀態。


    “沈闕……”


    祈綏隔著大老遠輕喊了他一聲,隨即從躲藏的角落裏溜了出來。


    沈闕原本垂落在腿兩側的手驀然收緊,渙散的眸子重新聚起了微妙的光。


    “祈綏……”


    “是我。”


    祈綏立刻將懷裏的一個布袋展開,露出裏麵他帶來的七七八八的東西。


    先是將裏麵的白饅頭遞給他。


    “沈闕,你先吃點吧。你都一天沒吃飯了。”


    沈闕眼眸微閃,攥緊長褂的手指又驀然鬆開,僵硬著動了動。


    不等他做出反應,祈綏直接將饅頭塞進了嘴裏。


    又翻出地上的酒精和其他東西,走到他後麵。


    “傷這麽重……”祈綏皺眉。


    沈闕沒說話,默默感受著身後的衣服被剪開,又被棉球沾著酒精擦在傷口上。


    綻開的血肉再次被掀開,融入酒精的侵蝕。


    沈闕的心髒卻劇烈地跳動起來。


    -


    預告:


    祈綏:“那,我想親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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