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棽沒有什麽隱瞞,也很直白坦誠的說道:“根據您二位剛才的敘述來看,我認為您的孩子至少患有阿斯伯格綜合症。她對某一種學科或興趣異常感興趣,甚至在某一方麵讓人覺得她有這超乎常人的才能。從小就和外界的人際關係保持著一種絕對的距離。她不需要別人,也不喜歡別人靠近她。這種無法靠近的狀態,本身就是孤獨症的表現。不過話說迴來,這種病也並不算十分罕見,如果從小重視,加上妥善的治療,她應該是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的,區別無非就是她不喜歡和人打交道而已。


    其實,人類所有的感受,都是身體中某一種元素或者本能在發揮作用。比如喜愛,那是費洛蒙的作用;興奮,那是多巴胺的作用;親情,是本能和天性的作用;而那最令人無法自拔、情不自禁的愛情,無非就是費洛蒙和多巴胺同時迸發再加上荷爾蒙的作用。


    像孤獨症的孩子,他們的大腦就是缺少了多巴胺的分泌,所以才會造成他們對任何人或事都顯得很淡漠。如果不加以治療和控製,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的行為會越來越怪異,最後會幹脆不再開口說話。”


    慕森這時不禁看了莫子棽一眼,人類所有最熾烈的情感,此刻從他嘴裏說出來,竟變的如此機械冰冷,毫無溫度可言。


    在聽完了莫子棽這番最直白易懂的病理分析之後,杜小雅的父親非常難過的囁嚅著問道:“這……這就是小雅最壞的結果了嗎?”


    莫子棽看著杜小雅的父親,很認真的搖了下頭說:“不,這是最好的結果。”


    “你、你說什麽?”猶如遭受了晴天霹靂,杜小雅的父母全都變得臉色煞白,對莫子棽的話感到大為吃驚。看得出來,他們是很關心自己的女兒的。


    莫子棽沒有直接下某種結論,而是對他們解釋著說:“具體情況我還需要親自見一見她的行為才能知道,目前為止,我能告訴兩位的隻有這麽多。至少,你們不應該再單純的將她視作內向或者好靜了。”


    杜小雅的父親沉默著,哀愁的臉上難掩傷痛。不過杜小雅的母親在同樣沉默了片刻之後,卻忽然厲聲說道:“不,我不會讓你們傷害我的女兒。她與不與人打交道不重要,我們也不在乎!我不許你們靠近她,更不許你們拿她當小白鼠一樣的實驗,結果隻為了幫助你們破案。你們破的了案還是破不了案,那是你們的事。身為人民警察的人是你們,不是我的家人。所以,我再說一遍,我們沒有義務犧牲自己的女兒幫助你們破案!請你們不要再騷擾她!”


    看著杜小雅母親此刻情緒激動的狀態,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吳隊長終於站起身開了口:“我說……你這樣說話就不對了,你這樣怎麽能教育好孩子?我們隻是想幫助她而已,犯不上用到‘犧牲’這樣的字眼兒吧?我們是讓您女兒炸碉堡去了?還是讓您女兒堵槍眼去了?你這反應也太誇張了吧。剛剛我們莫法醫的話你也都聽見了,她有病……”


    不等吳隊長說完,杜小雅的母親就一聲尖叫道:“你才有病!法醫?!你們竟然讓一個研究死人的法醫來研究我的女兒?!”說完,她憤怒地站起身,拉上杜小雅的父親就往外衝。看來,這次的談話是失敗了,而且失敗的很徹底。


    看著這對夫婦奪門而出,吳隊長愣在原地,半天納不過悶兒來的說道:“不是……這到底是怎麽了?說的好好的,怎麽說翻臉就翻臉?法醫怎麽了?咱們這**醫在破案的過程中簡直就能撐起半邊天啊!他們怎麽……”


    慕森這時打斷吳隊長說:“好了,別說了。一般人對法醫有種特殊的偏見或看法,這是沒有錯的。隻不過杜小雅母親激烈的言辭和反應,又一次出賣了她的內心。”


    吳隊長不理解的問:“什麽意思?”


    “她在心虛,她在害怕。她對自己女兒的病情非常清楚,但是卻又完全不知所措。畢竟,心理疾病不同於感冒發燒肺炎之類的病,不是做父母的憑經驗喂點兒藥,或者去醫院打一針就能好的。所以這個孩子也是他們的心病,隻是他們一直在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現在我們把這個自欺欺人的夢給打碎了,他們才會如此的無法接受。”慕森一邊順理成章的分析著,一邊點上了煙。


    吳隊長好像已經隱隱明白了些什麽,他轉過頭對莫子棽問道:“你剛剛說,自閉不是杜小雅最壞的結果,而是最好的。那最壞的結果到底是什麽?”


    莫子棽也顯得有些神秘的微微一笑道:“最壞的,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吳隊長看著眼前這吊人胃口的兩個人,氣的直喘大氣。現在案子僵在這裏,慕森不讓他再調查任何事情,也不知道慕森到底是怎麽想的,就這麽幹等著,等的吳隊長就要瘋了。


    兩天之後,吳隊長衝進了辦公室,終於忍無可忍的對此刻正坐在沙發上悠閑的抽煙喝茶的慕森吼道:“我說慕老弟,你可從來沒有這樣過!你要是破不了這案子,你就直說,我是不會笑話你的。你這樣耗著算怎麽迴事?你好歹也做些什麽分析分析案情啊。”


    慕森看了看吳隊長那氣急敗壞的樣子,笑著請他稍安勿躁先坐下來,然後給吳隊長也倒了杯茶,平心靜氣的說道:“你就是脾氣太急,火氣太大了,多喝點兒茶……”


    吳隊長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他火冒三丈的說:“這案子就這樣僵在這兒了,你讓我怎麽能不上火?那位莫公子呢?他幹什麽去了?迴家當闊少去了?你們倆這兩天到底都幹了些什麽?過家家呢?”


    “他出去有點兒事情要辦,你就別操心他了。”慕森說著,為了平息一下吳隊長的情緒,放下茶杯,又正色的說道:“這樣吧,你不是想推理分析一下案情嗎?那來,咱倆探討一下。”


    “……啊?咱倆?”吳隊長有些無法置信,因為慕森向來都隻和莫子棽探討案情,原因顯而易見,隻有他們倆的智商能在一個水平線上。


    慕森理所當然的說:“對啊,咱倆。來,你先說說,你認為這個案子的關鍵是什麽?”


    “關鍵……”吳隊長清了清嗓子說:“關鍵在於死者最後接觸的人到底是誰。”


    “那是誰呢?”慕森看著吳隊長問。


    “我怎麽知道?!那小姑娘也沒看見,她也說不清楚啊!”


    “她說清楚了。”慕森的目光炯炯有神,是那種自信的光彩。


    “她說清楚了??”吳隊長吃驚的問。


    “嗯,說的很清楚。”慕森十分確定的迴答。


    “她說死者最後接觸的人是誰了?”吳隊長完全不相信的一直在反問,腦子裏不斷的迴想,生怕自己遺漏了什麽細節。可是想了半天,他也沒想起杜小雅什麽時候說過死者最後接觸的人了。


    慕森笑了笑迴道:“杜小雅說過,她聽到過一個男人的聲音,記得嗎?”


    吳隊長一拍腦門兒,恍然想起了這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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